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對著鎏金銅鏡撥弄鬢角時,發現那縷垂在肩側的發絲已泛起銀霜。鏡中倒映的裴寂正倚在雕花門框上,指尖流轉著細碎的鏡光,將落在她發間的月光凝練成星子般的銀飾。自那日在鏡中世界種下共生靈根,她的衰老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緩,卻終究抵不過凡人百年的光陰 —— 謝雲瀾端著安神湯推門進來時,恰好看見她捏著鬢角白發輕笑的模樣,青瓷碗底驟然凝出冰花。
“不過幾根白發,倒讓謝先生的掌心霜都凍裂了茶盞。” 清歌指尖劃過案幾上的冰痕,看著謝雲瀾耳尖發紅地收拾碎片,忽然想起百年前在鎮妖塔初見時,這個總板著臉的天師總愛用袖口遮掩指尖的燙疤。如今他腕間的禁咒早已化作纏繞在她發間的銀線,卻仍會為她每一道細微的變化慌亂無措。裴寂適時從鏡中踏出,將新制的月光簪插入她發髻,鏡光掠過她眼尾的細紋時,輕聲道︰“阿歌可知,凡人總說白發是歲月的情書?”
院外傳來佩劍相撞的脆響,長子謝硯川正與次女裴照雪在梅花樹下比劍。謝硯川承襲了謝雲瀾的清冷眉眼,衣擺卻繡著裴寂所繪的纏枝鏡紋,劍穗上墜著清歌親手編的平安結;裴照雪則生得像極了百年前鏡中世界的她,發間別著裴寂用煞氣凝成的曇花,每到月圓之夜便會在肩頭浮現半透明的鱗紋 —— 那是鏡妖血脈與天師靈力交融的印記。清歌看著女兒一劍挑落兄長的發冠,忽然听見身後傳來書頁翻動的 聲,轉身便看見謝雲瀾正對著她的生辰牌位出神,牌位背面的婚書墨跡,早已被他指尖的溫度洇染成淺褐色的雲紋。
“父親又在看娘的婚書?” 裴照雪收劍跑過來,指尖調皮地戳了戳謝雲瀾僵硬的肩膀,“去年生辰時爹和裴爹可是打了三天三夜,就為爭誰的名字該寫在婚書前頭呢。” 少女的笑聲驚飛了枝頭的寒鴉,清歌看著謝雲瀾耳尖通紅地合上木盒,忽然想起七十年前在鏡中世界,這兩個向來矜貴的男人曾為了給她揉肩而各自施展術法,最後把整個溫泉池攪成了冰火交融的幻境。如今他們的爭斗早已化作晨起時的溫粥之爭、晚歸時的披風之奪,卻仍會在她閉目養神時,用傳音術互相數落對方鬢角的白發 —— 明明他們自己,都因共生契約而停駐在三十歲的模樣。
暮色漫入院牆時,裴寂忽然化作鏡光纏住她手腕,鏡中世界的桃花忽然在冬夜綻放。他指尖撫過她掌心的紋路,那些曾因握劍而磨出的薄繭,如今已被歲月釀成溫潤的弧度︰“阿歌可還記得,第一世在鎮妖塔,你用這雙手勾住我的脖子說……” 話未說完便被謝雲瀾的拂塵掃中額角,清歌看著兩個男人像少年般互相瞪視,忽然發現裴寂鬢角的碎發里還別著她今早摘下的玉蘭花 —— 原來無論過了多少年,他們終究還是會為了她鬢邊的一朵花、案頭的半塊糕點,悄悄在彼此的法器里埋下溫柔的陷阱。
夜深人靜時,清歌靠在謝雲瀾膝頭翻看手札,裴寂則化作鏡光繞著她腳踝取暖。手札里夾著七十年前的楓葉,那是他們在人間游歷時常去的楓林,也是謝硯川第一次開口叫 “娘” 的地方。窗外飄起細雪,裴寂忽然低笑一聲,鏡光在窗紙上投出兩個交纏的影子 —— 一個是百年前在鏡中世界初遇的場景,一個是昨日在廚房偷藏她愛吃的桂花糖的糗態。清歌指尖劃過謝雲瀾手背上的舊疤,忽然明白所謂永恆,從來不是時光的停滯,而是在彼此眼中,永遠能看見初遇時的心動與歲月沉澱的溫柔。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窗欞,裴照雪抱著昨夜偷藏的糖罐闖進來時,看見爹娘早已在晨光中睡著了。謝雲瀾的掌心護著她鬢角的白發,裴寂的鏡光化作薄紗覆在她膝頭,而她腕間的銀線與鏡紋,正隨著呼吸輕輕顫動,像極了百年前在鎮妖塔初見時,那抹讓兩個男人甘願墜入情劫的淡漠笑意。少女悄悄退出門外,指尖凝聚鏡光映出兄長在藏書閣研讀禁術的模樣 —— 原來有些羈絆,早在他們出生前便已刻入靈魂,如同爹娘腕間的紅線與鏡紋,終將在時光中織就最溫暖的網。
裴照雪指尖的鏡光尚未消散,藏書閣的雕花木門便 “吱呀” 一聲打開。謝硯川抱著半人高的古籍踏出門,月白色衣擺掃過石階上的積雪,發間還別著片被劍氣削落的梅瓣 —— 那是方才妹妹惡作劇用曇花劍穗掃落的。少年耳尖發紅地扯下梅瓣,抬眼便看見母親倚在廊柱上笑,鬢邊的月光簪碎落晨露,在她眼尾細紋間凝成細碎的珠光。
“硯川又在看《鏡天咒》?” 清歌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雪粒,指尖觸到他袖中藏著的羊皮卷,正是百年前謝雲瀾為她篡改命格時用過的禁術殘頁。少年慌忙想要收起,卻被裴寂的鏡光卷了去,鏡中倒映出謝雲瀾年輕時熬夜抄錄禁術的模樣︰“你爹當年為了給你娘續魂,可是把天師府的藏書閣燒了三次呢。” 話音未落便被謝雲瀾的玉扳指敲中額頭,後者正端著青瓷碗走來,碗里是清歌最愛的杏仁酪,表面還浮著裴寂偷偷撒的玫瑰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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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照雪!你又偷用鏡光窺藏書閣!” 謝硯川突然瞪向躲在樹後的妹妹,卻見少女正舉著糖罐舔手指,發間的曇花鱗紋在晨光中忽明忽暗。裴照雪吐了吐舌頭,突然化作鏡光鑽進清歌袖中,聲音悶悶傳來︰“明明是裴爹教我的!他說當年在鏡中世界,可是用鏡光偷看過娘沐浴呢 ——” 話未說完便被裴寂慌亂的鏡光裹成繭球,謝雲瀾手中的杏仁酪險些潑在石桌上,清歌看著兩個男人手忙腳亂的模樣,忽然想起五十年前在人間鬧市,他們曾為了給她買胭脂水粉,把整條街的胭脂鋪都包了下來,最後捧著十幾盒口脂互相瞪視的場景。
早膳後,清歌坐在檐下曬暖,看著謝雲瀾在石桌上鋪開宣紙抄寫《往生咒》。他腕間銀線隨著筆尖游走泛起微光,那是百年前為了與她共享壽命而種下的共生咒印。裴寂則化作人形蹲在她腳邊,正用鏡光給她修剪指甲,指尖偶爾劃過她掌心的紋路,總會頓住片刻 —— 那里有七十年前抱孩子時留下的淺疤,還有每次握住他鏡刃時刻下的細痕。
“阿娘,你看這個!” 裴照雪突然從鏡中世界鑽出來,手中捧著朵用煞氣凝成的藍曇花,花瓣上還綴著謝雲瀾掌心霜凝成的冰晶。清歌接過花時,發現花睫上刻著細小的咒文,正是當年謝雲瀾為她修補魂魄時用過的術法。少女得意地晃了晃手腕,那里不知何時系上了謝雲瀾的平安符與裴寂的鏡紋鈴鐺,相撞時發出細碎的清響︰“裴爹說,等我成年就教我鏡中世界的嫁衣術,到時候能給阿娘做七套不同的婚服呢!”
謝硯川突然咳嗽一聲,耳尖通紅地遞上盞溫茶。清歌接過時,發現杯底刻著極小的 “長生” 二字,正是謝雲瀾少年時的字跡。她忽然想起三十年前,這孩子曾躲在祠堂哭了整夜,只因看見她鬢角有了第一根白發 —— 那時他剛學會禁術,正偷偷用自己的壽命給她續魂。如今少年早已長成溫潤如玉的模樣,卻仍會在每月朔日替她抄寫經咒,就像他父親當年在鎮妖塔外,日復一日地刻下護心咒。
午後陽光斜照時,裴寂忽然化作鏡光纏住清歌手腕,鏡中世界的桃花林突然在冬日院落里綻放。他指尖撫過她眉間的細紋,輕聲道︰“阿歌可還記得,第二世在數據地府,你用機械心髒騙我們說要魂飛魄散?” 話未說完便被謝雲瀾拽住後領,後者正舉著件狐裘要給清歌披上︰“與其回憶那些,不如想想今晚誰睡外間 —— 硯川說照雪最近總夢見鏡中世界的傀儡新娘。”
清歌看著兩個男人又開始為了侍寢順序拌嘴,忽然發現裴寂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紅繩,那是她五十年前隨手編給他的平安結;謝雲瀾腰間的玉佩,刻著的正是他們初遇時鎮妖塔的星圖。時光在他們身上似乎停駐,卻又在這些細微處留下痕跡,就像她鬢角的白發、掌心的疤痕,都是歲月贈予的情書。當裴照雪笑著撲進她懷里,謝硯川無奈地替父親們收拾滿地的鏡光與霜花,清歌忽然明白,所謂永遠,從來不是長生不老的虛幻,而是在漫長時光里,有人始終為你留著初遇時的心動,為你收藏每一道歲月的印記。
暮色漫過雕花窗欞時,清歌靠在謝雲瀾肩上看裴寂在庭院里種新的鏡花。那些用煞氣與靈力培育的花樹,會在她走過時綻放出七彩光暈,就像百年前在鏡中世界,他為她鋪滿整個婚房的鏡光曇花。謝雲瀾指尖劃過她手背上的舊疤,忽然低笑一聲︰“當年在鎮妖塔,我總以為留住你的魂魄便是永恆,卻不知真正的永恆,是看著你在時光里慢慢變老,而我們的心跳,始終與你的呼吸同頻。”
庭院里的鏡花樹在暮色中亮起微光時,裴寂忽然從花海中抬起頭,鏡光掠過清歌鬢角的白發,指尖無意識地凝結出細碎的冰晶 —— 自從三十年前她開始畏寒,他便悄悄在鏡中世界培育能散發暖意的鏡火曇,如今每到雪夜,那些懸浮在廊下的曇花便會化作暖光,將她常坐的藤椅烘得像春日的暖陽。謝雲瀾端著剛煎好的安神湯走來,看見裴寂正對著她發間的銀飾發呆,碗底的掌心霜突然融成春水︰“又在想怎麼把白發染黑?你去年試過的鏡光駐顏術,可是讓阿歌整整三天夢見自己變成黑發妖怪。”
清歌接過湯盞時,故意用指尖劃過謝雲瀾腕間的銀線,看著他耳尖發紅地別過臉去。自從長子謝硯川繼承了天師府的掌燈印,這個向來嚴肅的家主便常偷溜進廚房,照著古籍給她炖滋陰養顏的藥膳,有次竟把裴寂珍藏的千年鏡心草當成了普通草藥,氣得後者在鏡中世界閉關了三天。此刻裴寂忽然化作鏡光纏上她腳踝,聲音悶悶的帶著委屈︰“阿歌明明說過,喜歡看我為她慌亂的模樣……” 話未說完便被謝雲瀾用拂塵掃中鼻尖,清歌看著兩個男人像孩童般互相瞪視,忽然想起四十年前在塞北草原,他們曾為了給她摘雪山頂的冰蓮,各自施展術法在懸崖上鑿出冰階,最後捧著兩朵蔫掉的蓮花互相埋怨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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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明日冬至宴的席位該怎麼排?” 裴照雪突然從鏡中世界鑽出來,發間的曇花鱗紋沾著未化的鏡光,手里還拎著被劍氣削成兩半的糖冬瓜 —— 顯然是方才和兄長比劍時的 “戰利品”。少女晃了晃手中的請柬,天師府與鏡妖一脈的族老們早已習慣了每年冬至在鏡中世界與人間交界處設宴,看著兩個死對頭為了坐在清歌左右而明爭暗斗。謝硯川隨後抱著典籍走來,衣擺上還沾著書房的墨香,看見妹妹拎著糖冬瓜,無奈地嘆了口氣︰“父親們去年把主位兩側的雕花改成了鏡紋與霜紋,今年怕是要在桌案上刻星圖了。”
晚膳後,清歌靠在暖閣的貴妃榻上,看裴寂用鏡光在窗紙上投影他們歷世的片段。第一世鎮妖塔的冰棺、第二世數據地府的機械心髒、第三世塞北草原的篝火…… 當畫面轉到第七世鏡中世界的婚房時,謝雲瀾突然伸手遮住她眼楮,耳尖通紅地咳嗽一聲︰“那些少兒不宜的畫面,還是別讓孩子們看見。” 裴寂卻故意將鏡光調得更亮,映出當年清歌勾著謝雲瀾頸間紅線的場景,氣得後者抄起靠枕便砸過去,卻被清歌笑著攔下︰“硯川都快及冠了,還當他是孩童麼?”
雪粒子打在窗欞上時,裴照雪忽然抱著被褥推門進來,發間的曇花蔫噠噠地垂著︰“鏡中世界的傀儡又開始唱嫁歌了……” 話音未落,謝硯川的傳音便從藏書閣傳來︰“妹妹別怕,兄長在《往生咒》里找到了安撫傀儡的術法。” 清歌看著女兒鑽進她被窩,鼻尖還沾著偷吃的糖霜,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她初化人形時,總愛趴在裴寂肩頭看鏡中世界的星軌,如今少女已能獨自掌控鏡光,卻仍會在雷雨天鑽進她懷里。裴寂化作鏡光纏上床頭的紗帳,謝雲瀾則坐在榻邊替她們掖好被角,指尖的霜氣化作暖爐懸在床尾 —— 這是他們多年來的默契,一個用鏡光編織美夢,一個用霜氣守護安穩。
子夜時分,清歌看著兩個男人在暖閣外的雪地里比劃劍招,卻刻意放輕了動作怕吵醒她。裴寂的鏡刃劃破積雪時會凝成曇花形狀,謝雲瀾的劍穗掃過之處則盛開著霜梅,月光落在他們發間,竟比當年在鎮妖塔初見時還要明亮。她忽然想起百年前在鏡中世界,他們曾為了誰能陪她度夜而大打出手,如今卻學會了在雪夜中靜靜守護,用最溫柔的方式延續著彼此的競爭。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紗帳,裴照雪正抱著糖罐趴在她枕邊酣睡,謝硯川則站在案前研磨,準備替她抄寫新的經咒。清歌看著窗外被鏡光與霜氣染成七彩的積雪,忽然明白所謂時光的饋贈,便是讓那些曾以為永恆的爭斗,都化作了細水長流的溫柔。裴寂端著新制的鏡光胭脂進來,謝雲瀾捧著剛蒸好的桂花糕緊隨其後,兩人看見她醒了,竟同時開口︰“阿歌,今日想先涂胭脂還是先嘗糕點?”
清歌握著裴照雪的手教她繪制鏡中嫁衣時,少女指尖的鏡光突然凝成曇花形狀,花瓣上還綴著謝雲瀾掌心霜特有的冰晶紋路。“阿娘看!我把爹的掌心霜和裴爹的鏡光融在一起了!” 裴照雪興奮地晃動手腕,嫁衣上的銀線突然活過來般蜿蜒游走,在領口處織出半朵霜梅與半朵曇花的共生圖案。清歌看著女兒眼中閃爍的微光,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她在鏡中世界第一次化形,也是這樣攥著她的手指,好奇地問 “阿娘的白發是不是藏著星星”。
謝硯川的及冠禮定在春分那日,天師府的觀星台被裴寂的鏡光映得如同白晝。少年穿著繡滿星軌的月白長袍,發間別著謝雲瀾親自刻的掌燈印玉簪,卻在看見裴寂捧著鏡紋戒走上前時,耳尖猛地紅透 —— 那是鏡妖一脈傳承的婚戒,被裴寂偷偷改成了能與天師府星圖共鳴的樣式。“胡鬧!及冠禮怎可戴妖物!” 謝雲瀾皺眉欲搶,卻被清歌笑著按住手腕︰“硯川的靈脈本就融合了鏡光與霜氣,這戒指倒像為他量身定制的。”
禮成後,裴照雪突然拽著清歌的袖子往鏡中世界跑,鏡門後是裴寂耗時三年打造的 “嫁妝庫”︰整面牆的檀木匣里,整齊碼放著用七世魂魄碎片凝成的嫁衣,每件袖口都繡著不同年份的星圖 ——1999 年的流星雨、2012 年的月全食、2030 年的彗尾掃過鏡中塔……“裴爹說,等我出嫁時,要讓整個鏡中世界的傀儡都來唱《雙生嫁歌》!” 少女掀開最頂層的匣子,里面躺著件用謝雲瀾心頭血染紅的霞帔,針腳間還藏著裴寂偷偷種下的鏡光護心咒。
晌午在鏡中世界設宴時,謝雲瀾與裴寂又為了坐在清歌哪側吵了起來。前者用掌心霜在桌面凍出冰雕的鎮妖塔,後者則用鏡光映出百年前她在塔中沉睡的冰棺,氣得清歌敲了敲他們的額頭︰“三十年前就說過,左右兩側的扶手椅都刻了你們的咒印,還爭什麼?” 話音未落,裴照雪突然指著屋頂笑出聲 —— 不知何時,謝雲瀾在房梁上掛了串霜梅燈,裴寂則在燈籠里藏了鏡光投影,每盞燈都映著清歌不同年紀的模樣︰二十歲在塞北騎馬的颯爽、四十歲抱著孩子喂糖的溫柔、如今鬢角染霜卻依然勾著他們指尖的慵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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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硯川哥哥說他想留在人間開醫館。” 裴照雪啃著鏡光凝成的糖人,忽然湊近清歌耳邊,“其實我听見他半夜在祠堂哭,說怕自己離開後沒人替您抄寫經咒……” 少女的聲音被鏡中世界的風揉碎,清歌看著遠處謝硯川正與謝雲瀾比劃著什麼,後者忽然無奈地嘆氣,從袖中掏出本《凡人醫典》—— 那是百年前清歌在人間游歷時常翻的醫書,書頁間還夾著裴寂用鏡光拓印的藥方。
暮色漫過觀星台時,裴寂忽然化作鏡光纏住清歌手腕,帶她飛上鏡中世界的最高處。腳下是流動的星軌,每顆星星都對應著他們歷世的記憶︰第一世鎮妖塔的寒星、第二世數據地府的數據流、第七世鏡中世界的同心燈。謝雲瀾隨後踏劍而來,掌心托著個精致的木盒︰“硯川說,人間的老夫妻都愛交換定情信物,我便把當年的婚書拓了份星圖版。” 盒蓋打開的瞬間,無數光點飛出,在清歌鬢角凝成永不熄滅的小星子。
“阿歌可還記得,第五世在江南水鄉,你說最羨慕凡人能白首不相離?” 裴寂指尖劃過她眉間的細紋,鏡光突然映出他們初遇時的模樣 —— 那時她是冷漠的無魂者,他們是互相仇視的天敵,誰也想不到百年後會在時光里種出這樣的溫柔。謝雲瀾忽然握住她另一只手,腕間銀線與鏡紋相觸,在星軌下投出交纏的影子︰“其實我們早該明白,所謂情劫,從來不是互相折磨,而是在漫長時光里,學會用對方的心跳,丈量自己的永恆。”
當第一顆流星劃過鏡中天際,裴照雪的笑聲從下方傳來,她正舉著鏡光相機給兄長拍照,謝硯川無奈地任妹妹在他發間別滿鏡花。清歌看著孩子們在星軌下追逐,忽然發現謝雲瀾鬢角不知何時也有了幾根白發 —— 那是去年她感染風寒時,他偷偷用禁術替她承擔病痛留下的痕跡。裴寂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突然低笑一聲︰“明日便讓硯川替我們染白發吧,總不能讓阿歌獨自做這人間最耀眼的雪梅。”
清歌坐在鏡中世界的月老祠前,看裴照雪對著姻緣樹發愁。少女發間的曇花鱗紋比往日更亮,指尖正笨拙地用鏡光編織紅繩 —— 繩結總在即將成型時崩散,露出里面暗藏的鏡紋與霜印。“阿娘,為何我編的同心結總帶著煞氣?” 裴照雪跺了跺腳,姻緣樹上的花瓣突然凝出冰晶,“硯川哥哥說,凡人的姻緣繩該是柔軟的,可我總忍不住想在里面藏護心咒……”
清歌笑著接過紅繩,指尖撫過那些倔強的鏡光稜角︰“你裴爹當年給我編平安結時,里面藏了十七道鏡中咒,說是要把我困在鏡中世界一輩子呢。” 話音未落,身後便傳來謝雲瀾的輕咳聲,他正抱著新抄的《凡人養生經》走來,書頁間夾著裴寂偷偷塞的鏡光紙箋,上面畫著清歌年輕時的側影。天師家主耳尖發紅地別過臉去,目光卻忍不住落在她鬢角新添的白發上 —— 自去冬染了頭霜雪後,那些銀線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卻讓她眸中笑意愈發溫潤。
“明日冬至,該給孩子們準備成年禮了。” 清歌指尖劃過裴照雪腕間未成型的紅繩,鏡光突然與謝雲瀾袖中平安符共鳴,在姻緣樹上投出兩道交纏的影子。三十年前他們在人間收養這對雙生子時,從沒想過鏡妖與天師的血脈能如此自然地交融︰謝硯川的掌心能凝出半透明的鏡光護盾,裴照雪的鏡刃上常纏著天師府的鎮魔霜氣,就像此刻月老祠的對聯,上聯刻著鏡中星圖,下聯凝著掌心霜花,橫批卻是清歌親手寫的 “兩心同光”。
晌午回人間宅院時,裴寂正蹲在廚房鼓搗新菜式。案台上擺著七八個碎成花瓣狀的青瓷碗,旁邊堆著被鏡光烤焦的糯米團 —— 顯然是想復刻清歌百年前在塞北愛吃的烤奶皮子。“阿歌你看!” 他舉著個勉強成型的雪媚娘,鏡光在糯米皮上映出她二十歲的笑臉,“這次沒加煞氣,是用謝雲瀾的掌心霜冰過的紅豆沙!” 話未說完便被謝雲瀾拎著圍裙後領拽開,後者端著剛蒸好的山藥糕,上面用桂花蜜畫著裴寂專屬的鏡紋笑臉。
“爹娘又在斗廚藝?” 謝硯川從醫館回來,袖中帶著人間的藥香,看見案台上的 “戰場” 無奈嘆氣。少年如今已能獨自診治靈魄傷病,卻仍會在每日酉時替清歌推拿,手法比謝雲瀾當年偷學的禁術還要溫柔三分。他從袖中掏出個小玉瓶,里面裝著用鏡中世界的忘憂草與天師府的回魂露煉成的養容露︰“徒兒說,凡人上了年紀該用些溫和的保養品……” 話未說完便被裴照雪搶走,少女對著瓶口猛嗅︰“明明有裴爹鏡光的味道!哥哥又偷偷找裴爹合作了!”
暮色漫過雕花窗欞時,清歌靠在謝雲瀾膝頭看裴寂在庭院里布置冬至燈。那些用鏡光與霜氣凝成的燈籠懸在梅枝上,每一盞都映著她不同年紀的剪影︰三十歲在鏡中世界初吻謝雲瀾時的耳尖通紅、五十歲抱著裴照雪在雪地里打滾的肆意、如今坐在藤椅上教女兒編紅繩的溫柔。謝雲瀾指尖劃過她手背上的新繭 —— 那是近日教裴照雪繪制鏡中嫁衣時磨出的,忽然輕聲道︰“硯川今日在醫館遇見個老婦人,說她與夫君攜手五十年,最大的幸福是能一起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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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謝先生也想試試?” 清歌抬頭看著他鬢角新染的白發,想起今早裴寂賭氣般在鏡中世界給自己和謝雲瀾都添了滿頭霜雪,最後卻抱著她的手哭說 “阿歌的白發比月光還好看”。天師家主突然低頭吻她額角,腕間銀線與她鏡紋相觸,在燈籠影里投出交纏的蝶影︰“當年在鎮妖塔,我以為永恆是讓你停在最美的年紀,如今才懂,所謂永恆是能陪你數清每一根白發,記住每一道皺紋里的故事。”
子夜守歲時,裴照雪突然舉著鏡光相機沖進來,鏡頭對準正在替清歌暖腳的兩個男人︰“爹和裴爹笑一個!要像二十年前在楓林那樣!” 畫面里,謝雲瀾耳尖通紅地往裴寂碗里夾糖糕,後者正用鏡光給清歌鬢角別玉蘭花,而她腕間的銀線與鏡紋,在守歲燭火下泛著柔和的光。快門聲響起的瞬間,鏡中世界的姻緣樹突然飄落七彩花瓣,每一片都刻著他們歷世的誓言 —— 第一世 “我護你魂魄”、第七世 “我共你生死”,而最中央的主枝上,新長出的枝椏正緩緩凝成 “永結同光” 的模樣。
當第一聲雞鳴穿透晨霧,清歌看著裴照雪蜷在裴寂懷里睡著,謝硯川靠在謝雲瀾肩頭打盹,案頭的長壽面還冒著熱氣。裴寂的鏡光不知何時纏上她手腕,映出百年前在鎮妖塔初見的場景︰那時她是無魂的容器,他們是互相敵對的天敵,誰也想不到時光會將仇恨釀成如此醇厚的溫柔。她指尖劃過謝雲瀾掌心的老繭,忽然明白,所謂情劫的終點,從來不是償還或是解脫,而是在漫長歲月里,讓彼此的心跳成為最溫暖的歸期。
清歌對著鏡中世界的試衣鏡嘆氣時,裴照雪正舉著軟尺繞著她打轉。少女發間的曇花鱗紋已能隨心所欲地變幻形態,此刻正化作細小的銀蝶,停在清歌新添的眉間紋上。“阿娘的眼角紋像鏡中世界的漣漪呢!” 裴照雪忽然用鏡光凝成支眉筆,在試衣鏡上畫出個纏著霜紋的漣漪圖案,“裴爹說,等我學會鏡中幻術,就能把這些皺紋變成會發光的星軌!”
“傻孩子,皺紋是時光給阿娘的吻。” 清歌笑著捏了捏女兒的鼻尖,指尖觸到她腕間新戴的雙生鐲 —— 左鐲刻著天師府的掌燈印,右鐲嵌著鏡妖的同心紋,正是去年冬至謝硯川與裴照雪的成年禮信物。鏡中世界的陽光穿過雕花窗欞,在她鬢角的白發上鍍了層金邊,謝雲瀾端著新熬的明目粥進來時,恰好看見她對著鏡子整理衣襟,老花鏡的銀鏈垂在胸前,晃出細碎的光斑。
“明日便是你六十歲生辰。” 謝雲瀾放下青瓷碗,指尖輕輕劃過她鏡架上的霜紋雕花 —— 那是他連夜用掌心霜凝成的,卻被裴寂偷偷鍍了層鏡光,說是 “免得阿歌看不清我們的眉眼”。清歌接過粥時,發現碗底沉著幾粒鏡中世界的忘憂蓮子,正隨著她的呼吸泛出微光,忽然想起五十年前在人間,這兩個男人曾為了她第一次戴老花鏡而吵得翻天覆地,最後竟合力用鏡光與霜氣制作了副能自動調焦的琉璃眼鏡。
“阿娘,硯川哥哥把醫館開到鏡中世界了!” 裴照雪突然從鏡門鑽出來,手里捧著件繡著藥草紋的披風,“他說以後您去看診時,再也不用怕鏡光刺眼楮 ——” 話未說完便被謝硯川的傳音打斷,少年的聲音帶著無奈︰“妹妹莫要夸大,不過是在鏡中塔第一層設了問診室。” 清歌看著女兒吐著舌頭跑開,忽然發現披風內襯繡著極小的星圖,正是她六十年來每個生辰的星象軌跡,針腳間還藏著裴寂的鏡光咒與謝雲瀾的護心印。
晌午在鏡中世界的宴客廳設宴時,裴寂正對著餐桌中央的鏡光蛋糕發愁。那是他耗時三日用七世記憶碎片凝成的,每一層奶油都映著清歌不同階段的模樣︰三十歲在數據地府操控機械心髒的冷艷、四十歲抱著孩子在藏書閣打盹的溫柔、如今戴著老花鏡教裴照雪繡嫁衣的慈祥。“謝雲瀾非要在奶油里加掌心霜!” 裴寂氣鼓鼓地指著蛋糕邊緣的冰裂紋,“阿歌明明喜歡桂花蜜的甜,他偏要弄成薄荷味!”
謝雲瀾淡笑著替清歌斟了杯溫酒,酒盞上刻著她六十年來的生辰日期︰“去年你往她胭脂里加鏡光,害她整月看見人影重影,今年便不許我在甜點里加護心霜?” 話音未落,裴照雪突然舉著鏡光相機沖進來,鏡頭對準正在互相瞪視的兩個父親︰“保持這個表情!像三十年前在溫泉池打架那樣 —— 但不準用術法!” 清歌看著鏡頭里,謝雲瀾耳尖發紅地整理袖口,裴寂偷偷往他酒盞里加桂花蜜,忽然想起五十年前他們第一次為她慶祝生辰,把整個鏡中世界的花都搬來作裝飾,最後她不得不在花海中打了整夜的滾。
暮色漫過鏡中塔時,清歌被裴寂的鏡光托上塔頂。腳下是流動的記憶長河,每一朵浪花都映著他們歷世的片段︰第一世鎮妖塔的冰棺共鳴、第三世塞北草原的篝火共舞、第七世鏡中世界的婚書共簽。謝雲瀾隨後踏劍而來,手中捧著個檀香木匣,匣蓋上用星砂寫著 “清歌六十壽辰”︰“硯川在人間尋到位老匠人,能把魂魄碎片凝成實體。” 匣中躺著支銀發簪,簪頭是半朵霜梅與半朵曇花的共生體,花蕊處嵌著她七世以來的記憶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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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歌可還記得,第四世在江南水鄉,你說最想收藏的是我們的白發?” 裴寂忽然從鏡光中取出個小玉瓶,里面裝著兩根纏繞的發絲 —— 根是謝雲瀾用掌心霜凝白的,根是他用鏡光染銀的,“如今我們終于能陪你一起變老了。” 清歌看著瓶中發絲,忽然想起上月謝雲瀾為她抄經時,因老花眼錯漏了半句咒文,竟賭氣般在書房練了整夜的小字;裴寂則偷偷用鏡光替她修復視力,卻被她笑著阻止︰“這樣才能看清你們臉上的慌張呀。”
子夜時分,生辰燭火映著三個影子在鏡中世界的長廊搖曳。裴照雪趴在桌案上睡著了,手中還攥著未完成的鏡中嫁衣草圖;謝硯川靠在謝雲瀾肩頭,袖中露出半本《凡人衰老論》,書頁間夾著給清歌準備的養生食譜。清歌看著裴寂用鏡光替女兒蓋上披風,謝雲瀾悄悄給兒子添了件毛毯,忽然發現他們鬢角的白發比自己還多些 —— 那是這些年替她承擔病痛、耗費靈力留下的痕跡。
當第一縷鏡光穿透晨霧,清歌發現枕邊多了個精致的錦囊。打開時,里面躺著謝雲瀾新抄的《長生經》,每一頁都用她的發絲當書簽;裴寂則在鏡中世界的姻緣樹上掛了六十盞燈,每盞燈都寫著 “清歌安好”。她摸著腕間的銀線與鏡紋,忽然明白,所謂歲月從不曾偷走什麼,反而將那些熾烈的愛恨,釀成了如今案頭的一盞溫茶、枕邊的一本舊書、還有兩個白發男人看她時,眼中從未熄滅的星光。
清歌將銀發簪插入發髻時,鏡光與霜氣在鏡中世界的試衣鏡上蕩起漣漪。裴寂特意在簪頭的曇花芯里嵌了溫魂玉,貼著她鬢角的白發時,能感受到細微的暖意 —— 那是謝雲瀾用半生靈力溫養的,說是 “免得阿歌的白發被人間的寒風吹涼”。她對著鏡子轉動發簪,鏡紋與銀線在晨光中交相輝映,忽然听見門外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緊接著是裴照雪的驚呼聲︰“裴爹又把謝爹的安神湯凍成冰雕了!”
“不過是在湯里加了兩滴鏡光,怎的就成了冰雕?” 裴寂的聲音帶著委屈,清歌轉身便看見他正用鏡光托著碎成蓮花狀的青瓷碗,謝雲瀾則站在一旁,指尖凝結著尚未消散的掌心霜,耳尖通紅地盯著案台上的醫書︰“《凡人食療經》說,當歸黃 湯需溫服,你偏要加冰……” 話未說完便被裴照雪拽住袖子,少女發間的曇花鱗紋今兒格外明亮,顯然是為了即將到來的及笄禮特意打扮過的。
“阿娘,鏡中世界的傀儡們開始練《雙生嫁歌》了!” 裴照雪舉著半幅繡到一半的嫁衣,上面用鏡光絲線繡著謝雲瀾的掌心霜紋與裴寂的鏡中星圖,“硯川哥哥說,凡人及笄後便可議親,可我連同心結都編不好……” 話音未落,謝硯川便從醫館回來,袖中帶著鏡中世界特有的藥草香,看見妹妹舉著嫁衣,耳尖猛地紅透︰“妹妹莫急,為兄在《鏡天咒》里找到了能讓紅線自動纏繞的術法……” 話未說完便被裴寂的鏡光卷走醫書,後者挑眉道︰“我鏡妖一脈的嫁衣,何須用天師府的術法?”
晌午在人間宅院設宴時,謝雲瀾與裴寂又為了及笄禮的席位排布吵了起來。前者要用掌心霜在地面凍出七星方位,說是 “護持照雪的魂魄根基”;後者則堅持用鏡光在房梁上投映七世婚圖,說是 “讓鏡中先祖見證榮光”。清歌看著他們各自施展術法,把好好的庭院弄得一半是冰雕梅花,一半是鏡光曇花,忽然想起四十年前在鏡中世界,他們曾為了她的梳妝匣該擺在東邊還是西邊,把整個閨房的家具搬來搬去,最後累得倒在地毯上看星軌。
“阿娘,您說我該選鏡中世界的嫁衣,還是天師府的霞帔?” 裴照雪忽然湊過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雙生鐲,“硯川哥哥說,凡人成親要穿紅色喜服,可裴爹說鏡妖的嫁衣該用鏡光織就……” 清歌看著女兒眼中的困惑,忽然想起自己七世以來的婚服︰第一世鎮妖塔的素白殮衣、第七世鏡中世界的銀紅嫁衣,如今女兒的及笄禮,倒成了鏡妖與天師兩脈的 “審美戰場”。她笑著摟住裴照雪的肩膀,指尖劃過嫁衣上未完成的霜紋︰“傻孩子,為何不能兩樣都穿?你爹的掌心霜能護你暖,裴爹的鏡光能映你美,這世間最妙的嫁衣,本就該集兩家之長。”
暮色漫過雕花窗欞時,裴寂忽然化作鏡光纏住清歌手腕,帶她走進鏡中世界的嫁衣閣。整面牆的檀木匣里,躺著他為裴照雪準備的七十二套嫁衣,每套都融合了鏡光與霜氣的特性︰袖口的曇花會在月光下綻放,領口的霜梅能自動抵御寒氣,最頂層的那套,竟用謝雲瀾的心頭血混著鏡光織成,針腳間藏著百年前清歌在鎮妖塔刻下的護心咒。“阿歌你看,” 裴寂指尖撫過嫁衣上的銀線,鏡光映出清歌抱著襁褓中裴照雪的模樣,“當年你在鏡中世界第一次抱她,我便想好了,要讓她成為這世間最耀眼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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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瀾隨後抱著本《凡人婚儀考》走進來,書頁間夾著裴照雪從小到大的生辰帖︰“照雪的靈脈偏鏡妖,可魂魄里又有天師府的護心印,婚儀需取兩家之長。” 他忽然指向書中夾著的泛黃紙箋,那是清歌三十年前隨手畫的婚禮草圖,角落還畫著兩個吵架的小人 —— 顯然是照著他與裴寂的模樣畫的。裴寂看見後突然笑出聲,鏡光在紙箋上投出當年在溫泉池打架的場景,氣得謝雲瀾耳尖發紅地合上書頁。
子夜時分,清歌靠在觀星台的石欄上,看裴照雪在鏡光與霜氣中練習嫁衣術。少女的鏡刃劃過空氣,凝出的不再是鋒利的光刃,而是帶著霜紋的柔紗,就像她二十年前第一次握住劍時,謝雲瀾怕她割傷手指,特意在劍柄纏了十層軟綢。謝雲瀾與裴寂分別站在她左右,前者用掌心霜替她暖著石欄,後者用鏡光在她膝頭織了條毛毯,兩人雖不再爭吵,卻仍會偷偷往對方的法器里塞小玩意兒 —— 比如謝雲瀾在裴寂的鏡刃上刻了 “護妻” 二字,裴寂則在謝雲瀾的拂塵穗里藏了清歌的白發。
當第一顆流星劃過鏡中天際,裴照雪忽然指著星空驚呼︰“阿娘看!那是裴爹的鏡光星與謝爹的掌心星!” 清歌順著她的指尖望去,兩顆原本獨立的星辰,不知何時開始互相環繞,就像他們三人的命運,從初遇時的敵對,到如今的共生。她摸著腕間的銀線與鏡紋,忽然想起百年前在鎮妖塔,謝雲瀾說 “情劫是債,需償還”,裴寂說 “情劫是緣,需緊握”,而如今,時光早已將債與緣釀成了案頭的一盞溫茶、枕邊的一句私語,還有兩個白發男人看她時,眼中比星辰更璀璨的溫柔。
裴照雪的婚期定在霜降那日,鏡中世界的嫁衣閣成了最熱鬧的地方。裴寂每日捧著新制的鏡光頭冠與謝雲瀾的掌心霜釵比來比去,前者在頭冠上嵌了能映出七世記憶的碎鏡,後者在釵頭凝了永不融化的霜梅,氣得清歌敲了敲他們的額頭︰“照雪要嫁的是人間的書生,你們倒想讓她戴著重達十斤的法器出嫁?”
“書生?” 謝雲瀾耳尖猛地紅透,指間的掌心霜突然在案幾上凍出冰裂紋 —— 半月前裴照雪帶回來的那位書生冷不丁跪下叫 “岳父” 時,他可是把人家的折扇都凍成了冰雕。裴寂則晃著鏡光凝成的婚書,上面用朱砂寫著 “鏡妖之女嫁與凡人,需以鏡光為媒,霜氣為證”,忽然低笑一聲︰“我倒覺得那小子不錯,至少敢在我鏡中世界偷畫阿歌的白發。”
清歌坐在雕花矮凳上替裴照雪繡蓋頭,老花鏡滑到鼻尖時,謝硯川恰好從醫館回來。少年如今已能獨當一面,白大褂下隱約可見天師府的掌燈印與鏡妖的同心紋,他伸手替母親扶正眼鏡,指尖帶著人間草藥的清苦︰“徒兒在山下遇見位老婦人,說她與丈夫合葬時,要在棺木刻上初見時的星圖。” 話音未落,裴寂的鏡光突然卷走繡繃,在紅綢上繡出清歌與兩個男人初遇時的鎮妖塔星軌,氣得謝雲瀾抄起拂塵便要打。
“爹和裴爹再吵,女兒可要悔婚了!” 裴照雪從鏡中世界鑽出來,發間的曇花鱗紋沾著未化的鏡光,手里拎著被劍氣削成兩半的喜糖盒 —— 顯然是方才試劍時拿錯了力道。少女跺了跺腳,鏡光突然在庭院里投出她與意中人的初見場景︰三個月前在人間茶樓,那書生捧著《鏡中異聞錄》撞到她,書頁間掉出的正是清歌六十歲生辰時的畫像。“你們看,” 她指著畫面里書生慌亂撿拾畫像的模樣,“他連阿娘的白發都畫得這般好看。”
晌午在鏡中世界設宴商量婚儀時,謝雲瀾與裴寂又為了送親隊伍的構成吵得不可開交。前者堅持用天師府的三十六盞護心燈開道,後者則要用鏡妖的七十二面映魂鏡壓陣,最後還是清歌拍板︰“一半燈一半鏡,照雪的婚途,本就該由兩家的光共同照亮。” 話音未落,裴照雪突然指著屋頂笑出聲 —— 不知何時,謝雲瀾在房梁掛了串刻著裴照雪生辰八字的霜梅燈,裴寂則在燈籠里藏了能播放她成長片段的鏡光,從襁褓中的啼哭到及笄時的笑靨,每一幕都讓清歌眼眶發熱。
暮色漫過觀星台時,清歌被裴寂的鏡光托上鏡中塔最高層。腳下是流動的時光長河,清晰映出裴照雪從蹣跚學步到執劍練術的每一幕︰五歲時偷戴清歌的老花鏡撞在廊柱上,十歲時纏著謝雲瀾教她畫掌心霜紋,十五歲在鏡中世界第一次成功凝聚鏡光嫁衣。謝雲瀾隨後踏劍而來,手中捧著個精致的木盒,里面躺著裴照雪從小到大的乳牙 —— 這是他偷偷收集的,說是 “凡人習俗,乳牙要埋在觀星台下,能護孩子一世平安”。
“阿歌可還記得,照雪百日時你說的話?” 裴寂指尖劃過長河中清歌抱著嬰兒笑的畫面,鏡光突然映出百年前在鏡中世界,她第一次看見雙生子時的場景,“你說,願他們能在光與影的交織中,走出自己的路。” 清歌看著木盒里的乳牙,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裴照雪換牙時,總愛把掉落的牙齒藏進裴寂的鏡光里,說是 “讓裴爹的鏡子替我保管星星”。謝雲瀾忽然握住她的手,腕間銀線與鏡紋相觸,在長河上投出交纏的雙心圖案︰“如今她真的要走出自己的路了,可我們的路,早已與她的腳步深深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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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時分,婚儀的準備工作終于告一段落。裴照雪趴在嫁衣閣的軟榻上睡著了,手中還攥著未完成的鏡光喜帖;謝硯川靠在謝雲瀾肩頭,正在研讀《凡人婚育經》,書頁間夾著給未來佷子佷女準備的安胎藥方。清歌看著裴寂用鏡光替女兒蓋上繡著霜梅的錦被,謝雲瀾悄悄在她枕下塞了天師府的平安符,忽然發現他們鬢角的白發又添了幾縷 —— 那是連日來籌備婚事、耗盡靈力的痕跡。
當第一縷鏡光穿透晨霧,清歌發現案頭多了兩封書信。裴寂的信上畫著鏡中世界的婚車草圖,車轅上纏著霜梅與曇花的藤蔓;謝雲瀾的信里寫著凡人婚儀的流程,重點處都用紅筆圈出,旁邊還注著 “照雪畏寒,此處需用掌心霜暖席”。她摸著腕間的銀線與鏡紋,忽然明白,所謂父母之愛,便是看著孩子走向遠方時,仍會在她的路上,用自己的光,鋪就最溫暖的星河。
裴照雪的婚車駛過鏡中世界的奈何橋時,清歌倚在謝雲瀾肩頭,看著女兒嫁衣上的霜梅與曇花在鏡光中交相輝映。新郎官捧著她親手寫的《雙生嫁歌》竹簡,指尖還在發抖 —— 顯然是被裴寂提前 “善意提醒” 過 “若負吾女,便永困鏡中”。當鏡光與掌心霜共同凝成的同心鎖扣上婚車時,謝雲瀾忽然低頭替她攏了攏滑落的狐裘,指尖觸到她後頸新添的老人斑,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
“謝先生可是怕我哭花了妝?” 清歌笑著舉起裴寂特制的鏡光帕子,上面繡著三十年前她教裴照雪畫的歪扭霜梅,“你看,照雪把我們的護心咒都繡進蓋頭了,倒像生怕夫家欺負她。” 話音未落,鏡中世界的嫁衣閣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裴寂氣鼓鼓地從鏡光中鑽出來︰“那小子竟敢用天師府的鎮魔印封酒!當我鏡妖的喜酒是尋常俗物麼?” 謝雲瀾挑眉冷笑︰“總好過你往喜糖里摻煞氣,害得賓客們看見新娘就打噴嚏。”
婚禮後的日子突然慢了下來。清歌常坐在庭院的藤椅上,看謝硯川抱著襁褓中的小孫子逗弄,嬰兒掌心偶爾閃過的鏡光與霜氣,總讓她想起百年前自己第一次抱這對雙生子時的場景。裴寂如今最愛做的事,便是用鏡光替她梳理銀白的長發,指尖劃過發間的月光簪時,總會輕聲哼起七世前在鎮妖塔听過的鎮魂曲 —— 調子早已跑調,卻比任何靈力都更能讓她安心。
“阿娘,該喝藥了。” 謝硯川端著青瓷碗走來,碗里是用鏡中世界的千年靈芝與天師府的回魂草熬的湯藥,表面還浮著裴寂偷偷撒的桂花蜜。清歌接過時,發現他袖口沾著嬰兒的奶漬,忽然想起五十年前他第一次替她煎藥,把整個廚房燻得烏煙瘴氣,最後抱著燒焦的藥罐哭了整夜。如今少年早已成為能獨當一面的醫者,卻仍會在藥香里藏些她愛吃的甜味,就像他父親當年在禁術里藏護心咒。
暮色漫過雕花窗欞時,裴寂忽然化作鏡光纏住她手腕,鏡中世界的桃花林在冬夜綻放。他指尖撫過她手背的老年斑,鏡光突然映出他們初遇時的場景︰她躺在鎮妖塔的冰棺里,他隔著鏡牆第一次看見她的睫毛顫動。“阿歌可知,” 他忽然低頭吻她掌心的紋路,“凡人總說衰老如霜,可在我眼中,你每一道皺紋都是鏡光的漣漪。” 話未說完便被謝雲瀾的拂塵掃中額頭,後者端著新制的暖爐走來,暖爐上刻著她七世以來的生辰星圖。
“明日該去鏡中世界看照雪了。” 清歌看著謝雲瀾往她腳邊放暖腳墊,發現他鬢角的白發比自己還多些 —— 那是上個月替她承擔風寒時,用禁術透支壽命的代價。裴寂突然從鏡中取出件銀狐裘,裘毛里縫著謝雲瀾的掌心霜咒與他的鏡光紋,說是 “免得阿歌被鏡中世界的寒氣凍著”。兩個男人又開始為了她出門該穿哪件披風拌嘴,卻在她咳嗽時同時噤聲,慌慌張張地替她順背。
子夜守歲時,清歌看著曾孫在鏡光中追逐霜梅燈,忽然發現自己的視力越來越模糊。裴寂連夜用鏡光凝了副新的琉璃眼鏡,謝雲瀾則在鏡架上刻了能自動調節焦距的咒文,可她最愛的還是那副戴了三十年的老花鏡,鏡腿上還留著裴照雪小時候咬過的牙印。“阿娘,該歇息了。” 謝硯川替她吹滅燭火,月光落在她枕邊的銀發簪上,映出半朵霜梅與半朵曇花的影子。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窗欞,清歌發現謝雲瀾與裴寂竟在她床前打了地鋪。前者抱著她常用的暖爐,後者化作鏡光纏在她腳踝,兩人鬢角的白發在晨光中微微發亮,像極了百年前在鎮妖塔外守著她甦醒的模樣。她忽然想起系統曾說 “情劫需償還七世”,可如今看來,所謂償還早已變成了互相守護的習慣,就像她腕間的銀線與鏡紋,早已分不清是咒印還是情絲。
清歌在鏡中世界的溫泉池邊打盹時,裴寂正用鏡光替她梳理垂落的銀白長發。水溫是謝雲瀾提前用掌心霜調好的,恰好能暖著她畏寒的膝蓋,池底的鵝卵石上刻著他們歷世的契約︰第一世的護心咒、第七世的婚書,還有三十年前謝硯川替他們刻的 “雙心同光”。她迷迷糊糊間看見鏡光映出年輕時的自己,正勾著兩個男人的指尖在雪地里奔跑,而如今膝頭趴著的,是裴照雪的小女兒 —— 孩子發間的曇花鱗紋忽明忽暗,正用乳牙咬著她腕間的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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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的頭發比裴爹的鏡光還亮呢!” 小丫頭突然抬頭,口水沾濕了清歌的袖口,惹得裴寂輕笑出聲。他指尖凝出朵鏡光曇花別在孩子發間,鏡刃劃過水面時,竟在漣漪里映出七十年前清歌教裴照雪走路的場景。謝雲瀾端著安神湯走來時,恰好看見這幕,青瓷碗底的掌心霜突然融成春水 —— 自從十年前她摔了一跤,這兩個年近百歲的男人便寸步不離,連溫泉池都設了三重護心咒。
“該用晚膳了。” 謝雲瀾蹲下身替她擦去袖口的口水,指尖觸到她腕間松弛的皮膚,喉結滾動著沒說出 “皺紋又深了些”。裴寂卻故意用鏡光映出她二十歲的倒影,俏皮地眨眼︰“阿歌可知,你現在的模樣,比當年在鎮妖塔初見時還讓人心慌。” 話未說完便被清歌敲了敲額頭,可當她看見鏡中自己眼角的皺紋里盛著溫泉霧氣,忽然想起百年前在數據地府,他們曾以為 “無魂之軀” 能永保青春,卻不知時光最動人的,是讓相愛的人共同見證每一道歲月的印記。
晚膳後,清歌靠在謝雲瀾膝頭翻看手札,裴寂化作鏡光繞著她腳踝取暖。手札里夾著裴照雪的婚書、謝硯川的醫案,還有三十年前小孫子第一次叫 “奶奶” 時畫的歪扭霜梅。窗外飄起今冬的初雪,裴寂忽然低笑一聲,鏡光在窗紙上投出兩個交纏的影子 —— 一個是百年前在鏡中世界初吻的場景,一個是昨日在廚房偷偷給她藏蜜餞的糗態。她摸著謝雲瀾手背上的老年斑,那是替她承擔病痛時留下的印記,忽然明白,所謂永恆,從來不是時光的停滯,而是在彼此眼中,永遠能看見初遇時的心動與歲月沉澱的溫柔。
子夜時分,清歌忽然听見鏡中世界的姻緣樹傳來異響。裴寂扶著她走到庭院,看見樹中央的枝椏正緩緩凝成 “圓滿” 二字,每片葉子都泛著鏡光與霜氣的交融之光。謝雲瀾取出當年的婚書,發現上面的墨跡不知何時變成了他們三人的掌紋,銀線與鏡紋在月光下自動編織,竟拼出了 “七世情劫,終成同光” 的字樣。“系統的提示音早就沒了。” 清歌摸著婚書上的紋路輕笑,“原來情劫的終點,是讓我們學會用對方的心跳,丈量自己的永恆。”
雪粒子打在廊柱上時,清歌忽然感到一陣倦意。她靠在裴寂肩頭,看著謝雲瀾慌亂地翻找安神藥,忽然發現他們鬢角的白發早已與她的銀首相融,就像腕間的銀線與鏡紋,早已分不清彼此。“別忙了。” 她拉住兩個男人的手,掌心的溫度與他們的心跳同頻,“記得第一世在鎮妖塔嗎?你們說我是容器、是劫數,可如今……” 話未說完便被裴寂的鏡光輕輕接住,他吻著她額角的白發,聲音哽咽︰“如今你是我們的歸期,是時光最妙的恩賜。”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雪霧,清歌在鏡光與霜氣的環繞中合上雙眼。謝雲瀾的掌心護著她鬢角的白發,裴寂的鏡光化作薄紗覆在她膝頭,而他們腕間的銀線與鏡紋,正隨著她最後一次呼吸輕輕顫動,像極了百年前在鎮妖塔初見時,那抹讓兩個男人甘願墜入情劫的淡漠笑意。庭院里,裴照雪抱著孩子跪在雪地里,謝硯川紅著眼眶替母親整理衣襟,鏡中世界的傀儡們自發唱起《雙生嫁歌》,歌聲里裹著七世的記憶與百年的溫柔。
三日後,鏡中世界的觀星台多了三座相連的墓碑。謝雲瀾的碑上刻著天師府的掌燈印與半句護心咒,裴寂的碑上嵌著鏡妖的同心紋與半闕鏡天咒,而清歌的碑上,只刻著三個交纏的掌紋,以及 “雙心同光” 四個小字。每當雪夜降臨,路過的凡人總會看見三道微光從碑頂升起,一道如霜,一道似鏡,還有一道,是比月光更溫柔的人間煙火色 —— 那是他們在時光里,用愛恨與歲月,共同譜就的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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