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歌的靴底碾過一塊嵌著星紋的青石板，脆響在空曠的寶庫里撞出回音。
他垂眸盯著掌心那道淡紅血痕——血魂印與儲物戒里的魔晶碎片共鳴得愈發劇烈，像是有活物在皮膚下啃咬。
"守寶人醒了。"護法長老的聲音帶著淬過冰的冷意。
這位化神期的老者負手而立，玄鐵劍在掌心嗡鳴，目光鎖定著寶庫最深處。
林九歌抬頭。
原本靜止如雕塑的神秘守衛正緩緩直起佝僂的身軀，石質的關節發出碎石崩裂的聲響。
它的眼眶里浮起兩團幽藍鬼火，腰間那柄銹跡斑斑的青銅劍突然震鳴，竟將周圍十丈內的靈氣抽得干干淨淨。
"還有陷阱。"符文大師的指尖在虛空輕顫。
這位須發皆白的老者額角滲著冷汗，他方才觸踫過的地面正泛起暗紫色紋路，"是暗影謀士布的困仙陣，符文里摻了魔晶粉末——他們早就算準我們會往出口沖。"
林九歌的指節捏得發白。
十年前滅門夜，他躲在柴房梁上，看著蒙面人腰間晃動的紫紋玉佩；三年前在青牛鎮，他追蹤的魔教細作，衣襟里也掉出過同樣的紫紋粉末。
此刻這陷阱的紋路，與當年血洗林家的屠刀上的刻痕，竟有七分相似。
"雷靈兒。"他側頭看向肩頭那團跳躍的電弧，"能纏住守寶人嗎？"
雷電精靈的電弧突然暴漲三寸，化作少女模樣的虛影，發梢 啪炸著小閃電︰"本姑娘的雷暴能劈碎化神期的護罩，這石頭疙瘩...先劈他三條胳膊再說！"
"長老，您護著符文大師破陣。"林九歌將《歸真錄》塞進貼胸的內袋，"我去引開守寶人的注意。"
"胡鬧！"護法長老的眉峰倒豎，"你剛渡完雷劫，靈氣未復——"
"但我有這個。"林九歌攤開手，掌心跳動著一枚淡金色仙幣。
這是他連續三十日在雷澤峰簽到的獎勵，系統提示"可臨時借用空間法則之力"。
此刻仙幣表面浮起細碎星芒，正與他方才渡劫時悟到的空間波動產生共鳴。
護法長老的瞳孔微縮。
他見過太多天才修士，但像林九歌這般，能把簽到系統玩出花的...當真是頭一個。
"開始吧。"林九歌深吸一口氣，袖中兩柄淬毒短刃滑入掌心。
戰斗的轟鳴幾乎掀翻寶頂。
雷靈兒的雷龍裹著炸響撞向守寶人，卻被青銅劍劃出的靈氣屏障彈得粉碎；護法長老的玄鐵劍與守寶人的石拳硬踫硬，火星四濺中，老者連退三步，嘴角滲出一縷血線。
符文大師的指尖已經滲出血珠。
他跪在地上，以血為墨，在暗紫紋路上畫出破解符。
可每當他畫到第七筆，紋路便會扭曲著長出倒刺，將血符撕得粉碎。
林九歌貼著牆壁疾掠，短刃在掌心轉得飛快。
他的目光始終鎖在守寶人持劍的右手上——方才那道靈氣屏障的破綻，是在劍刃抬起的零點三息。
"就是現在！"他低喝一聲，短刃脫手而出，直取守寶人右眼。
幽藍鬼火驟然收縮。
守寶人揮劍格擋，青銅劍帶起的氣浪將林九歌掀得撞在牆上。
但他要的就是這個——在劍刃揚起的瞬間，他掌心的仙幣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
"空間折疊！"林九歌咬著牙掐訣，渡劫時那絲若有若無的空間法則感悟，此刻如潮水般涌進識海。
他看見空氣里漂浮的塵埃突然靜止，守寶人揮劍的動作慢得像老龜爬，連暗紫紋路上的倒刺都懸在半空，尖牙上還掛著符文大師的血珠。
"破！"他指尖點向最近的一道紫紋。
被空間之力壓縮的靈氣如利箭般射出，精準洞穿紫紋的陣眼。
暗紫色紋路發出垂死的尖嘯，像被踩碎的蛇群般扭曲著消散。
"走！"林九歌抄起符文大師，朝著出口狂奔。
護法長老的玄鐵劍突然爆發出萬丈青光，硬是將守寶人逼退三步；雷靈兒趁機化作千萬道電弧，纏上守寶人的青銅劍，滋滋作響的電流讓石質手臂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出口的石門已經近在咫尺。
林九歌甚至能看見門外透進來的天光——那是仙盟巡天舟的探照燈，正穿透遺跡廢墟的塵埃，在地面投下銀白的光斑。
"想走？"
陰惻惻的聲音從頭頂炸響。
林九歌抬頭，只見暗影謀士的身影浮在石門上方，他的面容半明半暗，左半邊是人類的蒼白，右半邊卻爬滿青黑色魔紋。
最詭異的是他的雙眼——瞳仁里竟嵌著半塊與林九歌儲物戒中相同的魔晶碎片。
"這是我為你準備的最後禮物。"暗影謀士的指尖劃過虛空，無數暗金色符文從他袖中涌出，像活物般鑽進石門縫隙。
林九歌眼睜睜看著石門表面浮現出古老的封魔印，那些他在《歸真錄》里見過的血字紋路，此刻正順著門縫蔓延，將出口封得嚴絲合縫。
"這是...血魂鎖仙陣。"符文大師的聲音發顫，"用修士的血魂為引，除非陣眼主人自願，否則就算渡世期大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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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地面突然劇烈震動。
林九歌感覺有冰涼的觸感纏上腳踝，低頭一看，竟是無數血色鎖鏈從地磚下鑽出，鎖鏈上串著密密麻麻的小骷髏，每個骷髏的眼窩里都燃著幽綠鬼火。
守寶人的青銅劍突然發出悲愴的長鳴。
林九歌這才注意到，暗影謀士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半塊玉牌——與守寶人腰間的玉牌嚴絲合縫。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守寶人。"林九歌的聲音冷得像冰錐。
暗影謀士的笑聲刺耳如夜梟︰"林小友果然聰明。
這寶庫的秘密，本就該由魔種來繼承。
而你..."他的目光掃過林九歌心口，"你體內的血魂印，正好能當這血陣的最後一道鎖。"
血色鎖鏈突然收緊。
林九歌感覺腳踝像是被鐵鉗夾住，鮮血浸透了鞋襪。
護法長老的玄鐵劍斬在鎖鏈上，只濺起幾點火星；雷靈兒的電弧劈上去，竟被鎖鏈吸收，反讓骷髏們的鬼火更亮了幾分。
符文大師突然抓住林九歌的手腕︰"那半塊魔晶！
快用魔晶碎片踫陣眼！"他指著石門上最亮的那枚血紋，"《歸真錄》里說過，血魂引動時，魔晶現真容——這陣眼的紋路，和魔晶上的血字是同根同源！"
林九歌的呼吸驟然急促。
他顫抖著取出儲物戒里的魔晶碎片，掌心的血魂印突然灼燒起來，在魔晶表面映出一個淡紅掌印。
當魔晶貼近血紋陣眼的瞬間，整座寶庫突然響起古鐘般的轟鳴。
血紋陣眼開始扭曲，像是被扔進熱油的紙。
暗影謀士的臉色終于變了，他尖叫著撲過來，卻被守寶人突然揮出的石拳砸中胸口。
原來那守寶人在玉牌被奪後，竟轉而攻擊起了舊主！
"快！"護法長老的玄鐵劍劈開兩道鎖鏈，"陣眼要崩了！"
林九歌咬著牙將魔晶按在陣眼上。
血紋發出刺目的紅光，魔晶碎片卻突然變得滾燙，燙得他掌心滋滋冒白煙。
就在他幾乎要松開手時，魔晶表面浮起新的血字——正是《歸真錄》最後一頁的那句"血魂引動時，魔晶現真容"。
"轟！"
石門劇烈震動，血紋陣眼轟然炸裂。
林九歌被氣浪掀得飛出去，卻在落地前被護法長老的護罩接住。
他抬頭，看見石門上出現了一道半人高的裂縫，外面的天光正從裂縫里漏進來，照得塵埃都成了金粉。
"走！"他拖著符文大師沖向裂縫。
雷靈兒的電弧纏上他的手腕，將他的速度又提了三分。
護法長老斷後，玄鐵劍化作一道青光，將追來的血色鎖鏈斬得粉碎。
就在眾人即將鑽出裂縫的瞬間，林九歌突然听見身後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
他回頭，正看見暗影謀士扯碎了自己的左半邊臉，露出下面爬滿魔紋的骷髏骨。
那半塊魔晶在他手中劇烈震顫，竟與林九歌掌心的碎片產生了比之前更強烈的共鳴。
"林九歌！"暗影謀士的聲音像刮過鋼刀，"你以為拿到魔晶就能知道真相？
告訴你，你娘的血，你林家滿門的血，都在這魔晶里！
等你湊齊三塊..."
話音戛然而止。
守寶人的青銅劍貫穿了他的胸膛。
但林九歌看見，暗影謀士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齒。
他的手指最後動了動，將半塊魔晶按進了地面——那里，不知何時浮現出一個與血魂印完全相同的凹痕。
寶庫的穹頂開始坍塌。
林九歌被護法長老推出裂縫，最後一眼看見的，是地面上那枚正在合攏的血魂凹痕，和凹痕里兩塊魔晶碎片散發的紅光。
遺跡外的風卷著塵土灌進他的衣領。
林九歌跪在廢墟上，望著懷中被自己護得完好的《歸真錄》。
書頁間的血字在風中翻動，最後一頁不知何時又多了一行新字︰"三塊魔晶合，血魂引天罰"。
而他掌心的血魂印，此刻正與遠處寶庫里傳來的紅光共鳴。
那紅光越來越亮，甚至穿透了坍塌的碎石，在天空投下一片詭異的血雲。
"九歌！"甦夜白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林九歌抬頭，看見藥堂的飛舟破雲而來，甦夜白站在船頭，發間的藥鈴被風吹得叮當響。
她身後，仙盟的巡天舟排成雁陣，護著飛舟緩緩降落。
但林九歌的目光，始終鎖在那片血雲上。
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廢墟下甦醒——那是比暗影謀士更可怕的存在，是十年前血案的源頭，是藏在《歸真錄》最後一頁的秘密。
"很快了。"他低聲說，手指輕輕撫過《歸真錄》的書脊。
血魂印的灼燒感順著手臂竄進心髒，像是在提醒他︰真相的代價，遠比他想象的更沉重。
而在廢墟下的寶庫中，兩塊魔晶碎片正緩緩靠近。
當它們的邊緣即將相觸的瞬間，地面突然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縫隙。
縫隙里涌出的黑霧中，隱約可見三尊巨大的魔像輪廓——它們的眉心，各嵌著一枚與林九歌手中相同的魔晶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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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霧中傳來沙啞的笑聲，混著千萬人的悲泣︰"血魂子，你終于來了..."
血色鎖鏈絞緊的瞬間，林九歌的後槽牙幾乎咬碎。
他能听見腳踝骨發出的細微脆響，鮮血順著褲管滴在青石板上，在血紋陣眼旁暈開兩朵妖異的紅梅。
余光瞥見符文大師額頭的冷汗已將白發黏成綹，護法長老的玄鐵劍上爬滿蛛網裂紋——這是化神期修士靈氣枯竭的征兆。
雷靈兒的電弧弱得像風中殘燭，正蜷縮在他肩頭，小臉上寫滿不甘。
"冷靜。"林九歌強迫自己呼吸，視線掃過石門上扭曲的血紋。
那些紋路的走向突然讓他心頭一跳——三天前在仙盟書閣查閱《上古禁陣考》時，他曾見過類似的脈絡圖。
那本書里夾著半頁殘卷，記載著一種"逆生破界紋"，需以活人的生機為引，在陣眼最暴戾處注入相反的能量。
"大師！"他突然扯住符文大師染血的衣袖，"您之前說血魂陣是以血魂為引，那如果用...用雷靈體的生機呢？"雷靈兒的電弧猛地一顫，顯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符文大師的瞳孔驟縮︰"《禁陣考》里的逆生紋？可那需要..."
"需要陣眼處的血紋呈現"九蛇噬尾"之態！"林九歌指著石門最中心的血紋，那里七條細紋正纏著一條粗紋瘋狂啃噬，"看！
第七根主紋在顫抖，這是陣眼即將暴走的征兆——逆生紋的破解法，就是在它暴走前，用至陽之力沖散陰血！"
雷靈兒的電弧突然暴漲，少女虛影從林九歌肩頭躍下，發梢的小閃電連成鎖鏈︰"本姑娘的雷暴是天地至陽！
但需要你給我引條路！"
林九歌反手抽出短刃，在掌心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
鮮血濺在雷靈兒的電弧上，竟發出嗤啦聲響——這是血魂印與雷靈之力產生的共鳴。
他咬著牙將手掌按在血紋陣眼上，滾燙的魔晶碎片在儲物戒里灼燒，與掌心的傷口形成雙股熱流，將血紋的走向照得清清楚楚。
"跟我畫！"他的指尖在虛空中劃出銀白軌跡，正是殘卷里記載的逆生紋路線。
雷靈兒的電弧如影隨形，在血紋上烙下焦黑的雷痕。
每畫過一道，血色鎖鏈便松動一分，守寶人石質手臂上的裂痕也多了一寸。
"破！"林九歌大喝一聲，將最後一滴精血拍在陣眼中心。
雷靈兒的電弧瞬間化作龍形，裹著金紅兩色光芒貫入血紋。
整座寶庫發出垂死的嗚咽，血色鎖鏈寸寸崩斷，石門上的封魔印像被潑了滾油的蠟，滋滋冒著黑煙剝落。
"走！"護法長老的玄鐵劍終于劈開最後一道鎖鏈，他抄起符文大師，玄色道袍鼓脹如帆，率先沖向石門裂縫。
林九歌背起雷靈兒，短刃在兩側劃出半圓護罩，擋住守寶人砸來的石拳。
就在眾人跨出裂縫的剎那，穹頂的碎石如暴雨傾盆。
林九歌感覺後腰一緊，是甦夜白的藥囊繩圈纏上了他——她不知何時從飛舟上躍下，發間藥鈴震得嗡嗡作響，另一只手握著淬毒的銀針，正扎向追來的守寶人石腿。
"抓緊！"甦夜白的手腕青筋暴起，飛舟上的藥童們同時拉動繩索。
林九歌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再睜眼時已躺在飛舟甲板上。
他抬頭望向廢墟，只見血色雲團里伸出數條黑霧巨手，正將守寶人拖向地縫。
暗影謀士的半塊魔晶在塵埃中閃了最後一下，便被黑霧吞沒。
"九歌？"甦夜白的聲音帶著顫音，正用金瘡藥涂抹他腳踝的傷口。
林九歌這才發現自己渾身是血，可懷里的《歸真錄》卻連一頁都沒皺。
他翻到最後一頁，新出現的血字在陽光下泛著妖異的光︰"逆生破界紋，血雷引真章"。
"那半頁殘卷..."他喃喃自語，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書閣翻書時，書頁間飄落的泛黃紙頁。
當時他只掃了眼標題《萬符秘典•逆生篇》，便被巡閣修士催著還書。
此刻那些模糊的符文線條突然在識海里清晰起來，像是有人用金筆重新描了一遍。
飛舟的靈氣引擎轟鳴著拔高。
林九歌望著逐漸縮小的廢墟，掌心的血魂印仍在發燙。
他知道，方才破解血陣的方法，不過是殘卷里的皮毛。
真正的逆生破界紋，必定藏在那本他沒看完的《萬符秘典》里——而那本書的下落，似乎與十年前滅門夜，他娘塞給他的半塊玉牌，有著說不出的關聯。
"夜白。"他轉頭看向正在調配療傷藥的少女，"等回仙盟，我要去書閣查件東西。"
甦夜白的手指頓了頓，藥杵在石臼里發出輕響。
她望著林九歌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笑了︰"我陪你。
順便查查...你那天在書閣偷藏的殘頁，到底寫了什麼。"
林九歌一怔，隨即也笑了。
風掀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眉心若隱若現的血魂印。
在他們下方，廢墟中的血雲正越聚越濃，黑霧里的魔像輪廓愈發清晰。
而在仙盟書閣的最深處，一本蒙塵的古籍突然自動翻頁，泛黃的紙頁上，"逆生破界紋"五個大字，正隨著穿堂風輕輕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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