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油條的胎光剛鑽入泥丸宮,宿主褚照天的胎光就激動相迎,口氣熱烈︰“恭迎降臨!”接著呼朋喚友催促另外兩魂和七魄︰“來啦來啦,嘿,大家伙兒過來嘿!”
瞬息功夫,褚照天的爽靈、幽情、尸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從腦海其他八宮及各個腑髒氣穴涌入泥丸宮。
大家熱情,殷切,竭誠,久別重逢似的。
雀陰喜道︰“可盼到您了,我這就帶您遛遛去,認認道,別栽溝兒里了。”
吞賊攔著它,肅然道︰“歇去吧!哪兒哪兒都有你,雌雄都不分了?”
“瞧你說的。”雀陰笑嘻嘻地辯白道,“這不遇上喜事兒了嗎?“
臭肺趕緊接話茬,阻止兩兄弟爭執︰“是喜事兒,咱開個歡迎會就得,趕緊的給人騰地兒。”他既要迎合自家胎光大哥的興意,也要考慮這一走,眾兄弟從此就飄了,路慢慢兮其修遠,不知盡頭,須盡快找個安放之所。
為避免大伙像雀陰吞賊那樣你一句我一言地寒喧,又能讓大家得到恰當的渲瀉,就走個形式,請胎光主持說兩句歡迎辭,趁大家鼓掌,一拍兩散。
“好哇好哇!”眾魂魄參差歡呼。興奮啊。
名為褚照天的宿主沉醉在要死又不死,要活又不活的境界,三魂七魄憋在他這空間,都像得了阿爾茲海默癥還被鎖在黑屋里,沉郁了好些天,個個變成了小常寶,只盼著深山出太陽,只盼著能在人前把話講。
于是,眾魂魄熱烈討論起歡迎會的模式,有建議的,有創意的。
一時,泥丸宮嘈嘈切切鬧喳喳。
老油條的胎光給整得不會了,沒回過神來,每個夸克都是疑竇。
誰投胎能投出這歡樂場面呀?
我跟你們熟嗎?
沒有交接這一環節吧?
我來了,你們三魂是不是該跟七魄道個別,去閻羅殿報到了?
這宿主是什麼人?死了還留著快活的余味兒。勾魂的呢……
對呀,黑白無常呢?它倆怎麼不露面兒?快勾了這幫孫子,走吧。
老油條的胎光極想破解懸疑。
雀陰是愛情鳥,天性放浪形骸、輕佻不羈,喜歡交際;而吞賊主管防御系統,有捉拿和處決之責。它倆的話都在情理,屬于個性和職責內的事兒。
可臭肺這時候出面太反常了。這貨膽小怕事,還愛哭哭泣泣,它控制著作息時間,不去監管腑髒、經絡、津血的起居,還鬧出歡迎會的妖蛾子,引得大家起哄架秧子。
莫非有圈套?
老油條的胎光有幾千年江湖閱歷,自然不鑽套。他念及大家同在淪落時期,不便打臉,便婉拒道︰“謝了謝了。那我該還個禮,等我小伙伴兒聚齊了,也給你們開個歡送會?”
主管預警系統的尸狗忽然叫了起來︰“快閃!有法器,我嗅到了。”
剎時間,褚照天魂飛魄散,泥丸宮安靜了。
可是,有了剛才那一出,老油條的胎光卻沒法安定,懷疑有貓膩。它急不可耐地翻找出起居注,啟動神明,快速掃描上面的記錄。
這一掃,嚇得老油條的胎光也快飛了,這哪是起居注啊,分明是罄竹難書的罪狀。
它憤然罵道︰“王八蛋!怪不得這麼開心,原來當我是接盤俠來背鍋了!”
“老子不背!”胎光決然再逃,抓緊時間,著急忙慌地挑選了最近便的官竅沖去。
砰……砰……砰……砰……
接連撞了四下,胎光都被堵回來,同時核實出,果真有法器。誰這麼缺德冒煙,把耳朵眼楮的四竅給堵死了?
至于什麼法器,誰在估搗,老油條的胎光無心辨認,立馬鑽進鼻竅……
噗嗤!宿主鼻孔插著鼻胃管,也給法器堵了。
胎光快速折身奔向口腔,打算從唇齒間溜出去,心念在電光石火中一轉︰別瞎耽誤功夫,嘴巴是人體最大的孔竅,也是最大的漏洞,豈有不堵之理?
它慌張不失措,迅速想到一個不是錦囊、而很窩囊的妙計,順著鼻胃管朝胃腑滑行。
昔日這片收納外物最多的區域,不知多少日子沒有吃過磁實的食物了,它收縮成只剩黏黏糊糊胃液的沼澤,雖然被鼻胃管滴入的清湯寡水稀釋了,但仍屬危險地帶。胎光沒敢觀察病情,它不是怕粘住,而是為了逃出生天,要爭分奪秒跑。
胎光撞開幽門,拐入十二指腸。
穿小腸,鑽大腸,在彎彎曲曲綿延不盡且熱氣烘烘的長路上狂奔。老油條的胎光是抱著僥幸一試的心態,去魂門踫踫運氣。也許那臭不可聞,它從不問津的出口,現在是唯一的逃脫通道。
所有元神都有潔癖,不沾污穢,因此沒人想到,堂堂胎光紆尊降貴,會從魂門出逃。
這並非自甘墮落,自暴自棄,而是生存的強烈欲望在驅動它。
投胎總得講究個舒適度吧?
時不我待,必須趕在爽靈和幽情到達之前,取得勝利大逃亡。
值得慶幸的是,正確的抉擇總會成功,胎光在直腸里奔了老半天,當聞到一縷清新的氣息,就聞到了希望的味道,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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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啦!”老油條的胎光大喜,發力,射門!
噗——
兩道幽藍的微光從魂門外面先後沖進,兩股同樣匆忙奔行的力道,又把胎光頂回直腸。
胎光定神一辨,來者分別是老油條的爽靈和幽情。
身處濁氣濃郁的骯髒之地被兄弟看見,胎光很生氣︰“搶著投胎呀!?”但又一想,大伙兒正是為投胎這個共同目標,來匯合的。而且地點、時間、宿主,也是作為主魂的胎光指定的。
爽靈機警敏捷,快速說道︰“哥,其他孔竅都堵了,就剩這條路。里面啥狀況?”
“一團糟……”胎光還沒正式描繪情況,老油條的七魄也悄咪聲兒地鑽進來,萎縮成了一堆孫子。和剛才那幫活潑、快樂的七魄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擠在這兒香嗎?”胎光更為惱怒。既然孔竅被堵,七魄進來,就該立即各就各位,迅速運轉,把性命撐起來。
“是臭,臭不可聞。”幽情賣弄它的審美情趣,等于火上澆油。它覺得,讓人看見胎光呆在這地方,挺不雅,有損高貴的威嚴。
伏矢怯怯稟報︰“大哥,我們是被趕進來的,小弟抗爭過。但有個聲音說,不許挑三揀四,它指責我身為七魄之首,化糟粕為精氣、化腐朽為神奇的本領十分膿包,更該滾進來補習進修。”它善于思考,又是小領導,這時候該出頭匯報,替兄弟們擋一下。,
非毒補充道︰“那聲音說,這里實行封控了,要我進來殺殺病毒。”
胎光向非毒點了點頭,又掉轉目光問另一個本該活潑、歡樂,這時卻夾著尾巴,耷拉著耳朵的家伙︰“尸狗,你听出是誰的聲音了嗎?”
“沒有。從法器的神通看,不像凡物。”尸狗回答道。
爽靈掌管著智力,具有快速的反應力、判斷力和邏輯思維能力。他想,連預警系統和偵察部門的主管也不知道是誰,就沒必要在臭氣燻天的地方討論了。把大伙兒約進這個宿主體內,是胎光又一次失誤。但它智商高,說話含蓄,假裝不解地問道︰
“我們沒跟神仙妖魔打過交道啊,這是得罪誰了?”
“可能咱們前三次溜號,得罪大佬了。”胎光敢于承認失誤,它作出決定,“既來之則安之,都去崗位查查吧,能修復就修復。”他升出一種听天由命、順應自然、大不了再穿的宿命感。
眾魂魄齊聲听命︰“好 !”隨即去了各自的領地。
胎光暗暗祝願︰修復不了更好,到時候,誰堵我都不好使!
劉閃跟著師傅奔波了一天,去110、120查了電話記錄,找到了報警人和打急救電話的人,卻沒發現可疑。三個起死回生的家伙都是高福軒的線人,他們在一小時內,先後遭遇撞車、爆破、高空墜物,顯然不是意外,是預謀,且是團伙操作。
再對三名線人遇險前的情況進行調查,也沒有異樣征兆,偵查線索就此斷了。
高福軒又想起月余前遇害,躺在醫院成為觀賞植物的褚照天。
這人雖跟三個線人無關,但他神通廣大,信息多,曾拿著高福軒和毒販結拜的罪證,企圖搞敲詐,卻不知道高福軒是警方臥底,正在執行控制下交付的任務。結果,褚照天被反制了,偶爾能從他嘴里掏出點兒線索。
晚間,師徒倆去醫院看了監控資料,了解褚照天從住院到現在,有哪些人靠近過,探望過。接著,再向值班護士核對查詢從監控錄相里篩選出的人。
劉閃因大意,出現了失誤。
他認為一個植物人幾十天都沒有發生奇跡,今晚也不會,就通知特保病房的駐房護士,要她也參加。
駐房護士溫雅玲最後一個磨磨蹭蹭走進護士站。
她帶著對患者牽腸掛肚的擔心,說道︰“警官,特保病房責任大,我走了,患者要有個閃失,醫院會扣我獎金,患者家戚再一鬧,我工作也保不住。”劉閃大不咧咧地開著玩笑︰“你長這麼光彩照人,這段時間也沒把患者照甦醒呀。褚照天罪不夠抓,作的惡卻數不勝數。他要是在這空檔趁機死了,算畏罪自殺。”
劉閃把值班護士集中到護士站,辨認篩查對象並加以詢問,是希望她們敘述和描摩時,相互激發記憶,能回想起更多的情況。
可這一來,站里的監測設備就沒人盯著了。
胎光回泥丸宮沒一會兒,爽靈閃奔進來,作出沮喪的簡報︰
流珠、太皇、玉帝三宮損壞嚴重,像打過一場城市攻防戰,到處殘垣頹避,千瘡百孔。裝修起來,工程浩大,耗時長。還因為太皇、玉帝二宮和泥丸宮相接,胎光既要坐陣指揮,又不得擅動真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