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鬧出了這個小插曲,但最後沒什麼損失的賈東旭,心情還算愜意。
    將那張大黑拾揣到兜里,心里盤算著晚上下工後,又能在賭桌上大展神威,更是神清氣爽,像喝了盅酒一樣,美滋滋的招呼棒梗到糧站里面背糧食。
    父子倆到了糧站,由于來的太早,在門口蹲了半天,糧站工作人員才打著哈欠,漫不經心的開門。
    “喏,同志,這是我們家的糧本,我是工人力氣活,我媳婦兒又剛生育,一家人鬧饑荒,能不能少摻點粗糧?”
    糧站的女工作人員,對這套話術早就司空見慣了,接過麻袋之後,眉毛都不帶抬一下。
    “這年頭,搞得誰家不困難似的,都想要細糧,拿糧票來換呀,摻粗糧這是規矩,你要不願意,我就不給你摻二合面,弄點地瓜干得了。”
    “那不成,那不成,摻二合面,不要地瓜干,那玩意兒吃多了老放屁,多不文明呀。”
    賈東旭陪著笑臉,他可是知道,那些地瓜干有好多因為雨天太潮的緣故,許多都發霉發苦。
    二合面再不濟,好歹咽進肚里能頂餓呀。
    領完這個月的糧食後,領著懵懂的棒梗走出糧站。
    剛走沒幾步,就發現糧站前面的台階縫隙下,居然有一小把米撒在地上。
    說是一小把簡直就是抬舉了,也就幾粒米的樣子。
    “棒梗,還愣著干啥呀,趕緊把地上的米撿起來,敗家孩子。”
    撿起地上的幾粒米捧在手心,棒梗撓了撓頭︰“撿這些米干什麼呀,不夠塞牙縫的呢。”
    “不夠塞牙縫?糧食金貴的呢,不精打細算,一大家子喝西北風?跟你爸我學著點,勤儉持家,勤儉持家。”
    賈東旭教訓完兒子之後,想著等下背回糧食,還要到廠里上工,腳下加快了步伐。
    孰料冤家路窄,剛走沒幾步,就在胡同口踫上了一個凶神惡煞,額頭帶著刀疤的彪悍男人。
    “喲,這不是我賈哥嗎,怎麼個事兒,這是去糧站背糧食?”
    彪悍男人像搓陀螺一樣,搓著棒梗的腦袋,賈東旭縮了縮脖子,唯唯諾諾。
    嘴里面雖然叫賈哥,但看得出來,膿包蛋是誰有目共睹。
    “學武哥,這不巧了嗎,我正準備去還錢呢,哪里料到在這兒踫上了,喏,這是前些天找你借的錢,你點點。”
    賈東旭肉疼的從口袋里掏出5塊2毛4分錢,一臉恭維的遞了過去。
    這彪悍漢子是南鑼鼓巷有名的混世魔王,賈東旭是前些天在賭桌上輸急眼了的時候,借的五塊錢。
    至于為啥有零有整的,是因為賭完是凌晨了,又冷又餓,又請吃了一頓豆漿,鹵煮,豬拱嘴。
    “敞亮,我賈哥就是敞亮,那沒說的,趕緊背著糧食領著這小崽子回家唄,下次常來啊。”
    收了錢後,那人卻也不為難賈東旭,讓賈東旭麻溜的走了。
    “啐,晦氣玩意兒,不就是幾塊錢嗎,一輩子吃不上四個菜!”
    等人走遠之後,賈東旭才敢壯著膽子罵了句。
    “爸,你剛不是說要勤儉持家嗎,剛才幾粒米掉地上,你還要撿起來呢,這咋一次性沒了那麼多錢?”
    棒梗歪著腦袋一臉驚愕,要知道幾毛錢在學校里買冰棍吃,他能當好幾天班里面的大王。
    結果賈東旭這不吭不響的少買了多少冰棍?
    棒梗那也是心疼的直抽抽呀,他別的不懂,但是錢值錢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該省省,該花花,光摳摳唧唧的不舍得花,那不就成了守財奴?以後跟你爸我多學著點,錢要用到刀刃上。”
    賈東旭苦口婆心,教育著棒梗,同時不忘打預防針。
    “這事,回去可不準跟你媽說啊,這是咱爺倆的秘密,等你爸我贏了錢,回來給你買奶糖吃。”
    棒梗點點頭,他雖然頑劣,但是是孩子就怕爹,在賈東旭面前,棒梗那是乖到沒邊……
    軋鋼廠,李衛軍吃完早飯之後就在宣傳科呆著。
    沒放映任務,宣傳廣播,自然有專門的播音員來負責,點完卯,剩下的時間就是喝茶看報唄。
    李衛軍坐上許富貴留下的那張桌子,摸了摸,居然還是紅木的。
    看得出來,宣傳科長王富春對老伙計的照顧還是不錯的,除了科長單獨房間以外,就這一張紅木桌子。
    將桌子移到靠窗僻靜的位置,李衛軍沏了一壺茶,剪了份軋鋼廠的廠報, 消磨時間起來。
    宣傳科的其他同事,知道李衛軍和李副廠長的關系,一個個面子上是笑臉,心里面咋想的,李衛軍懶得知道。
    有人來恭維祝賀,通通都是一笑而過。
    接近晌午的時候,王富春笑眯眯過來,說人事處那邊的材料已經處理好了,下午有時間抽個空去人事處辦下手續。
    要不說朝中有人好辦事,之前李衛軍到人事處里辦個事情,那可是各種手續文件,雞零狗碎雜的很。
    結果李副廠長只是跟人事處打了個招呼,自己連材料都省著準備了。
    向王富春道完謝後,李衛軍看了一下時間,發現是時候該吃飯了,剛收拾出飯盒,準備去打飯。
    卻被身前的王富春拉住︰“李廠長有交代,上午,咱們到小食堂吃飯,說是隔壁食品廠有同志來商量著怎麼搞聯誼會,李廠長點名讓你陪著。”
    “食品廠,聯誼會?”
    李衛軍愣了下,但是一想到小食堂吃小灶,正巧省下飯票了,也沒拒絕。
    王富春剛是笑嘻嘻道︰“你呀,也到了想媳婦的時候了,李廠長的意思是,趁著這個機會,多跟人家食品廠的干部打好關系,人家就多想著你,搞聯誼會的時候,給咱軋鋼廠多爭點氣,把食品廠廠花搞過來!”
    “那沒問題呀,王科長,不爭饅頭爭口氣,這事兒你跟李廠長盡管放心吧。”
    聯誼會這玩意,其實就是另一種形式的門當戶對。
    由于每一個廠的定位不同,工人之間男女差異過大,肯定沒辦法內部消化。
    像軋鋼廠陽盛陰衰,而食品加工廠又陰盛陽衰。
    廠長一拍腦袋琢磨,就搞起了聯誼會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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