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望著幾件珍寶,亦是怔了一瞬。
這位御史究竟是何身份,竟對財物全無興趣。
但此舉確能收買人心。
四周目睹此景的將士皆低聲議論。
“如此胸懷,實非同凡響,難怪年少便成御史。”
“的確,這般才能又不愛錢財,日後定是權傾一時之人。”
章邯離去時听到這些話,嘴角不禁抽動。
雖他不解嬴軒為何突然豪爽起來。
但他清楚記得,這位在紫金殿上哪怕面對陛下,也要為黃金據理力爭的模樣!
……
昭寒坐于首車,遙看夜色中蕭索的壽春城,心中驚顫。
數月之前,這還是一座繁華昌盛的大城,如今卻成這般模樣。
“另外兩族現狀如何?”
嬴軒開口詢問。
昭寒恭敬答道︰“他們先經屈氏旁支掌控郡守一脈,繼而逐步滲入三族。”
“其實反叛不久,三族便已基本喪失對壽春城的掌控權。”
“屈家旁支成了那些越族人的傀儡,景家尚存些許自主之力,可其麾下的私兵將士也被悉數調走,除去身邊的親信,恐怕已無多少反制之能。”
嬴軒頷首。
如此看來,無需憂慮其余三族,只需擒獲那個家伙,便可一舉而盡。
未久,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一處雜亂的庭院里,滿地皆是散落的農具。
昭寒領頭前行。
“此乃障眼法。”
他推開院中的一個房門。
隨即指揮甲士,把幾個附帶背板的櫃子移開。
明亮的火光驟然照亮,嬴軒瞬間睜大了雙目。
屋內竟是一片寬敞的半地下空間。
其中不少尚未熄滅的火爐靜靜燃燒著。
更令人詫異的是,有一人佇立于火爐之前,背對著眾人紋絲不動。
——
嬴軒步下馬車,隨幾人步入房間。
俯視之下,那人身著單衣站立于火爐旁,即便察覺眾人的動靜,亦毫無反應。
其周圍遍地擺放著鑄就的鐵器。
有劍、有刀,甚至箭頭。
昭寒此時說道︰
“此人怪異,雖為自由之身卻無所欲求,無端助景家打造鐵器,對鍛造鐵器尤為痴迷,堅信鐵器遠勝銅器。”
嬴軒微蹙眉頭,鐵優于銅,此理誰人不知?何以稱怪?
當今大秦,早已普及鐵器。
最早便是鐵質農具,只是造價昂貴需至官府登記備案。
似乎察覺嬴軒的困惑,昭寒補充道︰
“據景家所言,他技藝精湛,卻總想另闢蹊徑鍛造。”
“並且此人極為固執,篤信鐵器能夠輕易毀損銅器。”
“還曾吹噓鑄造出一刀劈開銅鼎的鐵刀!不過一個時辰後,那刀便自行斷裂!”
嬴軒眨眨眼,仿佛有所領悟。
在歷史上,秦朝的青銅器制造工藝已達巔峰。
即便已發展一段時間的鐵器也只能略勝銅器一籌。
況且鐵料鍛打耗時耗力成本高昂。
因此,大秦至今仍未完全以鐵代銅兵器。
鐵器真正完勝銅器,是在後來的百煉時代才得以實現。
嬴軒听昭寒提及此事,心中暗忖,難道此人竟在鑽研百煉鋼刀?
他的目光微微閃爍。
然而,想到大軍不宜久留,而叛軍控制的民眾亟待救援,還是命人即刻去找尋箭頭和箭矢。
一番搜尋下來,眾人僅找到些許散落的箭頭。
嬴軒眉頭緊鎖,覺得這些無濟于事。
昭寒亦是焦慮萬分,按照常理,景氏應已無法轉移。
正欲上前詢問,對方卻毫無回應。
嬴軒心中失望,以為此行徒勞無功。
轉身準備帶領眾人撤退之際,注意到腳下的一件鐵器說道︰
“雜質過多!必須想辦法提升爐溫,增加錘煉次數!”
話音未落,轉身離去。
而身後下方那名男子,听到這話後略顯驚訝。
未曾想在此地還能遇見一位內行!
他轉過身注視著嬴軒一行人,這才察覺到,跟隨而來的並非壽春城中的士兵。
而是一群從未謀面的甲冑之士,再聯想到景氏撤離時的迅速,頓時心領神會。
他趕忙追了上去。
“你們是不是需要武器和箭矢?”
嬴軒正欲離開,聞言回首看他。
“你知道哪里有?”
男子並未言語,而是轉向先前搜查過的房間。
隨後掀開地板,從中搬出了一籮筐弩箭!
嬴軒欣喜若狂。
連忙指揮將弩箭裝上馬車。
隨著一塊塊木板被揭開,一摞摞弩箭被取出。
其數量多達數千支,這下足夠方陣里的數百人盡情射擊了!
嬴軒臉上亦是笑意盈盈,甚至親自幫忙搬運。
不多時,數輛馬車便裝得滿滿當當,眾人又掀開頂棚繼續往上堆疊,打算一並帶走。
那男子見嬴軒氣度非凡,心中存疑。
“看你身份不凡,為何知曉鍛造之術?”
嬴軒心情愉悅,眼中只有那些裝滿弩箭的馬車。
下意識脫口而出︰
“豈止是冶煉,就連百煉精鋼我也記得如何鍛造!”
男子怔住,對百煉精鋼毫無概念。
但從嬴軒的語氣來看,似乎極為高明。
這激起了男子的好奇心,難道這世上真有人能勝過自己?
他進一步追問︰
“百煉精鋼,莫非比普通鐵器更強?”
嬴軒急切地望著裝好的馬車,一心想著趕緊返回。
“百煉精鋼,這是這個時代的鐵器巔峰!一刀就能劈開劣質銅鼎!”
嬴軒話音未落,便拍了拍那壯漢的肩。
“你的路還長呢!的加油啊!”
說罷,便帶領眾人疾馳而走。
留下那人發了好一陣子呆,這才意識到,這不是自己苦苦尋覓的煉鐵之法嗎?
他猛地醒悟,急忙奔回屋內,隨便抓了幾件衣服,朝著嬴軒離去的方向追去。
此刻的嬴軒心境舒暢不少,自踏入九江以來,看似平順,實則暗藏玄機。
這還是頭一回這般輕易達成目標。
這批弩箭,幾乎能讓淮陽軍的戰力提升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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