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如刀,在天地間肆意呼嘯,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溫,仿佛能把一切都凍成冰疙瘩。
呼瑪河面早已結上厚厚的冰層,堅如鐵板,光滑得如同鏡子一般。
整個靠山屯隨著這氣溫的驟然下降,也像是被施了魔咒,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村里除了那些要去老宅學習的孩子,其他人基本都窩在家里,足不出戶,實在是這冰天雪地的,出門就跟進了冰窖似的,冷得人骨頭縫都疼。
知青大院內,劉慶雲把靠山屯所有知青召集到一塊兒開會。
女知青們陸續進屋,跺跺腳、搓搓手,驅散身上的寒氣,不一會兒,人就到齊了。
劉慶雲環視一圈,見大家都落了座,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今天召集大家過來,是有件事兒要跟大伙通個氣。”
“大家都知道,我們比你們早來幾個月,剛來那陣兒,就跟大隊長商量好了,貓冬的時候會組織人手開展掃盲班。”
“之前知青人數少,也就沒特意定誰去誰不去。”
“可現在不一樣了,咱們知青隊伍壯大了,這麼多人,肯定不可能一股腦都去。”
“所以今兒個,我就想問問大家的意見,看看這人選咋安排才合適?”
老知青們早就听聞此事,心里有底,臉上倒是沒啥驚訝的神色。
可新知青們一听這話,頓時像炸開了鍋,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
這些年,國家一直大力強調掃盲工作,街道辦也天天宣傳,大家對掃盲班自然不陌生。
曹偉率先打破沉默,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報名,我學習成績從小就不好,去了也是誤人子弟。”
張衛東卻眼楮一亮,他下鄉圖個啥呀?不就是想干出點成績,好讓家里人瞧瞧,自己可不是整天混日子的。
想到這兒,他立馬高高舉起手,大聲說道︰“我要報名~”
徐婉兒也跟著開口︰“我跟秀秀要負責孩子們的日常教學,實在抽不出身,就不參加這次掃盲班了。”
劉慶雲點點頭,沖她倆溫和地笑了笑︰“你們倆確實辛苦,就不用算了,我跟大隊長之前也商量好了,選出 4 個人,應該就足夠應對這次掃盲任務了。”
“我也要參加~”
“我也要~”
眾人一听只有四個名額,頓時都急了眼,紛紛把手舉得老高,表示要申請參加。
劉慶雲趕忙拿筆記錄,一統計,好家伙,算上他自己都有 12 個人爭著要去,他看著手中的名單,為難地皺起眉頭,望向眾人問道︰“這麼多人想參加,這可咋選吶?”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誰也不肯先開口。
劉慶雲見狀,又補充道︰“我先聲明啊,這次掃盲班可是純義務教學,大隊長昨天專門跟我談過了,只負責中午一頓飯,其他的一概不管。”
本以為這話能勸退一些人,哪曉得曹偉一听有飯吃,眼楮一下子瞪大了,脫口而出︰“還管一頓飯?那我也要參加。”
“那我也參加~!”
“我也去!”
劉慶雲心里那個懊悔啊,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子,暗自責怪自己沒事提這一茬干嘛,這下可好,不光曹偉,其余人也紛紛跟風舉手。
得,這下 20 人整整齊齊,一個不少,全都眼巴巴地望著他。
“徐知青,你有啥好辦法沒?”劉慶雲實在沒轍了,只好求助式地看向徐婉兒,眼神里滿是無奈。
徐婉兒輕輕搖了搖頭,思索片刻後說道︰“我也沒啥好辦法,要不……都試試?”
“都試試?”劉慶雲疑惑地重復道。
“對,輪著來,誰教得好就留下,教得不好的就走人。”徐婉兒耐心解釋道。
劉慶雲略一沉吟,點點頭,對著眾人問道︰“你們都同意徐知青的這個提議麼?”
“同意~”
“同意~”
大伙此起彼伏的聲音在屋里回蕩。
劉慶雲見眾人都點頭同意,便拍板定案︰“那行,那就這麼說定了,至于誰先誰後,咱們抽簽決定,公平公正。”
馬立新這時提出疑問︰“那掃盲班設在哪兒呢?徐知青她們平時上課的地方肯定不行,那邊教室不夠用。”
劉慶雲本不想搭理他,可一看其余人都投來關注的目光,只好壓下心頭的不悅,黑著臉說道︰“在大隊部,那邊正好有兩間空房,可以改成兩間教室,中午吃飯也方便,離伙房近。”
張衛東接著問︰“那人是我們自己去找呢,還是?”
“大隊長到時候會召集村民過去,我們只要負責把課教好就行,大隊長可是下了死命令,最少也要保證讓所有村民能夠寫自己的名字,認識 1500 字以上。”
“這個要求是不是太高太難了?”有人小聲嘀咕道。
劉慶雲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從身後的包里翻找出一本書,在眾人面前晃了晃︰“這是我之前讓家里給我寄過來的,有了這本《速成識字法》,這些都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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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衛國看著那本書,不禁對劉慶雲豎起大拇指,由衷地夸道︰“你真厲害,我可是听說過這書,報紙上說能幫助一個文盲在 30 天內,認識 3000 左右的漢字呢。”
“真有那麼神奇?”眾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對,我也听說過,它跟傳統學習方法不一樣,是借助注音字母的輔助作用,巧妙地利用漢字字形、字義、字音相同與相異的不同特點,來提高識字速度。”徐婉兒認真地給眾人科普道。
劉慶雲接過話茬,自信滿滿地說︰“這也是要建立在對方用心學的基礎上才行,但咱們有半年時間教,只要不是智商有問題,肯定能完成任務。”
第二天,大隊部的大喇叭就“嗡嗡”響了起來,嘹亮的聲音傳遍了整個靠山屯。
“為了響應國家號召,提高人民文化水平,咱們靠山屯,明天早上 9 點開始將開展靠山屯掃盲班,地點就在大隊部,直到貓冬結束~!要求咱們靠山屯 60 歲以下的村民,全部要參加,每人識字不得少于 1500 字,且必須會寫自己的名字。”
大喇叭一連喊了三遍,村民們家家戶戶都議論了起來。
大部分人都想去瞅瞅新鮮,畢竟貓冬實在太無聊了,找點事兒干總比在家閑得慌強。
但有些家庭卻犯了難,這時候也沒有計劃生育,家里孩子多,布票、棉花票不夠用,好多年齡小的孩子一冬天就在炕上過著,大的孩子現在上學也有輪著去的,也有穿大人衣服的,要是大人再去參加掃盲班,家里這衣服不夠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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