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神輝如一片初生的宇宙，在那柄萬道之劍的劍身之上轟然綻放。
那光芒並非刺目，反而溫潤如玉，其中蘊含著無窮無盡的生機與秩序，好似天地間一切美好的終極凝聚。
當這片光華，如同一塊無邊無際的帷幕，輕輕蓋向那即將爆發的毀滅源點時，世間最匪夷所思的一幕發生了。
虛無涯那燃燒了自身所有本源，即將把整個宇宙都拖入永恆寂滅的最終瘋狂，就那麼突兀地，被撫平了。
那狂暴到足以撕裂混沌的毀滅能量，在接觸到那片創世神輝的瞬間，就如被馴服的野獸，緩緩地平息，消散。
最終化作最純粹的，溫和的本源粒子，重新融入了這片破碎的虛無之中。
萬道之劍，既是終結之鋒，亦是創生之始。
這一劍，林遠沒有選擇毀滅，而是選擇了新生。
他斬斷了虛無涯的毀滅，卻保留了那份屬于萬族的龐大本源。
“不……我的力量……我的毀滅……”
虛無涯那龐大的太初噬界龍真身，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他剩下的六顆龍頭之上，無數復眼中的瘋狂與暴虐，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發自靈魂最深處的，無法理解的茫然與恐懼。
他最強的，賭上了一切的力量，就這般被磨平了？這方天地真被他掌握在手中了不成？
林遠所展現出的境界，已經完全超出了他這位偽帝的認知範疇。
“嗤啦！”
不等虛無涯從這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來，林遠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那柄由整個宇宙萬道法則凝聚而成的無上神劍，攜帶著不容抗拒的天命之威，狠狠地，貫穿而下！
這一劍，從虛無涯最中央的一顆龍頭天靈蓋刺入，沿著他那如同山脈般粗壯的脊骨，一路向下，勢如破竹！
堅不可摧的龍鱗，在這一劍面前，脆弱得如同紙張。
由寂滅法則構成的鎧甲，更是連一絲一毫的阻礙都無法形成。
“噗嗤！”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撕裂聲，響徹整個混沌！
虛無涯那龐大到足以盤踞整個星系的太初噬界龍真身，竟被這一劍，從頭到尾，硬生生地，劈成了兩半！
金色的帝血，混合著億萬萬族生靈的怨念所化的黑色魔氣，如同兩條決堤的星河，瘋狂地噴涌而出，將這片混沌虛無，徹底染成了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吼啊啊！”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痛苦，化作了撕裂神魂的咆哮，從虛無涯那被劈開的十二片殘軀中，同時爆發！
這聲音不是單純的音波，而是蘊含著禁忌古獸最本源的痛苦與怨毒，跨越了時空，傳遍了整個下界宇宙！
遙遠的人族世界，那片曾經繁華的都市。
無數剛剛從那天地異象的驚駭中緩過神來的人們，還沒有什麼反應。
突然，所有人的腦海中，毫無征兆地，響起了一聲來自靈魂深處的，充滿了無盡痛苦的龍吼！
“啊！”
街道上，無數行人痛苦地抱住了頭，跪倒在地，臉色慘白，七竅之中甚至滲出了絲絲血跡。
修為高深的武者，情況稍好，但也是一個個臉色劇變，心神巨震，駭然地望向天際。
他們听不懂那咆中的含義，但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那股，足以讓神明都為之顫栗的，極致的痛苦與絕望！
“又……又怎麼了？”
“是神明在哀嚎嗎？這離了多遠的距離啊……”
無數人心中，升起了同樣的不安與恐懼。
而在那片混沌戰場之上，被劈成兩半的虛無涯，並沒有立刻死去。
他那頑強到恐怖的生命本源，讓他依舊維持著最後的神智。
那被斬開的十二只眼楮，死死地盯著眼前那道沐浴在萬道神輝之中，宛如真正創世神明的身影。
“你……你到底是誰……”
虛無涯的聲音，虛弱而沙啞，充滿了無盡的不甘與困惑。
他想不通，為何一個誕生于下界的生靈，能夠達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境界。
以身合道，執掌天命，這種只存在于傳說中的終極帝路，竟然真的有人能夠走通。
林遠神情淡漠，手中的萬道之劍輕輕一震。
“嗡！”
劍身之上，爆發出一股更加恐怖的淨化之力，將虛無涯殘軀之中，那些屬于萬族的怨念與駁雜本源，盡數磨滅。
只留下了他身為太初噬界龍，最純粹的，那一份混沌本源。
做完這一切，林遠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在你臨死前，我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獸之將死，或許會吐露出最後的秘密。
林遠在等，等一個機會，一個窺探更高層次秘密的機會。
虛無涯那龐大的殘軀劇烈地顫抖著，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以一種不可逆轉的方式飛速流逝。
死亡的陰影，如同無邊無際的潮水，即將將他徹底淹沒。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的驕傲與憤怒。
“別……別殺我！”
虛無涯用盡最後的力氣，發出了哀求的意志。
“你不能殺我！殺了我，你們所有人，整個下界，都將迎來真正的末日！”
林遠眉頭微挑，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等待著他的下文。
看到林遠沒有立刻動手，虛無涯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說道。
“你以為我沉睡萬古，僅僅是為了療傷，為了等待天門重開嗎？”
“你錯了！我是在躲！是在拖延時間！”
“在上界，有真正的恐怖存在，在覬覦著我們這方下界宇宙！他們視我們為圈養的牲畜，視這方天地為他們的後花園！”
“而我，曾經就是他們選中的，負責看管這片牧場的牧羊犬！”
“上古一戰，我與元，並非單純的理念之爭！我們是發現了上界的陰謀，聯手演了一出戲，借此機會假死脫身，想要尋找破局之法！”
“可元的性格太過剛烈，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選擇了自我寂滅，想要將一切歸還天地，抹去所有痕跡。”
“而我，于他完全相反，選擇了另一條路！”
第259章 唯一帝者
“我暗中積蓄力量，在萬古歸墟之地，那片宇宙的終點，時空的盡頭，建立了一座沉睡神國！”
“那里，沉睡著自上古以來，所有不甘心隕落的萬族神王與神皇！甚至包括被我用秘法保留了一絲真靈的……元！”
這個消息，如同一顆足以炸裂宇宙的驚雷，在林遠的意志中轟然引爆！
人族始祖，元，竟然還活著？！
“我本想，集結整個下界所有頂尖強者的力量，在最關鍵的時刻一起進入上界，可你的出現，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
虛無涯的聲音，充滿了怨毒與不甘。
“現在，我敗了，一旦我隕落，我留下的所有後手，所有禁制，都將失效！那沉睡神國的位置，將會徹底暴露！”
“屆時，聖子將會降臨！”
“聖子？”
林遠終于開口，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名字。
“對！聖子！”
虛無涯的意志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他的實力，遠非你我所能想象！他才是真正的，執掌生殺大權的至高存在！”
“救我！林遠！只要你救我，我便告訴你進入沉睡神國的方法！我們可以聯手，喚醒元，喚醒所有的上古強者！”
“集結我們整個下界的力量，與那聖子決一死戰！”
“我們，還有機會！”
虛無涯拋出了自己最後的，也是最有分量的籌碼。
這個提議，充滿了巨大的誘惑力。
無論是人族始祖元的下落，還是那足以對抗上界的沉睡神國，都足以讓任何一個心系人族未來的領袖，為之動容。
人族神橋之上，姜昊和神峰長老等人，雖然听不到兩位帝者之間的意志交流。
但他們能清晰地看到，那尊被劈成兩半的魔神，正在劇烈地掙扎，似乎在與林遠進行著某種談判。
他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面對虛無涯那充滿期盼與哀求的目光。
林遠只是靜靜地听完，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你的嘴里，到底有幾句真話，你不覺得你現在所說的這一切，又跟你最初說的完全無法吻合嗎？”
“你到底是最開始在騙我，還是現在在騙我？”
“不過，從你打算用活命來交換秘密的時候，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林遠的眼神，冰冷得如同萬古玄冰。
“因為，你必須死。”
虛無涯那十二只眼楮中的希望之火，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無法理解的錯愕與絕望。
“為……為什麼？你難道不想知道元的下落嗎？你難道不想拯救這方宇宙嗎？”
“想。”
林遠點了點頭，語氣卻愈發冰冷。
“但，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一個能將自己麾下億萬萬忠誠信徒，當成燃料毫不猶豫獻祭的生靈，他的話，有任何可信度嗎？”
“所謂的聖子，所謂的沉睡神國，所謂的聯手抗敵，或許是真的。”
“但更大的可能，是你為了活命，而編造出的，一個更加宏大的謊言。”
“又或者，那沉睡神國，根本就是一個為你準備的，最後的陷阱。”
“我，不會賭。”
林遠的聲音，如同最終的審判。
“至于你口中的威脅，那又如何？”
林遠的目光，掃過下方那片混沌中，依舊散發著光輝的人族神橋，掃過那一張張充滿了崇敬與信賴的臉龐。
“我人族的未來，由我來守護，我人族的命運，由我們自己來開創。”
“不需要你這種滿口謊言，視蒼生為芻狗的屠夫，來指手畫腳。”
話音落下，林遠不再有任何猶豫。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萬道之劍，劍尖直指虛無涯那即將潰散的本源核心。
“不！”
虛無涯發出了此生最後一聲，充滿了無盡悔恨與怨毒的咆哮。
他後悔，後悔自己為何要多嘴，他怨恨，怨恨林遠的冷酷與決絕。
但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斬！”
一個冰冷的字眼，宣告了舊時代的徹底終結。
萬道之劍，轟然斬落！
這一次，沒有留下任何余地。
虛無涯那最後的本源核心，連同他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痕跡，都在這一劍之下，被徹底抹除，化作了虛無。
至此，這位鎮壓了星空萬古，掀起了無盡血雨腥風的萬族天帝，偽帝虛無涯，形神俱滅！
“轟隆隆！”
隨著虛無涯的徹底隕落，他那龐大的，屬于太初噬界龍的混沌本源，失去了最後的束縛，轟然炸開！
這股能量，太過龐大也太過精純。
它化作了一場席卷整個下界宇宙的金色光雨，灑落向每一片星空，每一個世界。
那些因為戰爭而破碎的大道法則，在這場光雨的滋養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修復。
那些因為生靈涂炭而變得枯竭的世界，重新煥發出了磅礡的生機。
宇宙本源，在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補充！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為這位暴君的隕落，而歡呼，而雀躍。
人族神橋之上，所有幸存的人族戰士，在親眼看到那尊恐怖魔神被林遠一劍徹底抹除之後，先是經歷了短暫的死寂。
緊接著。
“贏……贏了？”
不知是誰，第一個用顫抖的聲音，問出了這句話。
下一秒。
“贏了！我們贏了！人皇陛下斬了天帝！我們人族，贏了！”
“勝利了！”
山崩海嘯般的狂喜與吶喊，徹底引爆！
所有的人族戰士，在這一刻，扔掉了手中的兵器，相擁而泣，用盡全身的力氣，宣泄著劫後余生的激動與狂喜。
他們對著那道撐起了整個人族天空的偉岸身影，跪伏在地，發出了最虔誠，最狂熱的咆哮！
“人皇萬歲！”
姜昊與神峰長老，兩位活了無盡歲月的老人，此刻再也繃不住那份沉穩，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林龍更是激動得渾身顫抖，他看著那道如同神明般的背影，眼中除了狂熱的崇拜，再無他物。
整個戰場，化作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然而，就在這片狂歡的頂點。
唯一還保持著平靜的林遠，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