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軟第五次打翻藥碗時，夏禹紀的尾巴終于纏住她發顫的手腕。自愈藥汁滲進石縫，將苔蘚染成詭異的靛藍色。她剛要開口，喉間突然涌上腥甜，嘔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結成蛇形結晶。
"什麼時候發現的？"
夏禹紀的鱗片擦過她小腹，新生蛇紋在皮膚下若隱若現。林軟摸著後腰新長的兩片銀鱗︰"前天蛻皮池的水溫突然對我失效..."話音未落，整座洞穴突然震顫，蛻皮池泛起血色泡沫。
蛇族長老的骨杖砸碎洞口的瞬間，林軟被卷進夏禹紀的蛻皮繭。隔著半透明薄膜，她看見七位長老的蛇尾在地面焦躁拍打︰"混血種會玷污聖池！"
夏禹紀的毒牙刺穿石壁︰"我的契約輪不到蛀蟲評判。"他尾尖亮起契約圖騰，洞頂垂掛的歷代蛇蛻突然集體燃燒，在長老們驚恐的注視中化為灰燼。
深夜林軟被胎動驚醒，發現夏禹紀正用尾巴丈量她的腰圍。月光下他的鱗片泛著罕見的柔光，尾尖小心翼翼避過新生蛇紋︰"狼族在培育噬心蠱。"
"用這個對付他們。"她抓起他手腕按在腹部，掌心下的胎心跳動如戰鼓。夏禹紀的豎瞳倏地收縮——幼崽竟能通過契約與他產生共鳴。
分娩比預言提早了十三天。林軟在圍獵途中突然跪倒，羊水混著蛇血染紅腐殖土。夏禹紀徒手撕碎三頭突襲的狼獸，用蛻皮和蛛絲築起臨時產房。
"看著...我..."林軟攥碎掌心的蛇蛻星星，劇痛中調動契約之力。夏禹紀的尾巴纏住兩人手腕，逆鱗滲出淡金血液匯入她臍帶︰"我在。"
當第一聲啼哭震碎血月石的封印，整片森林的蛇類同時仰首嘶鳴。夏禹紀的指尖拂過嬰兒銀灰色的尾鰭——那是林軟自愈時幻化蛇尾的顏色，此刻正溫柔纏繞著他的尾尖。
"小名...叫暖暖。"林軟虛弱的笑聲驚飛棲息的夜光蝶。夏禹紀將解毒液滴進她龜裂的唇縫︰"難听。"尾尖卻誠實地在岩壁刻下蛇形乳名，每一筆都嵌著夜光貝碎片。
狼族的反撲在滿月夜降臨。林軟抱著熟睡的暖暖哼唱搖籃曲，洞穴外夏禹紀的蛇尾絞碎最後一只蠱蟲。他帶著血腥氣歸來時，暖暖突然睜開鎏金豎瞳，未長牙的小嘴發出高頻嘶鳴——方圓十里的毒蛇應召而來，將狼族殘兵撕成碎片。
"契約的饋贈。"夏禹紀擦去女兒嘴角的毒液，將青銅箭頭改造成長命鎖。林軟把暖暖的尾巴盤成愛心狀︰"明天教她吐泡泡？"
蛇族長老再次請願那日，暖暖正趴在聖池邊蛻皮。她的人類軀體包裹在銀色蛇繭中，破繭時額間赫然浮現雙生契約圖騰。夏禹紀當眾碾碎長老的骨杖，將碎片熔成暖暖的周歲賀禮。
夜深人靜時，林軟發現蛻皮池底多了行小字︰
「契約補充條款︰禁止幼崽用父王尾巴練習編辮子」
她笑著將暖暖塞進夏禹紀的蛻皮繭，父女倆的尾巴在月光下纏成解不開的同心結。
暖暖把第一百零三只毒箭蛙塞進阿爹尾巴鱗片時，夏禹紀正用蛇尾給女兒編發光辮子。林軟蹲在蛻皮池邊憋笑，看著冷血蛇王頭頂顫巍巍的熒光花環——那是暖暖用會爆炸的夜光莓串成的。
"父王蛻皮。"兩歲的小團子突然把蛇蛻膏抹在夏禹紀耳後，奶聲奶氣地背誦阿娘教的順口溜，"阿娘梳毛，暖暖藏寶。"
正在調配安神藥的林軟手腕一抖，藥汁精準潑進血月石凹槽。整座洞穴突然飄起粉色毒霧，將夏禹紀新生的金鱗染成晚霞色。暖暖興奮地拍打尾巴，鱗片縫隙迸出小煙花。
"林、軟。"
夏禹紀頂著七彩鱗片逼近，尾巴卻誠實地卷走女兒手中的危險藥劑。暖暖趁機把最後半瓶變色粉倒進阿爹的沐浴泉，抱著自制的小蛇玩偶滾進蛻皮堆。
晨霧未散，暖暖騎在阿爹尾巴尖上學習氣息追蹤。夏禹紀的豎瞳倒映著女兒發梢的熒光粉——昨夜又被阿娘做成人體彩繪的畫布。
"左側，三趾兔。"他尾尖輕點地面。
暖暖突然張嘴發出高頻嘶鳴，整片灌木叢的毒蛇瞬間將獵物捆成粽子。小丫頭驕傲地揚起下巴︰"暖暖牌捕獸網，買一送一！"
歸途遇見狼族遺孤，暖暖的眼淚比阿爹的毒牙更快奏效。當小狼崽戴著蛇蛻項圈跟回家時，夏禹紀看著女兒模仿阿娘當年的口吻︰"就叫它...夏鐵柱！"
林軟被契約印記燙醒的深夜，發現父女倆盤踞在溫泉里蛻皮。暖暖銀灰色的小尾巴纏著阿爹金尾，正用乳牙給蛻下的舊皮打補丁。月光透過補丁上的星星孔洞，在池面灑下細碎光斑。
"阿娘抱抱~"小丫頭頂著半褪的蛇蛻撲來，露出粉嫩新鱗下若隱若現的人類肌膚。夏禹紀用尾巴圈住娘倆，新生逆鱗誠實地蹭過林軟腳踝，將三人蛻下的皮悄悄纏成同心結。
暖暖五歲生辰當日，林軟重啟了塵封的登山包。當投影儀將《動物世界》投在洞壁時，夏禹紀的尾巴僵成石柱——屏幕上正播放非洲角蟒蛻皮紀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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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不如阿爹好看！"暖暖啃著蜂蜜蛇蛻糖點評。
夏禹紀甩尾熄滅投影，卻在深夜潛入人類遺跡。次日暖暖收到全息蛇蛻萬花筒，每轉動一次都浮現阿爹不同年齡段的冷臉，第一百次時突然彈出q版全家福。
血月當空的周年夜，暖暖用自愈血在聖池畫滿愛心。夏禹紀的尾巴纏著妻女浸入池水，契約圖騰自池底浮現。林軟忽然發現，當年青銅戒的裂痕已被女兒用蛇蛻金線修補成雙生蛇紋。
"暖暖牌婚戒養護，終生保修~"小丫頭把自己裹進阿爹的舊皮，從鱗片縫隙露出狡黠笑眼。
螢火蟲掠過蛻皮池時，三人的尾巴在月下交纏成永不褪色的年輪。夏禹紀第一百次碾碎長老們的諫言卷軸，將碎末撒成煙花——那璀璨光雨中，有林軟新研制的彩虹蛇鱗粉，也有暖暖偷偷摻入的癢癢孢子。
當第一聲狼嚎劃破夜空，暖暖已經抱著寵物狼崽躍上阿爹尾巴。冷血蛇王的殺戮指令還未出口，就被小丫頭塞了滿嘴的改良版蛇蛻軟糖。林軟的笑聲驚起滿山熒光鳥，照亮岩壁上新刻的家規︰
「第一條︰暖暖永遠是對的」
「第二條︰若遇分歧，請參照第一條」
字跡邊緣還留著某位蛇王用尾巴尖勾畫的簡筆哭臉）
血月石在祭壇上碎成星砂的剎那，暖暖的成年鱗片終于長全。十八歲的少女立在蛻皮池中央，銀灰色蛇尾纏著阿爹的舊皮，人類形態的瞳孔里流轉著雙生契約的鎏金紋路。
"該選了。"夏禹紀的尾巴煩躁地拍碎第七塊試煉石，"蛇族領主還是人類醫師？"
林軟將新制的鱗片護理膏抹在丈夫耳後，望著女兒笑而不語。暖暖突然躍上祭壇最高處，腕間自愈血凝成的熒光鐲炸成煙花︰"我要當獸世第一間幼兒園園長！"
最後一縷月光穿透蛇蛻穹頂時，曾被預言會顛覆獸世的混血兒，正帶著各族幼崽給夏禹紀編發光尾辮。狼族小王子頭頂蛇蛻蝴蝶結，虎族雙胞胎用毒液吹泡泡，而冷血蛇王的尾巴成了最受歡迎的攀爬架。
"契約補充條款第一千零一條。"夏禹紀甩尾震落滿身幼崽，鱗片卻誠實地泛起恆溫光暈，"禁止在領主尾巴上開運動會。"
林軟將初遇時的青銅箭頭熔成鈴鐺，系在蛻皮池邊的古藤上。夜風拂過時，鈴音驚起棲息的血月蝶，熒光鱗粉落進她新生的白發。夏禹紀的尾巴無聲纏上她腰際，逆鱗處的契約圖騰與三十年前別無二致。
"冷血大人，"她倚著丈夫望向星空，"當年要是沒撿到我..."
暖暖的歡笑聲截斷話語。蛇族最年輕的長老正被幼崽們拖去玩蛻皮捉迷藏，空中飄著她自創的童謠︰"熒光果，蛇蛻襖，阿爹板臉阿娘笑..."
夏禹紀的毒牙輕輕擦過妻子蒼老卻明亮的眼楮，尾尖卷起當年那枚青銅戒。戒面新增的紋路里，藏著他用蛇文書寫的最終契約——
「死亡亦非別離，是下段蛻皮的開始」
當第一片新生鱗在晨曦中舒展，祭壇下的萬蛇窟永久閉合。獸世傳說終成童謠，而蛻皮池倒影里，銀發蛇王與人類女子相擁的身影，永遠定格在血月溫柔的環抱中。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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