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像融化的楓糖漿，黏在體育館的玻璃幕牆上。林如抱著新領的化學實驗器材穿過籃球場，白大褂衣角被風掀起時，遠處傳來籃球撞擊地面的悶響。
"小心！"
破空聲擦著耳際掠過，林如本能地側身。籃球砸在身後的鐵絲網上，震得爬山虎簌簌發抖。她彎腰撿起滾落腳邊的球，抬頭看見夏禹紀撐著膝蓋喘氣，黑色運動背心被汗水洇成深灰，鎖骨凹處盛著一汪晃動的陽光。
"同學，麻煩扔過來。"他直起身，汗濕的劉海下眼楮亮得驚人。
林如把球往塑膠地上一擲︰"下次看準點。"轉身時听見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口哨聲，周子昂攬著夏禹紀的脖子笑得東倒西歪︰"紀哥被小辣椒懟了嘿！"
實驗樓三層的窗戶開著，林如把分液漏斗放進櫃子時，余光瞥見樓下夏禹紀仰頭喝水的側影。喉結滾動的水痕在陽光下閃了閃，忽然他轉頭朝這個方向望來，驚得她踫倒了試管架。
"你臉好紅。"甦晴咬著棒冰湊過來，"中暑了？"
"試劑揮發。"林如啪地關上窗戶，指尖殘留著球皮粗糲的觸感。
周五的數學競賽班總是人滿為患。林如推開後門時，前排的夏禹紀正在轉筆，黑色水筆在他指間翻出銀亮的弧光。她刻意繞到最遠的位置，攤開習題冊卻發現忘帶草稿紙。
"用我的。"推過來的筆記本帶著薄荷味濕巾的氣息，夏禹紀的袖口蹭到她的自動鉛筆，碳素筆跡旁畫著歪歪扭扭的籃球小人。林如盯著那道解到一半的圓錐曲線題，突然發現他在用左手寫字。
窗外香樟樹沙沙作響，蟬鳴漏進教室時，夏禹紀的橡皮滾到她腳邊。彎腰去撿的瞬間，她看見他球鞋側面用馬克筆畫的小恐龍，張牙舞爪的樣子和主人凶名在外的傳聞毫不相稱。
"謝謝。"他把橡皮在褲子上蹭了蹭，耳尖泛著可疑的紅。前排的周子昂突然回頭︰"紀哥你脖子怎麼..."
話沒說完就被夏禹紀用習題冊拍在後腦勺，林如低頭看見自己掌心洇開的汗漬，在草稿紙上暈成小小的月亮。
晨霧還未散盡，林如就被甦晴堵在儲物櫃前。閨蜜指尖勾著她校服領口，薄荷綠的指甲油在第二顆紐扣上輕叩︰"這個結打得真別致啊。"
"化學課系試管用的棉線。"林如拍開她的手，金屬櫃門映出自己發紅的耳垂。上周體育課夏禹紀翻牆買奶茶被教導主任追，翻越鐵絲網時校服扣子掛住了她的馬尾。
甦晴嘬著草莓牛奶笑得不懷好意︰"听說昨天有人繞了半個教學樓，就為了從3班後門經過？"她突然湊近，帶著奶香的呼吸噴在林如頸側，"3班靠窗倒數第二排，黑色筆袋上掛著科比手辦的座位..."
上課鈴及時炸響。林如抓起英語書往教室跑，身後傳來甦晴的喊聲︰"他今早值日包干區在女廁所旁邊！」
午休時的天台熱得像蒸籠。林如戳著飯盒里的玉子燒，听甦晴講最新八卦︰"周子昂說夏禹紀最近總往實驗樓跑，上回還把物理競賽題落在生物標本室..."她突然夾起青椒放進林如碗里，"嘗嘗這個，新研制的芥末口味。"
油亮的蔬菜踫到米飯時，林如才驚覺自己盯著樓下籃球場太久。夏禹紀正在三步上籃，起跳時衣擺掀起一角，露出腰間黑色運動腰包的輪廓——上周她弄丟的自動鉛筆好像就躺在里面。
"林小姐，"甦晴用筷子敲她便當盒，"您再盯下去，夏禹紀的後腦勺都要被燒出洞了。"她忽然壓低聲音，"其實他右耳..."
話沒說完就被樓下的喧嘩打斷。夏禹紀突然脫下球衣擦汗，人群爆發的尖叫中，林如看清他鎖骨下方貼著創可貼，邊緣還殘留著紫藥水的痕跡。甦晴吹了聲口哨︰"看來野貓撓人挺疼的？"
實驗課的意外發生在周四下午。林如戴著護目鏡調配濃硫酸，夏禹紀踹開後門的聲音驚得她手腕一抖。甦晴眼疾手快扶住燒杯︰"大小姐，你手里拿的可不是奶茶。"
他似乎是來借ph試紙的，倚在門框上看林如操作分液漏斗。少女戴著乳膠手套的指尖微微發抖，夏禹紀突然伸手按住旋轉塞︰"要逆時針轉四十五度。"他左手虎口的疤痕蹭過她小指，燙得林如差點打翻萃取液。
"紀哥居然記得住這個？"周子昂從走廊探頭，"上次你把酚 試劑倒進濃鹽酸..."
夏禹紀踹上門的前一秒，林如看見他後頸泛起的紅暈。甦晴湊過來耳語︰"他剛才是用受傷的那只手幫你扶的儀器鎭。"
黃昏的體育館總是泛著鐵銹味。林如幫甦晴收羽毛球拍時，更衣室傳來熟悉的球鞋摩擦聲。夏禹紀的聲音混著回聲︰"...所以應該選雙對數坐標系？"
"你最近怎麼總問數學題？"周子昂的笑聲撞在瓷磚牆上，"該不會是看上學霸..."
拍子掉在地上的聲響驚動了里面的人。林如轉身要跑，卻撞上夏禹紀懷里。他剛換的白色t恤透著檸檬洗衣液的味道，心跳聲震得她鼻尖發酸。甦晴彎腰撿球拍的姿勢僵在原地，林如看見她偷偷比了個大拇指。
暮色漫進來時，夏禹紀塞給她一罐溫熱的黑糖奶茶。易拉罐上凝著水珠，和他額前的汗一樣亮晶晶的。直到晚自習結束，林如才發現罐底用油性筆寫著小小的"r"——正是她草稿本上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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