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痛苦的嘶吼不再是單純的暴怒，反而夾雜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
聖子那無數復眼死死盯著自己身上的傷口，那股創生與守護的意志，正如同跗骨之蛆，瘋狂磨滅著他的掠奪本源。
這不僅僅是肉體創傷，更是法則層面的對沖！
“一個區區下界土著的意志……”
聖子那由無數水晶拼湊而成的面部，看不出表情，但聲音卻冰冷得像是宇宙真空。
“竟能撼動我族銘刻于真理之上的掠奪法則？”
劇痛沒有讓他瘋狂，反而讓他絕對的冷靜下來。
那是一種被螻蟻咬傷後，發自靈魂深處的，極致的屈辱與殺意！
“是我小看你了。”
“能將一界生靈的意志凝聚到這種地步，你這只蟲子，有資格見識一下，何為真正的絕望。”
聖子緩緩抬起一只完好的節肢，並非指向林遠，而是對準了自己的胸膛！
“嗤！”
鋒利的節肢毫不猶豫地刺入自己的胸腔，在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中，竟從中掏出了一顆……跳動著的，漆黑心髒！
那心髒並非血肉，而是一顆由無數亡魂的哀嚎與無盡世界的殘骸，壓縮凝聚而成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災厄結晶！
“此為萬界殘響，你可知，它的妙用？”
聖子的聲音帶著一種病態的炫耀與殘忍。
“它最喜歡吞噬的，就是你這種，名為希望與守護的東西！”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猛地捏碎了那顆災厄結晶！
“嗡！”
一道無聲的，漆黑的波紋，以聖子為中心，瞬間擴散至整個星系！
正通過直播畫面緊張觀戰的無數人族，心髒猛地一抽！
一股無法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巨大悲傷與絕望，毫無征兆地涌上心頭。
前線浴血奮戰的戰士，忽然放下了武器，淚流滿面。
後方祈禱的平民，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癱倒在地，眼神空洞。
就連守護著地球的金色屏障，光芒也在這股絕望的沖擊下，開始了劇烈的閃爍，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這是一種概念層面的攻擊，直接污染人心，瓦解意志！
“感受到了嗎？”
聖子張開雙臂，享受著這彌漫在宇宙中的絕望氣息，他身上的傷口，竟在這股力量的滋養下，開始緩慢愈合。
“你的力量源于他們，當他們絕望之時，你又還剩下什麼？”
林遠眉頭微皺，他確實感受到，那股加持在自己身上的，源自眾生的守護意志，正在飛速削弱。
一聲冷哼，林遠收起了那頂天立地的天帝法相，萬丈光芒散去，重新化作那道青衫身影。
他這一舉動，在眾人看來，無異于力量不支的體現，剛剛才被萬界殘響影響的內心，此刻更是沉入了谷底。
“天帝陛下他……”
“不……不會的！陛下無敵！”
然而，下一秒。
林遠手持浮生劍，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道流光，不退反進，主動朝著那尊百米高的水晶魔神，悍然沖了上去！
一大一小，兩個體型不成比例的身影，在死寂的宇宙中，瞬間交錯！
金鐵交鳴之聲，不再是之前的宏大對轟，而是化作了如同暴雨打芭蕉般的急促脆響！
快到了極致！
林遠的劍，舍棄了宏大的法則展現，轉而將九葉劍草演化出的所有道則，盡數融入劍鋒三尺之間！
時空在他劍下扭曲，因果在他劍尖沉浮，輪回在他劍刃流轉！
混元劍訣，一生萬法！
而聖子的攻擊，則是純粹的暴力與終結！
他那四只鐮刀節肢每一次揮舞，都帶出漆黑的真空軌跡，那軌跡之中，一切法則都被掠奪，化作純粹的無！
劍光與刀光在虛空中瘋狂對撞，每一次交擊，都迸發出足以湮滅星辰的余波！
兩人腳下的空間，像是被兩個熊孩子用剪刀和膠水反復折騰的畫紙，支離破碎，又被強行粘合，一道道空間裂縫生生滅滅。
若非有那道搖搖欲墜的金色屏障在，光是這戰斗余波，就足以將整個星系格式化無數遍！
“瘋子！你真是個瘋子！”
聖子越打越是心驚，他的萬界殘響明明已經壓制了對方的力量根源，可這個人類的劍，為何反而變得更加純粹，更加鋒利！
他那無堅不摧的掠奪魔鐮，在對方那看似單薄的劍鋒下，竟被斬出了一道道細密的缺口！
“螻蟻，受死。”
林遠吐出兩個字，眼神古井無波。
舍棄了眾生之力，他便不再是守護萬民的天帝，此刻的他，只是一個純粹的劍客。
直播的畫面，早已變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影。
所有的超高速攝像機，都無法捕捉到兩人交手的具體動作，只能看到一青一紅兩道流光，在不斷地踫撞，分離，再踫撞！
“太……太快了！根本看不清啊！”
“這才是真正的神仙打架啊！特效都不敢這麼做！”
“天帝陛下加油！一定要打死那只大蟲子！”
民眾們雖然看不清戰局，但他們能感受到，那股守護著他們的金色屏障，正在變得越來越穩固。
這說明，他們的天帝，並未落入下風！
“嗤！”
又一次激烈的對拼之後，兩道身影驟然分開。
林遠懸浮在虛空之中，胸膛微微起伏。
他身上的青衫，出現了幾道被利刃劃破的口子，嘴角，也滲出了一絲金色的神血。
聖子那龐大的水晶身軀，雖然防御力驚人，但在林遠那無堅不摧的劍鋒之下，依舊被斬出了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傷口。
平分秋色！
不！是林遠，隱隱佔據了上風！
因為這里，是他的主場！
整個下界宇宙，都在源源不斷地，為他提供著力量！
而聖子，雖然能夠寄生現實，吞噬星球，但他每吞噬一分，這方宇宙對他的排斥與壓制，便會增強一分！
此消彼長之下，勝利的天平正在緩緩地向著林遠傾斜！
“該死！該死！該死！”
聖子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那無數復眼之中，充滿了暴虐與不甘。
他無法接受，自己堂堂一位高貴的噬道天晶獸，竟然會被一只下界的蟲子，壓著打！
第274章 斷你輪回路
“這是你逼我的！”
聖子發出一聲絕望而又瘋狂的咆哮！
“就讓你這只卑微的蟲子，見識一下，我族真正的禁忌神通！”
“以我神魂為祭！以我本源為引！”
“時空逆流，因果抹殺！”
嗡！
一股遠超之前任何一次的，充滿了不詳與禁忌氣息的恐怖波動，從聖子的體內，轟然爆發！
只見他的眉心，那顆最核心的水晶復眼，毫無征兆地，轟然碎裂！
一股殷紅的，如同鮮血般的液體，從碎裂的眼眶中流淌而出，在他的身前，迅速地勾勒出了一個無比玄奧，無比邪異的。
由無數扭曲的時間線與因果鏈交織而成的，詭異的猩紅法陣！
當法陣成型的瞬間，林遠的心頭，猛地一跳！
他感覺到，一股無法抗拒，無法躲避的，來自更高維度的恐怖鎖定，降臨了！
這一擊攻擊的並非是現在的他！
而是過去的，尚未成帝，甚至尚未踏上修行之路的，那個弱小的，凡人之軀的，林遠！
一旦被擊中，現在的林遠這個果，便會因為過去的那個因，被徹底抹除！
他將從這片宇宙的因果之中，被徹底地，干干淨淨地，抹掉！
仿佛，從未出現過！這就是噬道天晶獸一族，最賴皮，也最無解的，禁忌神通！
無視時空，逆轉因果，從根源上，抹殺敵人！
“哈哈哈！死吧！林遠！”
“在本聖子的因果抹殺之下，你那可笑的掙扎，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你和你的種族，都將徹底消失！”
聖子發出了勝利般的，癲狂的大笑！
為了施展這一招，他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獻祭了自己三分之一的神魂本源！
但只要能殺死林遠，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面對這必殺的，無法防御的，降維打擊。
林遠臉上卻沒有絲毫慌亂，甚至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個正在瘋狂運轉，即將徹底鎖定他過去的猩紅法陣，緩緩地，搖了搖頭。
“用因果律來對付我？”
“虛無涯那個蠢貨，在臨死前，已經犯過一次同樣的錯誤了。”
“看來，你們這些所謂的高等生命，腦子，也並不比他好用多少。”
林遠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浮生劍。
“你說得對，過去的我，的確很弱小，弱小到你只需要動一根手指，就能輕易地碾死。”
“但是……”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洞悉一切的，絕對的自信。
“你忘了一件事，我，即是此界天命！”
“此界的因果，由我而定！”
“我說，我的過去，神聖，不可侵犯！”
“輪回！”
林遠一劍斬出！
這一劍，沒有斬向聖子，也沒有斬向那個猩紅的法陣。
而是斬向了空無一物的，屬于他自己的，過去的時光長河！
“嗡！”
一道由純粹的輪回法則與天命意志交織而成的，九彩色的劍光，瞬間融入了那片虛無的因果之海！
下一秒，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聖子那勢在必得的猩紅法陣，在即將徹底鎖定林遠過去的瞬間，驟然一僵！
緊接著，法陣的表面，毫無征兆地，浮現出了一道道九彩色的，充滿了神聖與秩序氣息的，輪回鎖鏈！
這些鎖鏈，如同最忠誠的衛士，將林遠所有的過去，都層層疊疊地，牢牢地，守護了起來！
任憑那猩紅的因果抹殺之力如何沖擊，都無法撼動分毫！
“不！這不可能！”
“我的因果抹殺失效了？！”
聖子臉上的狂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發自靈魂最深處的，無法理解的驚恐與駭然！
他最強的底牌，他付出了慘重代價才施展出的禁忌神通，竟然就這麼被擋住了？！
“我說過，這里是我的世界。”
林遠手持浮生劍，一步一步地，朝著那尊因為反噬而氣息萎靡，神體之上裂紋遍布的龐大水晶魔神走去。
“竊取來的力量，終究不屬于你。”
“今日，我便斬你偽神之軀，斷你萬古之謀，讓你塵歸塵，土歸土。”
“不！我不會輸！我乃是高貴的噬道天晶獸！我乃是注定要吞噬下界，成就永恆的存在！”
聖子徹底瘋狂了，他剩下的所有本源，都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轟然燃燒！
他那龐大的水晶身軀，開始不受控制地融化，坍塌，所有的力量，都向著他胸口那道被創世之劍斬出的傷口處匯聚！
他要用自己身為噬道天晶獸的全部本源，將林遠，將這顆星球，將這整個星系都一同拉入永恆的寂滅！
然而，面對這足以毀滅一切的最終瘋狂。
林遠卻是發出了最冷漠的嘲笑。
“你這所謂的聖子，也不過是虛有其名，看來上界也並非多麼神聖不可欺。”
他舉起了手中的浮生劍。
劍身之上，那代表著輪回的第九葉劍草虛影，轟然綻放！
緊接著，那兩道由一生二演化而出的，一黑一白，一陰一陽，代表著生與滅的本源劍氣，緩緩地，融入了劍身之中。
“我這一劍，斷你所有輪回。”
林遠對著那片即將爆發的毀滅源點，輕輕一劍，點了下去。
一點純粹的，包含了生與死所有奧秘的，黑白二色的劍尖顯現。
當這一點劍尖，輕輕地，點在那即將爆發的毀滅源點之上的剎那。
時間，仿佛靜止了。
聖子那燃燒了所有本源，即將把一切都拖入永恆寂滅的最終瘋狂，就那麼突兀地，被撫平了。
那狂暴到足以撕裂宇宙的毀滅能量，在接觸到那黑白二色的劍尖的瞬間，就如被馴服的野獸，被強行分化成了最原始的兩種概念。
生的部分，化作了最純粹的生命本源，重新融入了這片破碎的宇宙，修復著被戰爭撕裂的法則。
而死的部分，則化作了一股無法抗拒的寂滅之力，狠狠地，灌注回了聖子那已經油盡燈枯的，殘破的神體之中。
“不……我的力量……我的存在……”
聖子那龐大的水晶身軀，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他那無數復眼中的瘋狂與暴虐，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發自靈魂最深處的，無法理解的茫然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