駕駛室內的空氣像被凍住一般凝滯，
唯有江風拍打舷窗的聲響愈發清晰，一下下敲在每個人心上。
徐志摩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冷婉清扶著欄桿的手指悄然收緊，目光死死鎖在遠處晨霧中露尖的靶船桅桿上。
就在這時，
駕駛台上的綠燈驟然亮起。
“各就各位！魚雷進入十秒倒計時發射！”金艦長的指令瞬間打破沉寂，聲音干脆利落。
“十秒！”
秦大副的喊聲緊隨其後，指尖在參數海圖上飛快劃過，最後一次確認數據，
“目標即將進入最佳射擊角！”
“五秒！魚雷動力系統待命！”
廣播里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連電流雜音都像是被繃得緊緊的。
金艦長猛地抬眼，目光先掃過控制台跳動的紅色數字，又落向窗外逐漸清晰的靶船輪廓，喉結無聲滾動了一下，突然沉聲道
“規避預案同步啟動！舵手準備左滿舵，保持當前航速！”
“三秒！”
“魚雷艙注意！”
金艦長的手掌按在射擊指令按鈕上，指腹清晰觸到金屬的冰涼，
“待我指令，立即發射！”
“一秒！目標進入射擊角！”
秦大副的聲音陡然拔高，目光死死盯著江面上剛剛跳出在瞄準儀上的目標“靶船”。
金艦長深吸一口氣，江風裹著濕冷的水汽撲在臉上，遠處靶船的船身已完全沖出霧氣——就是現在！他猛地按下按鈕，聲音堅定如淬鐵“發射！”
“轟隆！”
兩聲沉悶的巨響從船身兩側傳來，駕駛室的地板微微震顫。
透過舷窗，兩道白色水線正從魚雷發射管中疾射而出，像兩把鋒利的銀刃劃破江面，朝著礁石後的靶船飛速掠去。
“舵手左滿舵！脫離當前射擊區域！”
金艦長立即抬手，指令不容置疑。
“左滿舵！收到！”
舵手的回應迅速響起，船身緩緩向左傾斜，江面上的浮標漸漸從左側視野移向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著那兩道白色軌跡——晨霧中，水線越來越近，終于在靠近靶船時猛地扎入水中。
短暫的沉寂後，二道水柱突然從靶船中部沖天而起，伴隨著震耳的爆炸聲，靶船船身瞬間向一側傾斜，桅桿也緩緩朝著江面倒去。
“報告艦長！二發命中靶船！船體損毀率預估百分之九十！靶船正在下沉……”
廣播里傳來觀測組的聲音，難掩的興奮幾乎要沖破听筒。
金艦長長舒一口氣，抬手拭去額角的薄汗，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目光重新落回漸漸平靜的江面。
秦大副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艦長，還是您判斷精準，這次打擊完全達到了預期要求。”
而他們身後的徐志摩與冷婉清，也難掩激動，不由自主地跟著鼓起掌來。
徐志摩更是雙目發亮，連連叫好，聲音里滿是振奮“好！好！今後咱們也有了這縛住蒼龍的手段，看誰還敢欺我華夏有海無防！”
金艦長淡淡一笑，剛要開口回應，遠處突然傳來清晰的艦船汽笛聲。
眾人聞聲抬頭——晨霧之中，試驗觀察船的輪廓正朝著“班超號”緩緩駛來。
此時，
“班超號”緩緩退出水翼航行狀態，
支撐艇身的水翼緩緩收起，航速隨之漸降，像一片沉穩的柳葉般，
平穩朝著試驗觀察船靠近，兩船對接時僅泛起幾縷細碎的水紋。
很快，
一群人簇擁著一位身著藏青工裝、袖口沾著些許機油的中年人登上水翼艇。
徐志摩一眼便認出了他，不等對方站穩，就笑著快步迎上去，聲音里滿是振奮
“葉總工！恭喜恭喜！您造的船首戰就旗開得勝，這下咱們的江海防又多了把硬骨頭！”
葉總工抬手抹了把額頭的汗，目光先掃過駕駛台的參數屏，又落回徐志摩身上，嘴角揚起樸實的笑
“志摩兄過譽了，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甦先生送來的圖紙，船廠兄弟們日夜趕工，是‘班超號’上各位將士精準操作，才成了這事兒。”
說著，他指向遠處仍飄著硝煙的靶船方向，語氣里多了幾分堅定，
“往後，咱們還能造出更穩、更快、更有勁兒的船，讓咱們的江海再無後顧之憂！”
金艦長在一旁笑著接過話頭，目光掃過身旁士氣高昂的船員，語氣里滿是振奮“葉總工這話在理！今天這一仗，不光驗證了武器威力，更讓兄弟們親眼見了咱們自主造的船多能耐——往後再出海，心里頭更有底了！”
葉總工聞言朗聲一笑，指尖輕輕敲了敲水翼艇的甲板，話鋒微微一轉“武器裝備的試驗算是圓滿成了，不過金艦長，接下來還有場硬考驗——長航任務。這‘班超號’的真本事，還得去遠海經一番風浪才行，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請葉總工放心！”
金艦長當即抬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眼神銳利如鋒，聲音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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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證完成長航任務，把‘班超號’的性能摸得明明白白，給您、給所有期待的人交上一份滿分答卷！”
辭別葉總工後，
徐志摩與冷婉清便隨“班超號”繼續航行。
兩天兩夜的航程里，水翼艇在長江里高速航行，飲食也多是簡單的干糧配熱水。
可兩人從未抱怨——白天總湊在駕駛台旁，看金艦長指揮艦船穿梭江霧，听船員們討論航行動線；
夜里則倚著舷窗，看江面月光碎成銀鱗，聊起日間見證的試驗盛況，眼底的興奮總壓過疲憊。
直到鎮江碼頭的輪廓在晨霧中漸顯，“班超號”緩緩靠岸，纜繩被岸上的工人牢牢系緊，兩人才收拾好簡單的行李，踏上堅實的碼頭。
金艦長帶著幾名艦員把他們送到岸邊，伸手與徐志摩相握“這一路委屈二位了，若日後還想看看‘班超號’的長航風采，隨時歡迎登船。”
徐志摩笑著擺手，目光又落回“班超號”艦身上，語氣里滿是感慨
“不委屈，能親眼見證這樣一艘好船的誕生與試航，是我們的幸運。待你們長航歸來，定要再听金艦長講一講遠海的故事。”冷婉清也在一旁點頭，朝船員們輕聲道別。
目送兩人轉身走向火車站的身影，金艦長抬手整了整帽檐，轉身下令
“全員準備，休整半日，明日清晨向長江口，啟航！”
江風掠過碼頭，
“班超號”的艦旗在晨光中獵獵作響，似在回應著即將到來的長航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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