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四九城上一場雪還沒消完，又被一片潔白的雪花所覆蓋。
清晨的街道上，厚厚的積雪在人們的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行人穿著厚實的棉襖，戴著棉帽和圍巾，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各個步履匆匆，呼出的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瞬間凝結。
閻慶俞從屋子里出來，閻埠貴的西廂房燈還沒亮。
搓了搓手，裹緊自己的衣服打開院門走了出去。
今天，他們需要出車！
昨日送了花布，正如楚援朝的預估，不到下班的點兒，張志國便召集大家開了個會。
主要內容，便是關于今日出車的情況。
眼瞅著春節將至，各公社的供銷社貨物尚未送下去。原因嘛，還是因為原料的問題。
原料供應不足，產能便不足，這也使得各地供銷社里，經常缺東少西。
正值春節，縱然大環境沒有改善，甚至于說，比去年還要更嚴峻，可為了能夠讓百姓過個好年，上頭還是決定放出一批貨，沖一沖這一年的霉頭。
閻慶俞包裹嚴實，頂著風雪到了供銷社。
時間尚早，還不到開門的時候。
繞道前院，已經有人先到了。
楚援朝昨日沒回。
家中媳婦回了娘家，他一大老爺們回去也沒事做，反正早上需要出車，便在休息室待了一晚上。
此時正在車庫門前使勁跺腳，凍的直打哆嗦。
“師父。”
閻慶俞走過來喊了一聲。
“可以啊，小子，還知道加衣服！”
楚援朝沒回，還是昨天那身打扮，休息室里沒有其余衣服，不斷的吸溜著鼻子，面頰被凍的通紅。
“早知道今天要下雪，我就回去再拿件衣服了。”
楚援朝用手抹了一把鼻尖上的清涕，一副懊惱的模樣。
“來，鑰匙在我兜里，你小子穿的厚，你來開門！”
閻慶俞縮了縮脖子，顯然也不想動。
冬天的四九城，溫度本來就低。又是大清晨，此時的溫度不比最低點高多少。
可看著楚援朝那跳腳的模樣，還是輕嘆一聲，把手從暖和的手套里掏了出來。
剛離開手套，一股子的寒意便透過衣袖鑽入了閻慶俞體內，不禁讓他也打了個寒顫。
感覺這手上的溫度迅速流失，閻慶俞趕忙將手伸入了楚援朝的兜里，一邊摸索一邊埋怨道︰
“師父，你說你來都來了，就不能先開了門在里面待著？車里有窗戶，總比外面強吧。”
楚援朝吸溜著鼻子，朝著閻慶俞翻了個白眼，情緒不佳的道︰
“就你小子聰明！
我要不在外面站著，你怎麼找我？
再說了，我去里面坐著，車庫門關不關？
關上的話，一會張隊過來找不到我人，不得訓我一頓？
倘若開著，你去搖車？
冬天本來就不好搖，有點熱乎氣兒，省的咱去車下面燒火。”
閻慶俞恍然。
ca10，可跟後世的車不一樣。
現在可沒有電子打火一說。
溫度高點，油路正常，搖車也稍微省勁一些。
可真要這天兒被吹上一吹，機油凝固，再想搖，可沒那麼容易了。
最為常見的，就是在車下面點一團火。慢慢的讓機油化開，走到油泵的位置，這個時候才能搖得著。
可話又說回來，車底本就情況復雜，萬一有個泄漏，再一點火……
閻慶俞不禁打了個哆嗦。
從楚援朝兜里摸出倉庫的鑰匙，閻慶俞上前打開。
車庫門上的鎖凍的梆硬，手一挨，還有點沾手。
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傳回大腦，閻慶俞不由得加快了幾分動作。
“啪！”
車庫的門開了。
“行了，不用拉開，等著就是。”
楚援朝努了努腰，示意閻慶俞把鑰匙再放回來。
“楚援朝，你小子就懶吧你！”
閻慶俞剛把鑰匙放回去，一道渾厚又熟悉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
“張隊！”
閻慶俞轉身，打了個招呼。
“別老慣著那家伙，就他一天花花腸子最多，怎麼，手斷了？車庫的門都不能開一下？”
張志國瞪著兩個大眼珠子，鼻子里的熱氣不斷往外噴射，形成兩股白煙。
“要不要給你放個假？回去休養幾天？”
楚援朝一臉訕笑，趕忙站直身子，“這不是跟慶俞開玩笑呢，再說了，這天也確實冷啊！”
張志國沒給他好臉，“我不讓你回家的？昨天天色就陰，就不會回去帶個衣服？
多大的人了，還沒個分寸！滾去領家伙事兒去！”
楚援朝腦袋點的飛快，一把拉起閻慶俞就往旁邊走。
距離張志國稍遠一些，這才暗戳戳的低聲罵了句，
“真特娘的倒霉！”
閻慶俞面帶笑意，自己這師父當真是小孩子性格。
別看二十三、四，心理年齡遠要小于身體年齡。
從昨天下午開始，自己就有這個感覺。
辦事兒、相處，都是隨心所欲，在這個時代里，這樣的家伙可不多見。
“師父，張隊讓咱領什麼？”
閻慶俞好奇的問。
“家伙事兒唄，還能有啥。”
楚援朝不在乎的回道，“四九城里，治安還算不錯，很少有人跳出來打劫。
可鄉下就說不好了，尤其咱們跑的地方多，有時候窮鄉僻壤的，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兒。
身上有個家伙，心里不慌！
不過我自從出車以來，還真沒遇到過。我師父他們那一輩見得多，早就習以為常。沒這玩意兒，別說拉貨了，人都得折外面。”
“槍？”
閻慶俞再次確定。
“要不然呢？”
楚援朝推開面前的屋門，悠悠的繼續道，
“不過你小子沒有，最多給你把紅纓槍，免得不會用，走了火，再把我們給消滅了！”
閻慶俞一臉尷尬。
他穿越的時候，早已是和平年代，槍械這東西，管制極嚴。
除了特殊部門，老百姓哪里能搞得到！
不過紅纓槍，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自己又不是兒童團，要那玩兒干啥！
見徒弟沒吭氣，楚援朝站在門檻的位置，扭頭朝著閻慶俞看。
那一臉幽怨的模樣，頓時逗樂了他。
“跟你開玩笑呢，哪還有那玩意兒！你就老老實實在車上待著，真出了事兒，有師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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