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歌站在演武場中央，月光透過雲層斜斜灑下，將他的身影割裂成明暗兩半。
懷中玉牌的灼痛愈發清晰，像是有根細針正一下下挑刺著心口的靈脈，連帶著他的靈力運轉都出現了幾絲紊亂。
"噗——"他猛地捂住嘴，指縫間溢出一縷血絲。
方才強行鎮壓玉牌時，那股隱晦的波動竟順著靈脈倒沖上來，在丹田處撞出個小缺口。
"主人！"清脆的童音在識海響起，器靈小銀的虛影驟然浮現，周身流轉著淡金色靈光，"快把玉牌放出來！
這股力量在腐蝕你的靈基！"
林九歌咬牙扯開衣襟，將雙色玉牌按在青石板上。
玉牌剛觸地，表面便騰起黑霧，原本合攏的雙色蓮花竟重新綻開，金銀兩色光芒中裹著一縷幽紫，像條毒蛇般吐著信子。
小銀化作流光鑽入玉牌，片刻後又"咻"地彈回，額間凝著細汗︰"是雷暴尊者身上的符文碎片！
之前在萬毒淵圍剿他們時，我就覺得那些黑紋不對，原來......"它忽然頓住，虛影都有些發顫，"那些碎片不是普通禁術，是魔修用來寄生的"蝕靈種"！"
林九歌瞳孔微縮。
三個月前在萬毒淵，他親手斬了雷暴尊者，那老東西臨死前身上浮現的黑紋確實有些眼熟——此刻回想，竟與玉台融合時陣旗上的黑血紋路如出一轍。
"他們早就在神器里埋了暗手。"小銀急得轉圈，"融合過程會激發蝕靈種的活性，等玉牌完全成型，這東西就會順著你的靈脈鑽到識海，到時候......"
"到時候我會變成第二個雷暴尊者，被魔修奪舍。"林九歌抹掉嘴角血跡，眼底寒芒大盛。
他彎腰拾起玉牌，掌心靈力如沸水般翻涌，"有沒有辦法？"
"有！"小銀突然拔高聲音，"您之前在蒼梧秘境第二層簽到得到的星隕砂！
那東西能隔絕靈識干擾，配合靈晶仙子的困靈陣，或許能構建個臨時屏障！"
林九歌猛地轉頭看向演武場邊緣。
不知何時，靈晶仙子已卸去外袍，素色中衣沾著陣旗上的血漬，正蹲在最後一面陣旗前快速結印。
她听見動靜抬頭，眉峰微挑︰"需要我做什麼？"
"改陣。"林九歌大步走過去，從儲物戒中取出個青瓷瓶，"星隕砂，撒在陣眼周圍。
小銀說，要把困靈陣改成鎖魔陣，用星隕砂封死所有靈脈漏洞。"
靈晶仙子接過瓷瓶，指尖在瓶口輕彈，數粒銀砂飄出，在月光下折射出細碎星光。
她忽然笑了︰"好手段，星隕砂本是用來煉星紋甲的，你倒拿來當陣基。"說著她手腕翻飛，將銀砂按進青石板的縫隙里，"你引靈力，我調陣紋，三息內必須完成。"
林九歌深吸一口氣，指尖按在玉牌上。
融合神器時他本就耗空了七成功力，此刻強行運轉"九霄破魔訣"，額角青筋暴起，金色法光如活物般鑽入陣旗。
靈晶仙子緊隨其後，每根陣旗都被她注入一道幽藍法訣，原本流轉的陣紋突然變得像活了過來，在地面交織成一張光網。
"嗤——"
玉牌突然劇烈震顫，那縷幽紫光芒暴漲，竟直接穿透光網，在林九歌手背烙下個黑紫色印記。
他悶哼一聲，靈力運轉出現剎那停滯，陣旗上的幽藍光芒瞬間黯淡了三分。
"小心！"小銀尖叫，"蝕靈種在吞噬星隕砂的力量！"
林九歌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
劇痛讓他的神識空前清晰，他能清晰感知到那縷幽紫正順著陣紋攀爬，所過之處，星隕砂的銀光像冰雪遇見沸水般消融。
"靈晶仙子！"他大喝一聲，"換離火訣！
用你的本命火焰灼燒陣紋！"
靈晶仙子的瞳孔驟然收縮——離火訣是她壓箱底的手段，一旦動用，至少要修養三個月。
但她看了眼林九歌手背的黑印，又看了眼瘋狂震顫的玉牌，忽然笑出聲︰"林兄弟，你這是要我老命啊。"話音未落，她指尖騰起一簇赤金火焰，直接按在最近的陣旗上。
陣旗"轟"地燃燒起來，不是普通火焰，而是帶著毀天滅地之勢的離火。
赤金火焰順著陣紋蔓延，所過之處，幽紫光芒發出刺耳的尖嘯，像被燙到的蛇般瘋狂扭曲。
林九歌趁機咬破指尖，在玉牌上畫下一道血符——那是他在血煞谷簽到獲得的"破妄血咒"。
"給我鎮！"
血符剛落下，玉牌突然爆發出刺目強光。
金銀雙色光芒裹著赤金離火，將幽紫光芒死死壓制在中央。
林九歌能感覺到，心口的灼痛正在消退，玉牌內部的力量重新開始有序流轉，之前那種蟄伏的危險氣息，終于弱了下去。
"成功了？"靈晶仙子抹去額角冷汗，離火在她指尖熄滅，露出蒼白的臉色。
林九歌沒有回答。
他盯著玉牌，只見表面的雙色蓮花再次合攏，但這次，蓮花中心多了幾縷若隱若現的金色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陣法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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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神識輕輕一踫，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無數畫面︰上古仙陣的構建方式、天地靈脈的運行軌跡、甚至還有如何將神器與自身靈脈相融合的秘訣。
"這是......"他震驚地看向小銀。
小銀的虛影也在發顫︰"這是神器本身的記憶！
看來之前融合時被蝕靈種壓制，現在屏障建起，它才肯釋放這些信息。
主人，這些東西要是能參透......"
"夠了。"林九歌突然抬手按住識海。
他能感覺到，那些信息像潮水般涌來，每一條都珍貴到讓他心髒狂跳。
但就在他準備深入探尋時，後頸突然泛起一陣涼意，像是有雙無形的眼楮正隔著虛空盯著他。
演武場的月光突然暗了幾分。
林九歌猛地轉頭，卻只看見自己被拉長的影子。
但他的靈覺不會錯——方才那股涼意，是只有化神境以上強者才能釋放的"鎖魂威壓"。
"誰？"他低喝一聲，玉牌在懷中發燙，這次的溫度不再灼人，反而像是在提醒他什麼。
風突然大了起來，卷起地上的陣旗碎片。
林九歌听見極輕的腳步聲，像是有人踩著青石板，從演武場的陰影里一步步走出來。
那腳步聲很慢，卻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靈脈上，讓他的靈力不受控制地翻涌。
"林小友。"
沙啞的男聲混著風聲傳來，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林九歌的瞳孔驟縮——這聲音，和玉牌里那個嗤笑的聲音，一模一樣。
林九歌的指尖下意識扣住腰間的玉牌，掌心的溫度透過靈紋傳遞到神器內部，小銀的聲音在識海急促響起︰“是魔影尊！那股魔氣和蝕靈種同源，他就是幕後操控者！”話音未落，演武場的青石板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細紋，陰影里走出一道身影——那人穿著玄色暗紋長袍，面上蒙著半張青銅鬼面，露出的下半張臉泛著青灰，嘴角勾著戲謔的笑，每一步落下，地面都騰起黑霧，將月光染成渾濁的紫。
“好個林小友，”魔影尊的聲音像銹劍刮過磨盤，“本尊在暗處看了半柱香，倒是小瞧了你。蝕靈種可是雷暴那廢物花三百年祭煉的，竟被你用星隕砂和離火破了。”他抬手虛抓，林九歌手背的黑紫色印記突然泛起幽光，蝕靈種殘余的力量竟順著靈脈倒涌，疼得他膝蓋一彎，差點栽倒。
“主人！”小銀急得周身金光大盛，“他在抽取蝕靈種的聯系！快切斷靈脈！”林九歌咬碎後槽牙，運轉“九霄破魔訣”逆沖經脈，喉間腥甜翻涌，卻硬是用靈力在靈脈中築起一道壁壘。
靈晶仙子踉蹌著扶住他的手臂，指尖掐出法訣，殘存的離火在掌心躍動︰“我幫你拖延！”
魔影尊瞥了她一眼，鬼面下的眼楮突然亮起紅光。
靈晶仙子的離火“啪”地熄滅，她渾身劇震，像是被無形的手掐住喉嚨，臉色瞬間慘白。
“陣修？”魔影尊嗤笑一聲，“在化神境面前，你的陣法連紙糊的都不如。”他屈指一彈，一道黑芒破空而來，林九歌瞳孔收縮，拼盡全力揮袖抵擋——玉牌突然迸發萬丈金光，金銀雙色蓮花在半空綻開，將黑芒撞得粉碎。
“哦？”魔影尊的鬼面微微轉動，“原來神器已經認主了？”他的語氣終于有了絲波動，“難怪能破蝕靈種，看來萬年前那批老東西的手藝，倒比雷暴的廢物手段強上百倍。”說著，他周身魔氣驟然爆發，如烏雲般籠罩整個演武場，月光徹底被吞噬，只剩魔影尊眼中的紅光如鬼火般明滅。
林九歌感覺有座山壓在胸口，每吸一口氣都像是在吞鋼針。
玉牌在懷中發燙，這次不是灼痛，而是滾燙的戰意順著靈脈流轉，他能清晰感知到神器在歡呼——原來之前的融合，不過是讓它甦醒了三分。
“小銀，”他低喝，“能撐多久？”“最多十息！”器靈的聲音帶著興奮，“主人，神器在共鳴！它要……”
“十息？”魔影尊的笑聲震得青石板簌簌掉落，“夠本尊捏碎你的靈海了。”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團黑紫色的旋渦，漩渦中傳來萬千厲鬼的哭嚎，“林小友，你該慶幸，能死在本尊的‘九幽冥渦’下。”
演武場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林九歌望著那團吞噬一切的黑渦，忽然笑了。
他松開緊攥玉牌的手，任金銀光芒將自己籠罩，眼底的寒芒比月光更盛︰“魔影尊，你來得晚了。”
話音未落，玉牌上的金色紋路突然全部亮起，像是有千萬顆星辰在其中炸裂。
魔影尊的笑容僵在臉上——他分明看見，那道金光里，林九歌的氣息正在瘋狂攀升，從元嬰後期直逼化神境！
“這不可能！”魔影尊的鬼面出現裂痕，“融合神器哪有這麼快……”
“因為我不是在融合，”林九歌的聲音混著神器的轟鳴，“是它在等我。”
魔影尊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終于察覺到那縷隱藏在金光中的氣息——那是上古仙朝才有的“鎮世印”，傳說中能鎮壓一切邪祟的無上神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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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那道神紋正順著林九歌的靈脈蔓延，在他背後凝聚成巨大的金色法相，法相手中握著的，正是完全體的雙色玉牌。
“轟——”
魔影尊的“九幽冥渦”與金色法相相撞，演武場的地面瞬間塌陷，碎石如暴雨般飛濺。
林九歌抹去嘴角血跡，法相的手掌穿透黑霧，直指魔影尊的面門。
而就在這時，魔影尊突然發出一聲尖嘯，周身魔氣瘋狂涌動，竟在法相觸踫到他的前一刻，化作一團黑霧消散在空氣中。
“林小友，”那沙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這局，本尊認栽。但記住——”黑霧中飄出半塊青銅殘片，“等你拿到完整的‘鎮世印’，本尊會再來取你項上人頭。”
話音未落，黑霧徹底消散。
演武場重新被月光籠罩，只剩林九歌和靈晶仙子站在深坑邊緣，喘息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林九歌低頭看向手中的玉牌，此刻的雙色蓮花完全綻放，每片花瓣上都流轉著金色神紋。
他能感覺到，神器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但這一次，他沒有急著吸收——因為他知道，更猛烈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而在演武場之外的山巔，魔影尊的鬼面裂開更大的縫隙，露出下面那張扭曲的臉。
他望著演武場方向，眼中的紅光幾乎要實質化︰“鎮世印……原來那東西真的現世了。”他掏出一塊黑玉，注入魔氣，“傳信給尊主，林九歌已覺醒鎮世印，融合神器成功。準備啟動‘血祭計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在他成長起來前……”
山風卷過，他的話音消散在雲層里。
而演武場中，林九歌的法相緩緩消散，玉牌重新回到他懷中。
他轉頭看向靈晶仙子，後者正用顫抖的手撿起半塊離火陣旗，沖他露出個虛弱的笑︰“林兄弟，剛才那法相……是鎮世印？”
林九歌點頭，目光投向遠方被魔氣籠罩的天空︰“是。而它的出現，意味著……”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他知道，有些秘密，只有等到真正的敵人出現時，才需要揭曉。
月光依舊，但演武場的空氣中，已經彌漫起濃重的血腥氣——那是大戰將至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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