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牧謙心下有些微微驚訝,回頭看向芷蘭,這首詩道盡了帝王的無情與狠辣,卻也不是人人都知曉的。
他眸光充滿審視,這首詩她如何會知曉?
感受到曹牧謙的目光,芷蘭收回凝視渭河的視線,與他對望,神情很是鄭重“我總覺得你這次醒來後,好似有什麼心事?
倘若你是打仗累了,也沒關系。你向陛下請求閑賦在家也不是不行。”
對她這時而聰明時而糊涂的小腦袋瓜,實屬有些無奈。
他不疾不徐的向她解釋“在朝為官豈是你想的這般簡單。
軍國大事,陛下派誰出兵是皇命。上奏不想出征,那是違抗皇命,是對陛下不忠。
除非上奏之人已年邁,身體不堪長途奔波,又或是常年纏綿病榻。
否則,陛下的旨意是不可違抗的。”
芷蘭恍然,還有這麼一說啊?她不由好奇追問“那要是不想做這冠軍侯了呢?能否辭官不做?”
他搖頭,放下手中的竹簡。給自己倒了杯茶“官位越高,就越不容易放下眼前的一切。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享受朝廷多年的俸祿,就要殫精竭慮為陛下解決煩憂。
而陛下也不會同意過早辭官,除非此人已年邁亦或是得了重病。”
“那是挺可憐的”芷蘭抿著唇,對大夏朝的官員又有了新的認知。
原來在古代的政府部門上班,還真不是你想辭職就辭職的。
她目露同情的看著曹牧謙“那你豈不是要沖鋒陷陣到老? ”
這是什麼眼神?他唇角微揚“不好麼?能坐到侯爵的位置,是多少大夏朝郎君夢寐以求的。”
芷蘭單手杵著下巴,眸光有些復雜看向窗外。
她倒是想說做官有什麼好,還不如平民百姓活的自由。
可細想這話又挺幼稚的,她現在所享受的自由,不還是借了曹牧謙的光。
沒有曹牧謙這冠軍侯罩著,她就算有糧有田,在這盛京也未必就能活的安穩自在。
所以說,她挺矛盾的。一方面,她希望能和曹牧謙真的長相廝守,遨游這廣闊天地。
哪怕不能游遍千山萬水,在家種種田,閑時游河抓魚,上山涉獵也挺好。
可一旦他失去了冠軍侯這個光環,那她與他還能活的這麼逍遙自在麼?
在老虎的身邊被保護久了,小老虎就失去了獨自面對叢林的勇氣了。
就如同此刻的她,既想要自由,又怕不能面對不可預知的危險。
哎,是道難解的題。
船行駛了三日後,芷蘭也逐漸適應了船上的生活。
她時常空間與船上來回穿插著待,唯一不太舒服的就是晚上。
因為一整夜都要和曹牧謙睡在一處,想回空間是不太方便的。
不過也讓她見識了渭河夜晚的魅力。
星河璀璨,在沒有光污染的大夏朝,夜空可謂是“天河懸北斗,星漢燦爛流”。
她從未見過如此震撼人心的銀河,它如一條發光的巨龍橫亙天際,星辰低垂,仿佛伸手可摘,為航船指引方向。
月光如練,傾瀉在河面上,碎成萬千銀鱗,隨波浮動。船行其中,仿佛滑行于水銀之上。
這樣的夜色不僅是她,滿船的人都沉醉在其中。
這樣的夜色不配上一些好酒有些可惜,酒水都是長平侯府準備。
都不必她準備,趙破奴就吩咐士兵準備炙肉當下酒菜。
芷蘭也難得坐在曹牧謙身邊,與趙破奴一起把酒言歡。
當然大多時候都是听趙破奴說些有趣的事,其他的士兵盤膝坐在台階下。
有時听到有趣的地方,眾人哄堂大笑。興奮時,這些士兵也會拉著趙破奴拼命比酒。
他們不敢拉著曹牧謙喝,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氣勢,讓那幫士兵不敢造次。
不過,夜風習習。坐在船甲板上,看著漫天星河,曹牧謙也難得自在的倚靠著欄桿,側頭看向遠處的夕陽。
微風吹拂他的發絲
芷蘭愣愣出神的看著曹牧謙,什麼叫帥?她是真的見識了。
媽呀,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見長這麼帥的男人,實在太有男人味了!
船又行駛了幾日後,由西自東開始進入黃河干道。
自西向東是逆逆而上,水流湍急比起在渭河的河道上更甚。
船只艱難往前行駛,芷蘭在閣樓里被晃的胃都要出來了。
“快看,河面是什麼”
閣樓外,突然傳來士兵們嘈雜的聲音。
芷蘭扶著門,努力穩住身形,搖搖晃晃的出了閣樓。
所有士兵都在船的周圍聚集,指著河水不知在說什麼。
曹牧謙和趙破奴也在船邊,臉色不是很好。
芷蘭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入目觸及之處,那奔騰翻滾的黃河河面上,忽隱忽現一眼望不到頭,從上流奔下密密麻麻的尸體
“嘔”不知哪個士兵再也忍不住,直接嘔了出來。
尸體經過船只,還能听見與船的踫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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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才看見黃河江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尸體,渾身腫脹,如氣球一般隨著翻滾的水浪往下游奔去。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芷蘭只覺得一股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
本就有些翻騰的胃,此刻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沖到船邊嘔吐起來。
曹牧謙听到聲音,轉頭就看見芷蘭在船邊嘔吐不止。
船只雖搖晃不穩,可他卻穩如泰山,快步走到芷蘭身邊。
芷蘭實際上也吐不出什麼,就是那腥臭的氣味,和腦海里揮之不去的尸體讓她實在忍不了。
曹牧謙扶著她起來“先回閣樓歇著,暫時不要出來。”
芷蘭面色蒼白,腳步都有些虛浮無力。她半倚靠著曹牧謙,輕輕點頭。
曹牧謙直接將她橫腰抱起,大踏步將她抱進閣樓,放到胡床上。
他沒著急出去,他動作很輕,將她鬢邊有些凌亂的頭發絲捋到一邊。“到了黃河給你買幾個婢子。”
他面色如水,看不出喜怒。只是那微蹙的眉頭,泄露了他此刻的擔心。
這一路,他這種久經沙場,習慣奔波的男子都承受不住有些難以適應。
更何況她一個女子,如何能承受的住。
到了黃河還要盤桓一段時日,他忙起來更沒有時間照顧她。
是要買幾個婢子貼身服侍她,他心中也能略安。
曹牧謙腦海浮現剛剛看到的那一幕,他眸光冷沉。
夢中黃河就是眼前這副景象,尸體隨著渾濁的黃河水向下游的淮河、泗水等河道沖去,遍布整個黃泛區。
此時尸體數量最多,景象最為恐怖。
未來二十幾年,這種景象會隨著每一次汛期而重復,無數的新尸體自上而下流到其他河道不曾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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