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沒有散發出任何驚天動地的威壓。
但當他出現的那一刻。
整個宇宙，所有的大道法則，都主動向他臣服，為他加冕。
他，就是天。
他，就是道。
萬族天帝，本尊降臨！
整個星空，在這一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絕對的死寂。
無論是人族大軍那剛剛爆發出的山呼海嘯般的狂喜，還是那些萬族殘兵敗將的驚恐哀嚎。
所有的聲音，都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從這個世界上硬生生抹去。
時間停止了流動，空間凝固成了琥珀。
所有生靈，無論修為高低，無論身處何地，都感覺自己的思維，自己的靈魂，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給凍結了。
他們能看，能听，能感知，但卻無法思考，無法動彈。
他們成了這場神跡，最卑微的觀眾。
人族神橋之上，姜昊和神峰長老臉上的狂喜與淚水還未干涸，便已徹底僵住。
他們眼中的光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深沉，都要徹底的絕望。
那是一種連反抗的念頭都無法生出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懼與臣服。
林遠斬滅了七皇，吞噬了天帝法相，踏入了神皇後期，為人族帶來了萬古未有的輝煌與希望。
可這份希望，從誕生到破滅，前後甚至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這太過殘忍。
殘忍到讓這兩位活了無盡歲月的人族神明，道心都出現了崩塌的跡象。
林龍死死地咬著牙，牙齦都已滲出鮮血，他想要沖上去，想要站在父親的身邊，但他發現自己的身體，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他腦海中，那個曾經高高在上，指點江山的神只秦老，此刻已經徹底失聲。
秦老的神魂，蜷縮在林龍的識海最深處，瑟瑟發抖，如同風中殘燭。
“天帝，是真正的天帝……不是法相也不是分身。”
“這股氣息，錯不了，這是真正觸摸到那扇門檻，甚至已經半只腳踏進去的存在。”
而在遙遠的，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幽骨族世界里。
那些剛剛還在為七皇隕落而瑟瑟發抖的萬族殘兵，在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間，呆滯的眼神中，爆發出了一種劫後余生的，極致的狂熱與崇拜。
他們的神，歸來了！
他們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理解。
他們只需要跪拜，只需要臣服！
這是烙印在他們血脈最深處的本能！
整個宇宙，唯一還能保持著思維運轉，還能勉強站立的，只剩下林遠一人。
他承受的壓力，是所有生靈總和的億萬倍。
整個宇宙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他那剛剛淬煉到神皇後期，甚至沾染了一絲帝威的無上劍體，在這一刻，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一道道細密的裂痕，再次從他體表浮現。
他體內那磅礡的，由天帝本源轉化而來的神皇之力，如同被凍結的江河，運轉速度變得無比滯澀。
林遠死死地盯著那道身影，心髒前所未有地劇烈跳動著。
強！
強到無法理解！
如果說之前的天帝法相，是一片浩瀚的星海，雖然龐大，但終究有跡可循，有邊可渡。
那麼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整個宇宙本身！
你就是宇宙的一部分，你要如何與宇宙為敵？
就在林遠調動全身力量，準備迎接那足以毀天滅地的攻擊時。
那道身影，動了。
前一剎那，他還在宇宙的盡頭。
下一剎那，他已經站在了林遠的面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三尺。
快？
不，這已經不是快慢的概念了。
這是對規則的絕對掌控，是對時空的隨意玩弄。
他想在哪里，他就在哪里，林遠瞳孔驟然收縮，他甚至沒有看清對方的軌跡。
那是一種概念層級的移動。
直到此刻，林遠才真正看清了這位萬族天帝的臉。
很普通的一張臉，黑發黑眸，除了眼神深邃得有些過分，再無任何出奇之處。
他身上穿著最樸素的布衣，赤著雙足，就那麼靜靜地懸浮在虛空之中。
若非親眼所見，任誰也無法將這個看起來如同鄰家青年般的男人，與那位鎮壓萬古，讓七皇跪拜的禁忌存在聯系在一起。
天帝的目光，平靜地落在林遠身上，沒有殺意，沒有憤怒，甚至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他像是在看一塊石頭，一粒塵埃。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響徹在每一個被凍結的生靈心頭。
“你很不錯。”
天帝的聲音很溫和，像是春風拂面，但其中蘊含的，卻是凌駕于一切之上的絕對威嚴。
“自那位元之後，你是第一個，能將我從沉睡中，提前喚醒的人。”
元！
人族祖地深處，那些龜縮在秘境中的上古人族，在听到這個字眼的瞬間，一個個如遭雷擊，臉上寫滿了駭然與追憶。
元！
那是他們人族傳說中，那位開創了人族修煉體系，帶領人族從萬族血食的地位，一步步走向星空之巔的，最初的始祖！
也是唯一一個，能與萬族天帝爭鋒，甚至在最終決戰中，還隱隱壓了天帝一頭的無上存在！
“原來，你都知道。”
林遠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每一個字，都耗費了他巨大的力氣。
“我當然知道。”
天帝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那是一種洞悉了一切的了然。
“我沉睡了無盡歲月，看似與世隔絕，但我的意志，早已與這方宇宙的本源相融。”
“這里發生的每一件事，都瞞不過我。”
“包括你的出現，你的成長，你斬殺三皇，吞噬我的法相本源。”
“這一切，我都知道。”
天帝的話，讓林遠的心，猛地一沉。
“那你為何……”
“為何不出手阻止？”
天帝替他說完了後半句話，他搖了搖頭，那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抹復雜的情緒，似是追憶，似是悵然。
“因為，沒有意義。”
“你以為，我為何要沉睡？”
天帝的目光，穿透了無盡虛空，望向了那更高，更遙遠，卻又不存在于任何一個維度的神秘之地。
第250章 緊閉的天門，斷絕的天路
“上古一戰，我與元，在宇宙邊荒，展開了終極對決。”
“那一戰，我二人皆已將此界修為，走到了終點，甚至，超越了終點，觸摸到了那一扇，通往更高維度的天門。”
“但，天門，並未為我們打開。”
天帝的聲音，多了一抹蒼涼。
“天路斷絕，天門緊閉。”
“這方下界宇宙，已經無法再承載我們這個級別的存在，更無法為我們打開通往上界的路。”
“你可知，為何？”
不等林遠回答，天帝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因為，這方宇宙的本源，被消耗得太嚴重了。”
“下界的生靈，太多了，尤其是強大的生靈，太多了。”
“每一個生靈的誕生，每一次修為的突破，都在消耗著這方宇宙的本源之力。”
“當本源之力衰弱到一定程度，它便再也無力去支撐天門的開啟。”
“上古時代，哪個種族最強？哪個種族的生靈最多？”
天帝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林遠身上，那眼神，意味深長。
“嘩！！！”
天帝的話，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巨石！
所有被凍結的生靈，他們的思維，在這一刻，被強行解封！
萬族聯軍一方，先是茫然，隨即爆發出驚天的嘩然與怒火！
“什麼？天路斷絕，是因為生靈太多？”
“而上古時代，最強的就是人族！也就是說，是人族佔據了太多的資源，堵死了所有人的飛升之路？！”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人族，才是我等所有生靈的罪人！”
“自私的種族！他們為了自己的強大，堵死了所有人的希望！該死！他們都該死！”
無數萬族，在這一刻，找到了他們欺壓人族萬古歲月的，最正當，最合理的理由！
他們的眼中，不再是單純的嗜血與貪婪，而是充滿了正義的，審判的怒火！
而人族一方，則徹底陷入了混亂與迷茫。
“我們是罪人？”
“我們的存在，堵死了所有人的路？”
一個個人族戰士，臉上的血色褪盡，眼神中充滿了自我懷疑與動搖。
他們一直以為，自己是受害者，是正義的一方。
可現在，萬族的始祖天帝，卻告訴他們，他們才是這片宇宙的蛀蟲，是導致天路斷絕的罪魁禍首！
這個認知，顛覆了他們的一切信念！
就連姜昊和神峰長老，此刻也是臉色煞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元未出現時，你們人族像是還未開靈智的野獸，就算有幾個踏上了修煉之路，也是睜眼瞎。”
“可元一出現，人族有了正確的修煉體系，開始瘋狂分割本源之力。”
“所以……”
天帝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最終的審判。
“為了讓天門重開，為了讓所有生靈，都重獲去往上界的希望。”
“就必須，將那些被過度佔用的宇宙本源，歸還給這片天地。”
“而要歸還，最快的方法，便是讓那些佔據了最多本源的強者，隕落。”
“所以，才有了上古那一戰。”
“我與元的對決，並非單純的種族之爭，而是為了這方宇宙的未來，是為了所有生靈的未來。”
“那一戰，元雖然勝我半招，但他也身受重創，最終選擇自我寂滅，將自身的一切，歸還于天地。”
“而我，也借重傷之名，陷入沉睡。”
“我本以為，隨著元的隕落，人族氣運會就此衰敗，宇宙本源會逐漸恢復，天門會再次開啟。”
“但我沒想到，人族會如此頑強，甚至在祖地之外，又開闢出了一片新的天地，誕生了數以百億計的凡人，繼續掠奪著這方宇宙本就所剩無幾的本源。”
“我更沒想到，那些該死的上古人族，竟然建造了一座堅不可摧的祖地壁壘，讓我萬族大軍，始終無法將其徹底覆滅。”
“無奈之下，我只能繼續沉睡，恢復傷勢的同時命令萬族，不斷地削弱你們，打壓你們，等待著天門重啟的那一天。”
天帝的聲音，充滿了悲天憫人的宏大與無奈，仿佛他才是那個為了蒼生，背負了萬古罵名的，真正的救世主。
他說完，靜靜地看著林遠，不再言語。
整個世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部分心智動搖的人族戰士，低下了頭，握著兵器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們還能戰嗎？
他們還有理由，去戰斗嗎？
如果天帝說的是真的，那他們每殺一個萬族，都是在加重這片宇宙的負擔，都是在扼殺所有生靈的希望。
他們，成了真正的罪人。
“呵。”
就在這片足以讓鋼鐵都融化的死寂之中，一道突兀的輕笑聲，打破了沉默。
林遠，笑了。
他擦去嘴角的血跡，直視著眼前的天帝，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沒有迷茫，沒有動搖，只有冰冷的嘲弄。
“所以，你來到我的面前，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給我科普一下，這段被你扭曲過的歷史麼？”
天帝的眉頭，微微一皺，他沒想到，林遠在听完這一切後，竟然還能保持如此平靜，甚至還敢嘲笑他。
“不。”
天帝的聲音，恢復了最初的淡漠。
“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們之間，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深的血海深仇，一切，都只是立場不同。”
“你們人族，佔據了太多的資源，多到讓這下界都無法呼吸了。”
“而我，只是想讓它重新恢復運轉而已。”
“當然。”
天帝話鋒一轉，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中，第一次閃過一抹奇異的色彩。
“在你出現之後，我發現，事情或許有了轉機。”
“我在沉睡期間，並非什麼都沒做，我推演了億萬次，發現要打開天門，除了削弱宇宙生靈，讓本源自我恢復之外，還有另一個辦法。”
“那便是，集合一界之力！以兩位超越了此界極限的至強者的力量為鑰匙，強行轟開那扇緊閉的天門！”
天帝的目光，灼灼地盯著林遠，聲音中，帶上了一絲蠱惑。
“僅僅依靠一個人的終極力量，做不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