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獸的巨爪裹挾著腥風劈落時，林九歌掌心的金光已化作一道熾烈的劍虹。
那是玉玨殘片完全融合後迸發的力量，像一把由星屑鑄就的利刃，精準刺穿了神獸脖頸處那道剛愈合的傷口。
"嗷——！"
嘶吼聲震得洞頂碎石如暴雨傾盆，神獸龐大的身軀重重砸在地上，砸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坑。
林九歌踉蹌著撲到劍心身邊，指尖按在他頸側，感受到那微弱卻頑強的脈搏時，懸著的心髒才落回實處。
劍心的白衣浸透鮮血，左肩插著半截獸齒，劍身"錚"地輕鳴，劍穗上的紅絨被血浸成暗褐——那是方才替他擋下致命一擊時留下的痕跡。
"劍兄。"林九歌扯下腰間的止血藥粉撒在傷口上，又轉向蜷在石縫里的凌仙。
她額角的血已經凝結，睫毛沾著血珠輕顫，懷里還護著個青瓷小瓶——是方才為救他硬接神獸尾擊時搶下的千年朱果。
林九歌喉結動了動，將兩人的手腕分別扣在掌心，運轉體內剛融合的玉玨之力，溫涼的靈氣如溪流般滲入他們經脈。
"靈犀。"他轉頭看向縮在角落的白狐，那是秘境中認主的靈物，"去洞口布個迷陣，拖延半炷香。"靈犀豎起耳朵，狐尾輕掃，洞穴入口頓時騰起濃霧，將神獸掙扎的動靜隔絕在外。
林九歌將劍心和凌仙背在肩上，指腹摩挲著掌心還在發燙的玉玨。
系統提示音在識海響起︰"檢測到天道試煉之地開啟，宿主當前境界需突破，建議立即前往。"他低頭看向兩人蒼白的臉——劍心是為他擋刀的兄弟，凌仙是明知危險仍站在他身側的伙伴，而他要護著他們活著走出這方天地，更要查清當年滅門真相，碾碎陸孤鴻的陰謀。
"走。"他咬著牙直起腰，靈犀竄上他肩頭，小爪子指著洞外某個方向。
出了洞穴，山風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
林九歌望著遠處被雲霧籠罩的山巔，那里有若隱若現的金色光門，正是天道試煉之地的入口。
他記得系統曾提過，試煉之地是上古仙朝遺留的傳承秘境，能讓人在生死中突破極限——這是他此刻最需要的。
關門近在咫尺時，林九歌突然頓住腳步。
他能清晰感覺到，空氣中漂浮著細碎的靈氣粒子，像是被某種規則刻意梳理過，連呼吸都帶著淡淡的藥香。
靈犀的狐毛突然炸開，小腦袋拼命往他頸窩里鑽。
"有問題。"他將兩人輕輕放在地上，指尖掐訣護住他們周身。
果然，當腳尖剛跨過光門的剎那，周圍景象驟變。
原本的青山霧靄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荒原。
遠處立著塊斑駁的石碑，表面刻滿蝌蚪文，最上端三個大字在血霧中若隱若現︰"弒心碑"。
"這是......試煉的第一關？"林九歌皺眉湊近，指尖剛要觸踫石碑，一道陰柔的笑聲突然從背後響起︰"林公子倒是心急，不過——"
紅衣女子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眼尾點著朱砂，發間金步搖隨著動作輕顫︰"沒我允許，你看得到的，未必是真的。"
話音未落，血霧驟然翻涌。
林九歌只覺一陣眩暈，再睜眼時，眼前竟出現了二十年前的場景︰破舊的小院里，母親將他塞進地窖，轉身時後背插著的半柄劍還在淌血。"九歌，別怕。"她染血的手撫過他的臉，"好好活著，替我們......"
"娘！"林九歌脫口而出，指尖幾乎要觸到那道虛影。
可下一刻，畫面扭曲成陸孤鴻的臉。"你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陸孤鴻捏碎他剛得到的淬體丹，"也配學我上清宗的功法？"
"不！"林九歌踉蹌後退，撞到一塊冰涼的石頭。
他突然想起，滅門夜母親塞給他的半塊玉玨，此刻正貼著心口發燙。
幻術再真，也燙不穿他骨血里的仇恨——這是他在無數次被欺辱時淬煉出的執念。
"幻月。"他抹去眼角的濕意，聲音冷得像淬過冰，"用我的心魔來惑我？
你當我這些年的血是白流的？"
紅衣女子的身影從血霧中顯形，金步搖上的鈴鐺發出刺耳的輕響︰"倒是個硬骨頭。"她指尖彈出數道紅光，血霧瞬間凝成無數幻境碎片，有劍心斷劍的剎那，有凌仙替他擋毒的畫面，甚至還有他在街頭被凡人孩童丟石子的屈辱。
林九歌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是淬過火焰的清明。
他想起在神獸洞穴里，那畜生脖頸處的符文——和方才石碑上的蝌蚪文，竟有幾分相似。
系統曾提示過，上古仙朝的符文能破萬法，或許......
他伸出手，在虛空中劃出一道軌跡。
血霧突然翻涌如沸，某處的幻境碎片里，一道暗金色的符文若隱若現，像是被某種力量刻意遮掩。
林九歌的呼吸驟然急促，他能感覺到，那符文在召喚他，就像玉玨在召喚他，就像二十年來刻在骨血里的不甘在召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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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你了。"他低笑一聲，掌心凝聚起玉玨的力量，朝著那道符文的方向緩緩按去......
林九歌掌心的金光與那道暗金符文剛一觸踫，整座血霧荒原便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他能清晰感知到，玉玨殘片在胸腔內劇烈震顫，像是沉睡千年的古鐘被重錘擊響，一波波清冽的靈力順著經脈炸開，直接貫入符文核心。
"不！"幻月的金步搖突然劇烈晃動，發間金鈴的脆響里帶上了幾分慌亂。
她指尖的紅光還未完全凝聚，血霧便如被抽干的湖水般迅速退散——那幻境中母親染血的手、陸孤鴻冷笑的臉、劍心斷劍的殘影，通通在金光里碎成星屑，露出後方斑駁的弒心碑。
石碑表面的蝌蚪文突然活了過來，像一群黑色游魚般在石面游動，最終匯聚成一行新的銘文︰"破幻見真，弒心非心"。
林九歌耳中嗡鳴，系統提示音適時響起︰"檢測到上古破妄符激活，幻境類試煉破解進度+100。"
幻月的紅衣在風中獵獵作響，她後退兩步，眼底閃過一絲狠戾︰"算你有點本事......但這試煉之地，可不止我一個關卡！"話音未落，她指尖掐了個詭譎法訣，地面突然騰起灰白色迷霧，比之前的血霧更濃更沉，竟直接模糊了林九歌的靈識感知。
"想跑？"林九歌瞳孔微縮。
他想起劍心肩頭的獸齒、凌仙懷里的朱果，想起兩人此刻還躺在光門外的山路上——這幻月既敢動他的人，便不該留她活著離開。
他足尖一點，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射向迷霧，掌心玉玨化作一柄半透明的光劍，在霧中劈開一條通路。
可迷霧里的空間似乎被扭曲了。
林九歌明明看見幻月的紅衣角就在前方丈許，追上去時卻只抓到一把潮濕的霧氣。
他運轉玉玨之力覆蓋全身，靈識如蛛網般擴散，終于在迷霧深處捕捉到一縷若有若無的陰柔靈氣——那是幻月慣用的幻術本源。
"哪里走！"他低喝一聲，光劍驟然暴漲三寸，朝著靈氣波動最盛處劈下。
劍氣撕開迷霧的剎那，幻月的身影終于顯形，卻已是強弩之末︰她鬢發散亂，嘴角溢出黑血，顯然為了逃遁強行燃燒了精元。
"林......林九歌......"她望著劈來的光劍，眼底閃過一絲恐懼，"你以為破了我的幻......"
話未說完，迷霧突然翻涌成漩渦，竟將她整個人卷了進去。
林九歌的光劍擦著她發梢斬在地面，石屑飛濺間，那旋渦已閉合如初，只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氣。
"追不上了？"林九歌站在原地，指尖還殘留著光劍的余溫。
他望著迷霧消散後的空地，喉間溢出一聲冷笑——幻月傷成那樣，精元燃燒的反噬夠她受的，下次再踫面，定要她十倍償還。
這時，身後傳來石碑輕鳴。
林九歌轉身望去，只見弒心碑上的蝌蚪文已完全靜止，在碑身中央，新浮現出三個泛著幽光的大字︰"問心關"。
他伸手觸踫碑面，指尖傳來灼燒般的熱意，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天道試煉第一關•破妄完成，第二關•問心即將開啟。"
山風卷著霧靄掠過他肩頭，林九歌低頭看了眼掌心的玉玨——方才激活符文時，殘片上似乎多了一道極細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陣法的一角。
他想起光門外躺著的劍心和凌仙，想起陸孤鴻那偽善的面容，又抬頭望了眼逐漸顯露出真容的試煉之地︰層層疊疊的宮闕在雲間若隱若現，最頂端的飛檐上，刻著與玉玨殘片完全吻合的紋路。
"幻月。"他對著幻月消失的方向輕聲開口，眼底的冷意比山風更甚，"這試煉之地，我會走到盡頭。
下一次，你逃不掉。"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劍心虛弱的呼喚。
林九歌轉身快步走向光門，靈犀從他肩頭躍下，蹦跳著跑在前面——不管這問心關有何考驗，他護著重要之人登頂的路，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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