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慈雪見褚媽沉溺于看不懂因為什麼而微笑的表演狀態中,她又驚惶失措看向褚爸。
褚爸在家閑居後,許多權力都由老伴接管了,特別是當家做主這項工作。
他見妻子不開口,以為她在考慮到穎穎的感受,要權衡褚照天住在家中的利弊。褚慕勇的想法和王慈雪相似,這兒子的規矩禮貌突如其來,很可能突然消失。那麼,豺狼來了,迎接他拳腳的,只有自己這副形將就木的身板兒骨了。
褚慕勇迅速自作主張︰“照天,你媽媽呢,老腦筋了,需要時間轉轉彎兒。這樣吧,我給旁邊酒店打個電話,你住過,錦江,不遠,出北門。”植物人記不記得起來,難說。褚慕勇不想說完整,跟點射似的啟發兒子,也有考察的意思。
“他回家一趟多不容易呀。兒子,你和朋友就住家里,想住哪兒,隨你挑。”
褚慕勇做了一輩子主,現在淪落到事事要听老婆的,並非心甘情願。听了姜玉善這話,心里噴出一股怒火︰你踏馬不早說,非得等勞資把這畜牲得罪了,你才說。
褚照天見褚爸臉色不豫,怕老兩位吵起來,便道︰“謝謝爸媽!雪兒,管家和劉姐都不在,你幫安排一下。爸,媽,你們累了大半夜,休息吧。穎穎,你也睡,咱兄妹明天聊。你要是氣不憤,不想跟我廢話,打我也成。”
“哥……”褚穎穎預感到今後不再挨打挨罵了,好感動。這種斯德哥爾綜合癥,她愛得。
步虛道︰“我陪你去。”
“不用。雪兒干不了的重活粗活,你幫把手,家里保姆睡了,不勞動他們。”褚照天說著出門,和閔晚晴撞了個正著,幸好閔姐身手好,舉臂一擋,往後一閃。
褚照天問道︰“怎麼樣,你爸媽?”
“管我爸的醫生說,明天是最後期限。你這億萬富翁不容易,能保證明兒交費嗎?”
“保證!還要想法給你安排一工作,只拿薪水不干活。”說著,從閔姐身邊擦過,企圖親熱觸踫一下。可閔姐就是身手太快這點兒不好,也不配合,一含胸撥背,褚照天沒得逞。
“不干不行,咱不是那剝削人的主兒。”閔晚晴有勞動人民的底色。
當初,褚慕勇覺得運氣囂張了,家里人少房子大,要時不時壓壓才好,便把主樓第三層全設計成客房。退居三四線後,運氣沒了,他又懶得調整。何況這類瑣事,基本上也由妻子接管了,他說話不頂用。便跟高福軒打了招呼,上樓去了。
姜玉善意興未盡,亢奮難消,上樓也睡不著。
“坐,坐啊,大家都坐!這麼熟了,甭客氣。”說著,就把王慈雪的手抓住,摁在沙發上,跟她坐在一起,擠著兒媳一身像沒長骨頭的肉,並不理會別人是不是跟她客氣。
王慈雪不便掃她的興,只得抱歉地看了各位一眼,略挪挪位,隔開姜玉善的熱氣。
大家隨了女主人的便,找著剛才的位置坐了。
褚穎穎則挨在姜玉善身邊坐下。
高福軒本來想走,他估計,那兩輛警車前來一定跟自己有關,是該回去匯報了。但他又想趁住在褚家的機會,弄明白步虛的身份。
姜玉善把王慈雪看了個夠夠的,才說出尖端話題。
“慈雪,當初我和你爸贊成你倆離,是怕你被打傷打殘,褚家沒法向過世的親家母交待呀。可現在我能肯定,不會再有那種情況了。媽問你一句,願不願復婚呀?”
王慈雪有些艱難,顧左右言他︰“民政局的人看了我們的協議,認為可以離的。”
“甭听他的,他哪懂感情呀?”
“阿姨,雪姐還真得听他的。辦證兒不辦證兒他都管。要不辦,是無照經營。非法擺攤兒,得挨城管的踢。”閔晚晴心想,今天離,明天合,你家還有沒有個定準兒?
“嗨,這丫頭,說什麼呢?”
王慈雪本想回避這話題,可閔晚晴插了嘴,她就不樂意了。便親熱地拉著姜玉善的手,朝閔姐看了一眼,溫柔的聲音低吟著,卻又能讓閔姐听見︰“媽,他說要離,離了距離遠,讓我看他洗心革面,重新愛……愛我……”
說到後面,已是嬌羞不已,聲音更了低一些。可閔晚晴卻听得清清楚楚,當即沉臉。
雪姐還補了一刀︰“他說這話的時候,高警官也在。”
“哦——”姜玉善拖著長音,表示恍然大悟,原來小兩口離婚是賣個關子,搞個懸念,弄個情調什麼的。可她也不是十分滿意,本以為自己能當一座愛情橋梁,不想,原材料早叫人扒走了。因此她這聲長音綿綿,音準卻有跑漏現象。
在這長音中,閔晚晴涌起一股憤怒,眼楮在高警官的臉上一刷。
高福軒像在證明王慈雪的話,微微點頭。
閔晚晴心想︰本尊好歹在夜總會混過,沒被吃過豆腐,還沒見過想吃我豆腐的人嗎?剛才褚照天在門口假裝擁擠的動作,她看得出來。令她憤怒的是,這渣男早在惦記家里這鍋回鍋豆腐渣了,卻還想挑塊兒新鮮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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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口味重!
姜玉善非要讓兒媳體驗一下小別似新婚的滋味兒。家里一直有他們小兩口的臥室,她讓王慈雪先進去佔著窩,看褚照天回來後,奔哪兒睡覺。是願意被套牢呢,還是想自由飛翔?
一般來說,當母親的見不得丈夫亂來,卻愛給兒子的亂來提供便利。
這還沒完了?步虛端起茶碗一抿,再往茶幾上一擱,發出聲響,驚動了褚穎穎。
步虛又馬上歉意地朝她笑笑,再直接打呵欠。
褚穎穎道︰“媽媽,嫂子要帶客人休息。您昏迷了一陣,當打過盹兒了。可客人沒昏迷過呀。”
姜玉善屬于敝帚自珍的人,凡是自家東西,都優質。她听了褚穎穎傻不愣登的話,照樣夸︰“這孩子平常不說話,今晚一說就滔滔不絕。這樣也好,再鍛煉鍛煉,表達會更精確。要不,你領客人上樓,正好練練,我跟你嫂子再聊聊。”
王慈雪道︰“媽,咱明天聊吧。要是怠慢了客人,穎穎他哥回來,準生氣。”
“哦,對對對對……”
閔晚晴想,總該消停了吧。她沒了嫁到褚豪門的念頭,就及時發現了毛病。比如,把客人涼一邊兒,還逼人看她聊天,就算不上懂禮數的豪門,不講老禮兒,是豪門嗎?
若閔姐知道姜玉善是歌唱演員,就不會管這個叫毛病了。人那是職業素養。
四面廳顧名思義,即四面都裝著落地窗,能四面觀賞景致的地方。可這大半夜了,雖說外面有燈光照明,但在朱院長的觀念中,也叫黑燈瞎火。再說,他現在沒心情跟褚照天觀景。丫在床上一躺四五十天,你倒是睡夠了,我可不陪著你來折騰我。
趕緊的,說正題吧。
見到褚照天行走如常,朱院長驚奇是驚奇,但決不表露出這種外科行家職業性的驚奇。作為一院之長,他雖然是外科專家,但如今早就是游蕩在市場競爭中的企業家了,玩兒市場,應付各種貓膩,跟他玩兒手術刀似的,擅長。剛才在步話機里,他就听出點兒意思。
朱院長對褚照天要商量、要考慮,心知肚明,決不允許奇貨可居的事兒發生。
他坐在考究的梨花木作舊椅子上,後腦勺往雕花鏤葉的靠背板一仰,頸椎有了著落,微微一使力,舒服到爽!原來,這偽古玩的妙處在這兒。但他也不能在這種話題上浪費時間,先听听褚照天坐地起價吧。他摸著腹部,盡量安撫大肚皮上方的心髒,別急。
“怎麼不住院呢?你恐怕不了解,大腦和身體的眾多奧秘,至今醫學還無解。”
“是啊,醫學都沒解,我干嘛治療呢?對身體多不負責呀。”
“因此,我們對你不是單純的治療,還有更高的目標,進行科學的醫學研究。”朱院長心想,實際上你在手術刀下,跟標本和尸體沒啥兩樣。
“朱院長,我的意識清醒,對世界的認知也恢復了。當不當研究對象,我能作主吧?”
“這話題咱們放後面說。”朱院長尋思,你也是生意人,照你這態度,後面一定會給你說的。“你先說說,你有什麼要求,我們醫院會盡量滿足的。”
牛巧巧和招弟侍立一旁換茶續水,都在心里祈禱著,快說吧,說完大家好睡覺。
褚照天也不想再這麼客客氣氣扯閑篇兒了。朱院長在步話機顯露出的急迫,已經給他墊過底。要堅持一個原則,不答應要求,決不住院。
第一個事情呢,是兩個親戚住院的事,明天褚照天再不幫他們續費,將被趕出去。
第二個問題也是親戚,由于他一直在幫助親戚支付房貸。自己住了院,就不能去催收貨款了,親戚房子眼見就要斷供。第三項,他作為研究課題,既然受到醫院的重視和愛護,他自己也該重視,替醫院保好好保管身體,需要聘兩個能讓他身心都能康復的護工。
他說一項,朱院長就認真地點頭。
褚照天還有一項建設性提議,為了適應長期的被研究,醫院應該把特保病房的廚房利用起來,散發出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味道,營造出人間煙火的家庭氛圍,給倆護工包吃包住,並開高薪的待遇,以便讓大家安安心心地打一場有準備的長期戰爭。
朱院長在他屁話連篇的要求中,疑惑不斷增加︰有錢人靠這種小打小鬧的算盤攢錢嗎?
褚照天還陳述了自己住院,給醫院帶來的優勢。他接受研究,等于是他和專家共同在研究他。他會及時提供給各類醫學專家的感受,全是珍貴的第一手資料。他身體里時不時發生點兒波動,都是重要醫案,也許能成為醫學研究的新動向。
朱院長笑道︰“醫院應該支付褚先生多少課題研究的經費呢?”
“這倒不用。我先幫親戚把住院和房貸這兩個問題解決了。”
“這費用需要多少錢?”朱院長問道。他猜想,這家伙要獅子大開口了,嗯,那更好。可當他听說只有二十萬,差點兒笑出聲。你踏馬太不自重了吧?一個大富翁家的小富翁為這點兒錢,跟我磨嘰半天,連那些主治醫師也懶得為這破事兒動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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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褚照天追問了一句。他不是不知道宿主有多貪婪,可他明天急需錢,怕說多了,大醫院繁文縟節,辦事拖沓,若誤了時間,他會被閔姐小瞧了。
“這麼著吧。”朱院長顧全大局沒露出輕蔑,大家和氣相處吧。褚照天是個長期合作項目,在他身上注定要浪費大量社會資源,人力、物力、財力得翻番兒。但朱院長既然看出這家伙是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