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看劍！"
花千骨的木劍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刺來，我側身避開，反手用劍背輕敲她的手腕。
她"哎呀"一聲，木劍脫手，但臉上卻掛著燦爛的笑容。
"又輸了！"
她揉著手腕抱怨，卻沒有絲毫沮喪，"師姐的劍法越來越厲害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練武場周圍的古樹，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距離上次妖獸襲擊已經過去七天，花千骨的傷完全好了，而我也暫時控制住了海妖之力的暴走——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是你太不用心。"
我撿起她的木劍遞回去，"剛才那一劍如果角度再低三分，力道收兩成，我就避不開了。"
花千骨歪著頭想了想，突然眼楮一亮︰"我明白了！就像這樣？"
她再次出劍，這次動作流暢了許多，劍鋒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我正要格擋，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是海妖之力在躁動！
"宿主警告！"
系統的聲音急促響起，"檢測到外部能量干擾，七殺殿植入的"禮物"正在激活！"
我踉蹌後退，手中的木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沸騰，皮膚下發癢，那是鱗片即將破體而出的征兆。
"師姐？"
花千骨驚慌地丟下劍跑來扶我，"你怎麼了？"
不要過來！
我想大喊，但喉嚨像被無形的手扼住，發不出聲音。
她的觸踫如同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體內某個閘門——海妖之力如洪水般奔涌而出！
"啊！"
我痛苦地彎下身子，感覺脊椎在扭曲變形。
藍色鱗片從指尖開始蔓延，迅速覆蓋了整個手臂。
更可怕的是，這一次的變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徹底——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某種原始而暴戾的存在擠壓、吞噬......
"宿主緊急警告！同化程度95！97！99！"
系統的警報聲幾乎刺穿我的耳膜，"原主意識即將完全接管！"
"師姐！你的手！"
花千骨驚恐地看著我變異的手臂，卻沒有逃跑，反而更緊地抓住我，"堅持住！我去叫師父！"
她想轉身離開，但我的手指已經不受控制地掐住了她的手腕。
海妖之力像有自主意識般通過接觸流向她，不是治愈，而是攻擊！
花千骨痛苦地呻吟一聲，臉色瞬間煞白。
不！停下來！
我在意識深處吶喊，但身體根本不听使喚。
霓漫天的意識幾乎完全佔據了主導，她看著花千骨痛苦的樣子，竟然感到一陣扭曲的快意。
"終于......終于可以親手......"
一個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那是霓漫天本尊的意識，"這個搶走尊上所有關注的賤人......"
"不！"
我用最後一絲清醒意識反抗，"花千骨是我們的......我們的......"
妹妹？朋友？錨點？
我說不清楚，但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尖叫︰不能傷害她！絕不能！
花千骨已經跪倒在地，我的海妖之力正在抽干她的生命力。
她的皮膚開始變得透明，隱約可見下面的血管和骨骼。
但即使這樣，她仍然沒有掙扎，只是用那雙清澈的眼楮看著我，嘴唇無聲地動著︰"師......姐......"
那個口型擊中了我的靈魂。
剎那間，一股強大的反抗意志從意識深處爆發，與霓漫天的意識激烈踫撞。
我的視野分裂了——一邊是練武場的現實世界，一邊是漆黑的意識空間。
在意識空間中，兩個"我"相對而立。
一個是藍鱗覆體、妖異美麗的霓漫天，另一個則是普通大學生模樣的楚歡歡。
"放棄吧，"霓漫天冷笑，"這具身體本就是我的。你只是個外來者，一個可悲的寄生魂。"
"不，"我咬牙反駁，"我來是為了改變你的悲劇結局！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走上原著中那條萬劫不復的路了！"
"那又怎樣？"
霓漫天一步步逼近，"至少原著中的我活得痛快！愛憎分明！不像你現在這樣，整天裝好人，壓抑自己的本性！"
她的話像刀子一樣刺中我的軟肋。
是啊，我一直在壓抑，壓抑海妖之力，壓抑霓漫天的情感，甚至壓抑自己對花千骨日益增長的復雜感情——既想保護她，又忍不住嫉妒她得到的一切......
"看到了嗎？你其實和我一樣。"
霓漫天的手指輕撫我的臉頰，冰涼如深海，"承認吧，你也恨她，恨她搶走了本該屬于你的一切......"
"不......"
我虛弱地搖頭，但心底有個聲音在說︰也許她是對的？
"宿主終極警告！同化程度99.9！即將失去控制權！"
系統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情感錨點......失效......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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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的聲音消失了。在徹底被吞噬前的最後一刻，我的意識深處突然浮現出一段從未見過的記憶——
浩瀚的星空下，一座古老祭壇上，兩個小女孩背對背站立。
一個藍發藍眼，周身水汽繚繞。
一個金瞳赤足，手持骨狀玉佩。
祭壇周圍站著十二個黑袍人，他們同時吟唱著晦澀的咒語。
兩個小女孩的身體開始發光，逐漸融合為一......
"不！"
一聲尖叫劃破長空，咒語被打斷。
已經融合一半的光團劇烈震動，最終撕裂成兩半，分別沒入兩個小女孩體內。
黑袍人們憤怒地咆哮著，而兩個小女孩則被不同的光芒帶走，消失在夜空中......
這段記憶如同一道閃電劈開迷霧。
我突然明白了——花千骨和我，不，是和霓漫天，本是一體的！
某種上古秘法將她們分離，這才解釋了為何我們的血脈會有如此奇特的共鳴！
"現在明白了？"
霓漫天的聲音突然變得悲傷，"她本就是我們缺失的那一半......"
現實世界中，一道白影如電般射來，強行分開了我和花千骨。
白子畫一手接住癱軟的花千骨，另一手結印，一道白光如牢籠般將我禁錮。
"霓漫天！"
他的聲音如冰似鐵，"控制你自己！"
我想解釋，想求救，但嘴唇只能發出非人的嘶吼。
海妖之力已經完全接管了身體，霓漫天的意識佔據上風。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因為剛才那段記憶的沖擊，她對花千骨的殺意減弱了些許。
白子畫將昏迷的花千骨輕輕放在一旁，雙手迅速結出復雜的法印。
空氣中的溫度驟降，無數冰晶在他指尖凝聚。
"絕情咒......"
霓漫天的記憶讓我認出這個法術，"不！尊上，不要！"
絕情咒是長留最嚴酷的封印術之一，被施術者將永遠失去某種情感能力。
白子畫要用它來封印我的海妖之力——連同我對花千骨的所有感情一起！
法印已成，白子畫的雙眸變成純粹的銀色，沒有一絲人類情感。
他緩緩抬手，那道蘊含可怕力量的白光向我眉心射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紅色身影突然插入我們之間！
單春秋邪笑著張開結界，擋下了絕情咒。
"這麼粗暴可不行，"他舔了舔嘴唇，"殺阡陌大人要的是完整的海妖，不是個情感殘缺的廢物。"
白子畫面若冰霜︰"讓開。"
"恐怕不能如你所願了~"
單春秋打了個響指，我體內的海妖之力突然沸騰起來——是那個"禮物"！
它像鑰匙一樣打開了我血脈深處的某個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大的力量噴涌而出！
藍色光柱從我體內爆發，瞬間沖破了白子畫的禁錮。
我的身體開始發生更徹底的變化——雙腿融合成修長的魚尾，耳後長出鰓狀結構，頭發延長至腳踝，變成深海般的藍色。
完全體的海妖！
單春秋滿意地笑了︰"很好，非常好。殺阡陌大人果然沒看錯你。"
他向我伸出手，"來吧，小海妖，七殺殿才是你真正的歸宿。在那里，你可以盡情釋放自己的力量，不必壓抑，不必偽裝......"
他的話如同甜蜜的毒藥，每一句都正中我內心最深的渴望。
是啊，為什麼要壓抑？
為什麼要痛苦地維持那個根本不屬于我的"師姐"形象？
如果接受海妖的身份，一切都會變得簡單......
"不......"
一個微弱的聲音從意識深處傳來，那是即將消失的楚歡歡，"花千骨......我們的另一半......"
花千骨！
我轉頭看向她昏迷的身影。
陽光下，她的臉色慘白如紙，但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
我們之間那條無形的紐帶雖然微弱，卻仍未斷絕。
單春秋注意到我的猶豫，眼中閃過一絲陰鷙︰"還在想那個小丫頭？她只是你的累贅，是你通往真正力量的絆腳石。"
他打了個響指，一道黑影突然從地面竄出，化作利刃向花千骨刺去！
白子畫迅速結印阻擋，但單春秋同時從另一側發動攻擊，牽制了他的行動。
千鈞一發之際，我的魚尾猛地拍擊地面，整個人如箭般射向花千骨，用身體擋下了那道黑影。
劇痛從肩胛骨傳來，但更痛的是靈魂深處的撕裂感——楚歡歡的意識正在做最後的掙扎。
"宿主......同化程度......回退......98......"
系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
單春秋暴怒︰"愚蠢！為了一個人類丫頭放棄成為完全體的機會？"
我沒有回答，只是緊緊抱住花千骨。
她的身體如此冰冷，仿佛生命正在流逝。但當我低頭時，卻發現她的眼楮微微睜開了一條縫，嘴唇無聲地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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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回家......"
這三個字擊碎了我所有的防線。
淚水模糊了視線，滴落在她臉上。
奇怪的是，那些淚水竟然是藍色的，像小小的寶石，一接觸到她的皮膚就融了進去。
而隨著每一滴"藍淚"的融入，花千骨的氣色就好轉一分。
"滄溟之淚......"
單春秋倒吸一口冷氣，"你竟然為她流下了滄溟之淚！"
白子畫也停止了攻擊，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滄溟之淚似乎是某種極為罕見的東西。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
烏雲以不自然的速度聚集，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漩渦中心，一道血色光柱直射而下，光柱中緩緩降下一個身影——紅袍銀發，面容妖異俊美，額間一點朱砂如血。
七殺殿魔君，殺阡陌！
"真是感人的一幕。"
他的聲音如同毒液般甜美，"但游戲該結束了。"
殺阡陌輕輕抬手，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我從花千骨身邊扯開，懸浮在半空中。
他飄到我面前，用冰涼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
"小海妖，我給你兩個選擇。"
他微笑著說，眼中卻沒有一絲溫度，"第一，跟我回七殺殿，接受完整的傳承，成為真正的滄溟女王。作為代價，你將永遠斬斷與那個小丫頭的聯系。"
我的心髒劇烈跳動，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他說"滄溟女王"時，體內的海妖之力產生了共鳴。
"第二，"殺阡陌繼續道，"留在這里，繼續做白子畫的囚徒，半人半妖地掙扎求生，眼睜睜看著那個小丫頭搶走你應有的一切。"
他湊近我耳邊，輕聲道，"包括......你心愛的尊上。"
霓漫天的意識因為這個挑撥而躁動起來。
我看向白子畫，他站在原地，表情復雜，卻沒有上前阻止殺阡陌。
"選擇吧，小海妖。"
殺阡陌後退一步，張開雙臂，"力量與自由，還是軟弱與束縛？"
我懸浮在半空中，海妖之尾無力地垂著。
體內的兩個意識仍在激烈斗爭——楚歡歡想保護花千骨，霓漫天渴望力量與白子畫。
而更深處，那段剛剛復甦的上古記憶告訴我，這兩個選擇都是錯的。
花千骨和我本是一體，分離是詛咒而非自然。
但現在的我，有能力打破這個詛咒嗎？
殺阡陌的紅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耐心等待我的回答。
白子畫握緊了手中的劍，卻仍未出手。
單春秋邪笑著，似乎已經預見了我的選擇。
而昏迷的花千骨，在無人注意的時刻，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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