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閻慶俞去軋鋼廠門口將鐵蛋接了回來。
人事科那邊暫時還定不了房子的位置，南鑼鼓巷這邊倒是還有，只不過有一些在街道的手里，需要與街道溝通。
恰好閻慶俞這邊一個人，鐵蛋便暫且先在閻慶俞家里將就一段時間。
二人回了屋子，閻慶俞先將灶台添了添火，這才脫掉了外衣。
鐵蛋今天沒啥啥事兒，跟著老馬竄了一圈軋鋼廠，老馬給其講解了一番保衛處的職責。
今天第一天，他還不需要正式上崗。
說白了，鐵蛋這邊還需要再過一下簡單的培訓，起碼讓他摸摸底，這才放心讓鐵蛋執勤。
“怎麼樣？保衛處的人好相處嗎？”閻慶俞笑著問道。
這算是鐵蛋正式的來了四九城，第一次與崗位上的同事交際。這些人和村里的莊稼把式不一樣。
鐵蛋靦腆的笑了笑，“還行，大家都挺好的。”
“沒人找你茬？”閻慶俞好奇的問。
他進供銷社的時候，可不是那麼太平。
齊海、張揚，都對自己有意見，要不是出了那一檔子事兒，恐怕他想真正融入供銷社車隊，也不是那麼的容易。
“沒有啊，大家都挺好的。”鐵蛋再次強調道。
閻慶俞撇了撇嘴。
倘若如同鐵蛋說的這般，豈不是說，就自己入職的時候被人敵對了唄？
保衛處也有一些好處吧，雖然進項不如供銷社多，也不如車隊那般能搞，可平時配合派出所抓人，總有一份油水落在他們身上。
難道……
閻慶俞大概清楚了些，估摸著是因為保衛處人太多，即便是有些油水，也不夠大家平分。
正如在劉闖辦公室那般，給處里的弟兄弄點肉，恐怕也就是來一鍋炖的，真要按人頭分，就那三十斤豬肉，分到手的沒多點，還不如吃了來的痛快。
“行吧，你先把手洗洗，我那櫃子里有土豆和紅薯，你自己烤幾個，當咱的晚餐，一會我跟你說點事兒。”
閻慶俞不再糾結這個事兒，將水壺里的灌滿，放在了灶台上。
“行。”鐵蛋答應的痛快，干的也快。
沒一會，土豆和紅薯便被放進了灶台。
閻慶俞家也是土灶，還沒用上爐子，鐵蛋用的倒也得心應手，唯獨就是煤球的量可能還掌握不了。
不過這個閻慶俞剛才已經填了，大致的與他說了說，省的萬一自己出車，晚上回不來，這家伙把自己烙了烙餅。
鐵蛋將一切置辦妥當，又將自己的被褥在里屋鋪好，這才走了出來。
“我說慶俞啊，看你家也不窮啊，三十六條腿都有了，咋炕上連個最下面的褥子都沒。”鐵蛋鋪自己床鋪的時候都有些發懵。
這咋四九城里還有人炕上用竹編席子的，不都說城里過得好嗎？這麼看來，好像也挺一般啊！
“就是因為都弄了三十六條腿，所以沒錢弄了褥子了唄。”
閻慶俞一臉平靜，“再說了，那里屋那炕多大你又不是沒見著，你現在還沒落戶，等你落了戶，發了糧本，你再看看你一年才多點布票？
能弄床被子不錯了，褥子又要布，又要棉花的，我才來四九城倆月，哪有那麼大能耐！”
“啊，叔和嬸子沒給你留點？”鐵蛋詫異的問道，“實在不行，把鄉下的褥子拿過來也行啊，到現在還在我家放著呢！”
“才不要。”
閻慶俞嘟著嘴，一想到記憶里那滿是破洞與補丁的褥子就有些嫌棄。
磨的都快油光 亮的褥子，破爛不堪。里面的棉花都好久沒有曬過了。再加上鄉下蟲多，閻慶俞對那條褥子實在是敬而遠之。
“那咋整？重新弄？那得不少錢吧。”鐵蛋咋舌。
“要不然呢？”閻慶俞繼續說道，
“我這談了個對象，再怎麼著，也不能讓人家睡那破褥子吧，反正還有兩年，倒也不急，不過說到這了，我跟你說的事兒，還與這個有關！”
鐵蛋茫然的看著閻慶俞，“和褥子有關？”
“和褥子的材料有關！”閻慶俞沒好氣的說了句，這才給他解釋道。
“在你家的時候我不是就說過，讓你來四九城，主要是幫著我處理一些事兒，這事兒吧，不太見得了光。”
“黑市？”鐵蛋不傻。
黑市他沒去過，可听他爹說過。
里面啥都有，吃食、用的，不過大部分都是以物易物，用錢使的不多，還賊貴。
就現在這個時期，見不得了光的地方，也就這一處了。
“沒錯。”閻慶俞點了點頭，他倒是沒想到鐵蛋還對黑市有所了解，當即繼續說道，
“其實說起來，也很簡單。
就是我能從一些渠道里拿到一些平時不常見的貨，比如豬肉、雞肉、白面這種的，可這些東西呢？讓我自己去處理，我又怕有人黑我。
就我在四九城，連個伴都沒，正要被人陰了，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所以這才想著從咱村找個人來幫我！
當然，這個事兒也不會就咱倆干，我已經跟我師傅說好了，讓他也幫著找找。
前兩天給我信，說有一戶符合我的要求，人也不錯，挺講義氣的個人，年紀比我稍微大點，就是家里窮了些，要不然也不至于干我這個買賣。”
閻慶俞從桌上拿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潤了潤發干的嘴唇。
“到時候呢，你跟著他們，他們到底是四九城本地的，地面那套他們門清。
到時候你負責散貨給他們，他們去黑市銷貨，最後你把錢給我，我給你們提成或者工資都行。”
鐵蛋一听，還有工資？當即腦袋搖的飛快。
“不行不行，這事兒我肯定幫你干，但是工資我可不能再要了！
你已經幫我解決了工作問題，人事科的可給我說了，完了我的戶口、房子都會有，我這也算城里人了。
你幫我這麼大的忙，我還收你錢，我成啥人了？”
“不是，這是兩碼事兒！”閻慶俞頓時苦笑，再度給鐵蛋解釋。
“不行不行，慶俞你別再說了，你要再這樣，那我可回村了！”鐵蛋眼神中拒絕之色清明，雖有不舍，卻還是義正言辭。
閻慶俞看著他的那副模樣，頓時也知道這個事兒暫時不能再說了。
想了想，只能是到時候讓他過過手，等到量上去，經手的錢多了，再是堅持本心的人，他也總有心動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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