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天文館穹頂熒熒閃爍，程澈的白襯衫浸在模擬極光里泛著青藍。他調試星象儀的手指微微發抖，投影出的獵戶座腰帶正落在林軟發間。
"還記得三年前的流星雨嗎？"星軌運轉的機械聲里，程澈突然開口，"當時我說"ad astra per aspera"，其實後半句是..."他轉身時踫倒黃銅星盤，指針叮叮當當指向夏夜銀河，""循此苦旅，以達你心"。"
林軟後退半步，後背抵住冰冷的隕石展櫃。程澈的呼吸帶著薄荷糖的清冽，卻讓她想起昨夜夏禹紀書房里的威士忌酒香——當時他正在視頻會議，法語夾雜著"並購案股權"之類的詞匯，領帶松松垮垮掛在顯示器上。
"我申請了漠河天文站的暑期項目。"程澈逼近半步，袖口滑出張泛車票，"這趟k7037列車會穿越..."
"抱歉。"林軟攥緊手機，鎖屏上是夏禹紀半小時前發的消息︰【臨時酒會，晚歸】。她望向展廳角落的電子鐘，2147，"叔叔讓我十點前回家。"
程澈突然抓住她手腕，月光石手鏈硌在兩人肌膚之間︰"你究竟怕他什麼？"他眼底漫著血絲，"每次我們靠近些，他就用各種理由把你叫走。上周露營是這樣，上個月..."
警報器突然尖嘯，應急燈將星象儀染成血紅。保安沖進來喊"電路故障"，人群推搡中，林軟的手腕終于掙脫桎梏。她跑出天文館時，暴雨正沖刷著夏禹紀早上親手擦淨的白色球鞋。
君悅酒店宴會廳，夏禹紀的鑽石袖扣在香檳塔映照下碎成冰稜。江氏千金江綰綰正將鳶尾花插進他西裝口袋，法式美甲刮過真絲領帶︰"家父說夏總對瑞士表頗有研究，不如會後到我套房鑒賞收藏？"
他後退半步，皮鞋碾過凋落的鳶尾花瓣。三天前並購案簽約時，江綰綰就這樣借著酒意將房卡塞進他合同夾。此刻她抹胸禮服上的碎鑽仿佛毒蛛復眼，隨呼吸明滅。
"江小姐的百達翡麗星空系列很配今晚月色。"夏禹紀晃著半杯殘酒，腕表突然震動——林軟的安全手環觸發定位異常。他瞥見監控屏顯示"天文館西路發生塌方"，酒杯砰然碎在大理石地面。
林軟在巷口便利店檐下發抖，雨水順著《天體物理》書頁淌成銀河。黑色邁巴赫急剎時濺起的水花驚散覓食的野貓，夏禹紀沖下車竟赤著腳，昂貴西裝下擺浸在污水里。
"受傷了嗎？"他扯開領帶檢查她腳踝，掌心溫度燙得反常。林軟忽然嗅到陌生香水味，他襯衫領口粘著枚嫣紅唇印，形狀像朵噬人的鳶尾。
車載廣播突然播報︰"江氏集團宣布與夏氏資本聯姻..."夏禹紀狠狠按下靜音鍵，卻按不滅後座突然亮起的手機屏幕。江綰綰的短信在黑暗里幽幽浮動︰【你逃走的領帶在我枕下】。
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扇形禁區，林軟望著後視鏡里自己蒼白的倒影。十八歲的盛夏即將隨著這場暴雨潰堤，而他們正在環線上朝著相反的方向疾馳
程澈在天文台頂樓架設望遠鏡時，腕間紅繩突然崩斷。那是去年校慶林軟編的平安結，此刻正被夜風卷向參宿四的方向。他徒勞地抓了一把虛空，金屬支架上的北極星校準器突然發出警報——鏡片被人為調偏了0.5度。
"听說你最近在申請格林尼治的交換項目？"甦綰嚼著泡泡糖靠在門邊，髒辮上的熒光星星貼紙在黑暗里明明滅滅，"真巧，夏氏資本剛成為那個項目的最大贊助商。"
程澈的螺絲刀在赤道儀上劃出火星。他想起三天前在校長室門外，听見夏禹紀用沉靜的聲音說︰"學術選拔應該更注重家庭背景調查。"當時林軟正在樓下等他接機，全然不知自己的推薦信正躺在碎紙機里。
江綰綰的翡翠耳墜在拍賣廳吊燈下淬著毒光。她將競拍牌輕壓在夏禹紀手背，38d的胸貼隔著阿瑪尼高定西裝傳遞體溫︰"听說夏總在找1958年的《星空圖鑒》？"染著丹蔻的指尖劃過他腕間脈搏，"真不巧，那本書在我父親的地下金庫。"
夏禹紀注視著台上流轉的隕石標本，想起林軟十八歲生日時空蕩蕩的禮物盒。那本她念叨了三年的絕版圖鑒，此刻正成為江綰綰魚鉤上的餌料。當錘音落在三千萬的瞬間，他抬手整理領帶，袖扣精準掃落江綰綰藏在桌下的錄音筆。
林軟在深夜便利店排列養樂多，每瓶底部都貼著程澈手繪的星圖。第三瓶轉到天蠍座方位時，玻璃門突然被暴雨撞開。渾身酒氣的程澈將濕透的《天體物理》拍在收銀台，扉頁夾著的漠河車票黏住1998年的拉菲酒標。
"他今天訂婚了。"程澈指著財經雜志封面的夏禹紀，標題《夏江聯姻改寫投行格局》正在滴落威士忌酒漬，"你知道江綰綰的套房里有什麼？"他突然扯開襯衫，心口紋著經緯度——正是格林尼治天文台的坐標。
林軟手中的星黛露鑰匙扣突然唱起生日歌，這是夏禹紀去年安裝的定位器。當警笛聲由遠及近時，程澈將冰美式澆在頭上︰"報警抓我啊，就像他切斷我所有出路那樣。"他笑得像顆超新星爆發，"你猜下一個消失的會是誰？小雨？甦綰？還是..."
貨架突然倒塌，程澈在漫天泡面雨中護住林軟。警察沖進來時，他貼在她耳邊說︰"漠河今晚有雙星伴月。"拷上手銬的瞬間，他腕間平安結的斷線纏住了她的月光石手鏈。
夏禹紀盯著監控屏上的便利店畫面，江綰綰的香水味從身後纏上來︰"這麼緊張小女友？"她將婚戒推進他無名指，"父親說芯片植入手術安排在訂婚宴後，你該不想讓她知道三年前那場車禍..."
遙控器突然爆出電火花，所有屏幕定格在林軟驚慌的瞳孔。夏禹紀摘下婚戒扔進威士忌杯，鉑金圈套著氣泡沉底時，他想起林父臨終前滾落的鋼筆墨水——那支萬寶龍筆此刻正插在江綰綰父親的左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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