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總會里面正 “拆遷”，外面更熱鬧。
報警的群眾太多了。
路被堵上倒不算什麼。
但市中心的夜總會，被幾百個持械壯漢圍起來。
這動靜，怎麼可能不報警？
警察來得不算遲——最近的警局離這才一公里。
可這群穿警服的，根本不敢硬闖。
幾百個手拿農具的青壯，就他們警局那點人手。
真沖上去，還不夠人家一人一腳踹的。
求援電話一路打到武警支隊。
剛消停沒幾天的支隊營區里，緊急集合的哨聲驟然響起。
幾百人封路、還武裝控制了群眾聚集的夜總會？
支隊長接到消息時，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立馬下令全員全副武裝集合。
剛保養好、存在庫里的裝甲車，又全給開了出來。
浩浩蕩蕩地向著事發地趕去。
車窗外的路燈飛快掠過。
支隊長叼著煙，眉頭擰成一團——兩村械斗需要調解的情況，他見得多了。
可市中心雖說也有宗族勢力，不過矛盾鬧這麼大。
怎麼沒人提前透點風聲？
不過市區不比村鎮，開槍是絕對不行的。
真弄成群體事件，他難道能命令機槍掃射農民？
他拿起對講機“各單位注意，保持警惕！”
“沒我的命令，絕對不能開火！”
“先看看情況，對方人太多，千萬別激化矛盾！”
“除非對方搶槍，否則我們絕對不能開槍！”
對講機里傳來一片 “收到” 的回應。
車隊在夜色中疾馳，引擎的轟鳴，打破了深城的寧靜。
等武警車隊趕到，市區各警局的警察才敢往前挪了挪。
兩方領導一踫頭，人是夠了，可一樣不敢來硬的。
只能在幾十米外設置路障，先把這幾百人困住再說。
順便給上級部門匯報——趕緊找個腦袋夠大的來頂鍋吧。
他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這幾百個青壯身後，肯定還有數千老幼。
真打死幾個人，再跑來幾千人圍堵市政府怎麼辦？
看對方這陣勢，明顯是有指揮的。
直接驅趕？根本不好使。
前面有卡車頂著，車也開不過去。
再看這群人的神態、舉止，還有手里的農具。
分明都是農民。
得先弄清楚情況，再慢慢安撫。
能和平解決最好。
就算安撫不住，要武裝鎮壓，也得大領導拍板。
武警支隊長精得很——我不歸地方管，只是配合工作。
什麼協商、安撫，你都別找我。
我現在要跟省里匯報，還要盯著隊員別走火。
根本沒空管你的事。
臨時趕來的市局副局長，差點沒跳起來給他一巴掌。
你要匯報，合著我不用？
這鍋我頂得住嗎？
可治安是他的責任。
匯報歸匯報，領導來之前，一樣得先控制住事態不繼續升級。
干脆叫來幾個高級警員，讓他們抓緊聯系局長，還有市領導班子。
想了想還是不保險 —— 警察是雙向匯報制，省廳也得通知。
又讓他們給省廳也報了信。
安排完這些，他脫了外套，拿起喇叭跟對面喊
“我是深市警察局副局長，張友成！”
“你們都從哪里來？這是要做什麼？”
自從武警開始建路障，這邊的青壯就有點騷動。
不過幾個大隊長見過些世面，路上也跟三叔公合計過。
呵斥幾句，就把騷亂壓下去了。
此時听見對面要溝通，也不再沉默。
有人扯著嗓子喊“我們是海豐縣博社村的！”
“里面有個叫虎哥的土匪惡霸，讓我們吃不上飯！”
“叔公帶我們來打土匪的，你們別過來！”
“我們只打土匪，不傷害好人！”
張局長懵了——海豐縣？
那地方離這快五百里路了。
這麼多人，怎麼過來的？
他瞥了眼路上充當路障的卡車、翻斗車、拖拉機。
也想通了——這他媽是開著車，趕了幾百里路來鬧事的！
可這會說這些沒用。
虎哥他當然認識——自己轄區的社會敗類，他還能不清楚？
他甚至還收過這虎哥的錢，幫著壓下過不少事。
倒不是他多貪。
而是省里他這一系不少人收了錢，還帶著這虎哥上門結交。
他能怎麼辦？
不收？上級跟這虎哥稱兄道弟，你敢不收？
想特立獨行？還想不想進步了？
現在倒好，事情鬧大了。
這虎哥明顯是招惹了地方上的大家族，人家帶著族人，直接找上門了！
他現在不止不想驅趕這群人，反而盼著他們直接打死虎哥。
他早就受夠了當保護傘的日子。
死無對證最好，過去的事就能一筆勾銷。
干脆不再開口，找了個分局局長繼續去安撫。
自己則抓緊找了個電話亭，給省里的大靠山匯報消息。
兩邊其實都在虛與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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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和武警，都不想讓沖突升級。
你是來打土匪的？
事情鬧這麼大，就是想打死一兩個人？
那你就快點動手，完事抓緊投降！
村民這邊，也在拖延時間。
他們除了弄死虎哥，還要砸店。
這得花點時間不是？
更重要的是，得把事情鬧大點。
這邊靠喇叭喊，對面靠人輪流吼。
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來。
“你讓我別激動？我不激動，你別過來就行。”
“想讓我放群眾出去？”
“我又不打他們，都蹲那好好的，有吃有喝還能上廁所。”
“反正你說的話，我們不信。要談，讓市委書記來談。”
“為什麼市里有土匪惡霸，你們這些當官的不管？”
現場緊張的氣氛，漸漸緩和了些。
只要不是造反，好像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
張局長此時已經在不遠處的電話亭，跟省里的靠山聯系上了。
兩人商量了一會，最後下了決心——死無對證最好。
直接放棄陳光榮。
最好想辦法抓他幾個親信，弄清楚他手里有沒有賬本。
得早點銷毀掉。
現在這棵搖錢樹是保不住了，只能想辦法跟他切割干淨。
雖然已經快12點，省、市兩級領導大多睡下了。
但真要通知，有的是辦法。
家里電話沒人接，就打大院的電話。
此時領導基本都住一個大院，讓門口保衛科去敲門，總能找到人。
省里的人自然趕不過來。
但市長、市委書記、市政法委書記，都在趕來的路上。
市局的警察局長李建業，此時也已經到了。
他正一臉陰沉地看著前面軍民對峙的場面，半天沒說一句話。
震驚全省的大劫案，剛查到點線索，還在走訪布控階段。
這幾天他就沒睡著過，一個完整的覺。
今天總算找到嫌疑人，準備發懸賞令了，才松了口氣。
想著回家睡一覺緩緩。
結果剛睡著沒兩小時，又出了幾百人圍堵夜總會的事。
還設置路障跟軍警對峙？
能不能升遷，他現在已經不考慮了。
他在想，最後在這個位置上的這段時間，要把誰踩下去！
他跟陳光榮完全沒關系，甚至幾次想動手打掉他。
但省里的人一直插手干涉，他的副手又是對方那一系的。
很多事，不是他想做就能做成的。
現在看來，之前手段就該狠一點。
也省得今天被這幫人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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