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已經夠忙了，前不久，她把攢了五萬多字的稿子交給了宋子墨，得到了他的認可，最近這幾天，新小說已經在《華明日報》上連載了。黃婉貞晚上還要寫小說，真的是忙到飛起。
這種情況等到六月底，黃婉貞拿到畢業證後，才有所改善。
尹嘉羅很舍不得黃婉貞這個學生，黃婉貞在她教書育人生涯中，不算最勤勉的，可卻是最有靈氣的，最重要的是黃婉貞是唯一一個女學生，把知識真正運用到實踐中的。
說實話，在北平開高檔服裝店，並不輕松，本事不到家的，賺不著錢，本事高超的，又要經常出入高門大戶的後宅，給太太小姐們量體裁衣。
那些太太和小姐們都是蜜罐子里泡著長大的，性格各異，有些驕縱無原則的，不知哪句話，就可能把人得罪了去，自從師傅死後，尹嘉羅就成了孤兒，她沒有勇氣，也不願被人在作品上指手畫腳，見得多了，就生了退怯之心。
可黃婉貞比她還難，她到底是還有幾個師傅的老朋友庇護，黃婉貞完全就是單槍匹馬上陣，沒想到卻能把公司做大做強，尹嘉羅說不羨慕是假的，但她不會因羨慕生嫉妒，她的學生那麼努力，努力就該得到回報。
在畢業後的第一次的範家沙龍上，尹嘉羅是這麼跟黃婉貞說的，“師傅她老人家的名頭太過，用了沒準會給你招來麻煩，但我的名頭一般，隨你動用。”
黃婉貞笑著挽住尹嘉羅的胳膊，“布特福公司發展到如今的規模，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倒不用再打出老師的名頭，我怕墮了您的名頭。”
尹嘉羅眸子里泛起一股笑意，“老師的名頭，不就是讓學生墮的嗎？又不是干什麼不明勾當，咱們光明正大的，就算是有人不喜歡你設計的衣服，說些難听的話，也不必理會。每個人的審美不一樣，誰都不可能做到令每個人喜歡。就是那金子，還有不喜的呢！”
範太太笑著打趣道，“對，听你師傅的沒錯！她就不喜歡金子，倒回去十幾年，揣著金子，向她求衣的大有人在，你師傅高昂的下巴，把人趕出了燕京大學，還告訴門衛，不準人家再進去尋她。”
黃婉貞新奇的睜著倆大眼，向尹嘉羅求證。
尹嘉羅拍拍黃婉貞挽著她的手，“別听她胡說，沒有的事！”
範太太斜眸她一眼，“呦呦呦！知道在學生面前隱瞞啦？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尹嘉羅深深嘆口氣，“要是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是會選擇這條路，燕京大學里面是最安全的，只要我不願，誰都不能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
範太太看著她感慨道，“幸虧你沒成家生孩子，不然要受親生孩子埋怨的。世人要都同你般隨性，孩子靠什麼長大，家族如何延續？”
尹嘉羅不服道，“生孩子做什麼用？這個世道這麼壞，生下他，讓他來這世道受苦嗎？再說家族延續跟咱們女人有什麼關系？那不該是男人該做的事嗎？咱們女人根本沒有自己的姓，即使受罪生下孩子，也是延續的男人的姓氏，實不該咱們女人去勞心勞力。”
範太太忙不迭四下去瞧，見沒人注意她們這邊，才舒了口氣，“這麼離經叛道的話，私下里說說也就行了，沙龍上這麼多人，小心叫人听了去。”
隨即不等尹嘉羅再說什麼，範太太主動換了話題，“婉貞，听你尹老師說，你想出國留學？你可不能跟你老師學，要是看不上恆明那小子，範姨給你介紹別的好兒郎。”
黃婉貞笑笑，自然的改了稱呼，“多謝範姨關心，留學的事還不急，得參加明年五六月份的考試，得考過了，才能去。”
範太太可是听尹嘉羅念叨過，黃婉貞的課業一向好，這麼多年，一直是第一名，哪里有考不過的，“這出國留學，一出去就需好幾年，你可要想好，別耽誤了人生大事。”
範太太實在是喜歡黃婉貞，哪怕黃婉貞有過一段婚姻，也不介意她“二婚頭”的名聲。只要是黃婉貞願意，就能成為她的兒媳。
尹嘉羅卻同範太太的想法不一致，只見她攥了黃婉貞的手說道，“留學要花不少錢呢，而且一去好幾年，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該多準備些才好。你這孩子，就別顧忌那麼多了，除非是嫌我這個老師拿不出手。”
黃婉貞急忙擺手否認，既然尹嘉羅真的不在意，黃婉貞也就不客氣了，第二天就在吉祥堂門口拉了橫幅。
一時間，吉祥堂來了不少上了年紀的太太光顧，黃婉貞也抓緊時間，畫了些加了傳統元素的旗袍圖樣。
生意穩定後，黃婉貞立即著手于鋪子和技工學校的現金流。悉數兌換成金條。
另外，又跑了趟南池子陶家，定了不少糧食和布料。
陶董氏見她這般行事，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倒是想起了幾年前北伐的事。要知道她這個表妹是個有能耐的，不但生意做的紅火，還上了大學，每月都要參加那個什麼局長的沙龍，那里都是有學識有身份的人，有個風吹草動，最先知道的就是他們。
“可是又要……”陶董氏伸出右手食指朝上指了指，黃婉貞不知道怎麼答，摸著下巴不語。
陶董氏索性把丫鬟婆子都趕了出去，關上門，跟黃婉貞打听起來，“這次嚴重不嚴重，用不用多囤幾年的？”
黃婉貞指著東北處，“是那邊出問題，但北平離著近，物價難免受影響。”
“是了，”陶董氏點點頭，“這些年地里的出息，一年不如一年，糧食越來越不夠吃，都說物以稀為貴，沒成想咱們華國這麼大的地界兒，糧食還成了稀罕物。一有個風吹草動，糧食的價格率先漲起來，就是那天上的人物，想要糧食，也得拿真金白銀去換。”
陶董氏貓下腰，身子向著黃婉貞傾斜過去，小聲道，“听說現在的日歷不準，是那個什麼洋人做的。農民種地的時日不準，糧食產量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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