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索降。“
中年人操縱桿一推，直升機微微傾斜，他語氣沉肅，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記住，對方現在處于戰後警戒狀態，收起你們的好奇心和廢話，別做任何可能引起誤會的動作。“
“明白！”青年迅速收斂心神，沉聲應道，同時用力拍了一下還有些發懵的少年。
他按下艙門開關，呼嘯的風聲立刻灌滿機艙，濕潤的空氣里夾雜著泥土與鮮血混合的腥甜氣息。
兩條尼龍繩索垂落的瞬間，一直低頭處理龍尸的姜正姜正緩緩抬頭。陽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細密的陰影，卻遮不住那雙淡金色瞳孔里流轉的冷光。
沿著繩索下滑的少年在與姜正的對視後身體忽然僵住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不是戰斗或憤怒狀態的赤紅，也不是疲憊時的淡金，而是如同熔化的液態黃金，既像審視獵物的猛禽，又像高居王座掌管世間一切大權的君主。
這家伙不是剛經歷一場大戰嗎？怎麼還像沒事人一樣？
好在姜正只是看了一眼便重新低下頭做自己的事情，仿佛那架轟鳴的直升機和索降的兩人，不過是路過的飛鳥，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眼。
少年松了口氣，繼續向下滑行，隨後在距離地面三米的位置一躍而下，和青年並肩站立。
“在下周景珩，這位是我的弟弟，周昊，我們二人來自襄陽周家。”周景珩先前同樣感受到了那目光帶來的巨大壓力，隔著十多米的位置看著那個低頭整理一個破舊袋子的身影，不卑不亢道
“受卡塞爾學院執行部緊急郵件委托，家族派遣我們作為先遣力量，前來對你進行支援。”
“襄陽周家？來的很快啊。”姜正頭也不抬，聲音平淡無波，他隨手將袋子里的東西往里塞了塞，動作隨意得像是在收拾剛買的蔬菜。
“我和小昊是家族最近派往成都駐扎的，其他人還在陸續趕來，本來以為這次的討伐規模會很大”
周景珩說著無奈地苦笑了起來，“不過現在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必要了。”
一旁的周昊終于看清了姜正的動作，他正把一些泛著暗沉骨質光澤、邊緣還粘連著暗紅色血肉的、形狀怪異的碎塊往袋子里裝，幾乎脫口而出道
“你裝的是龍骨嗎？”
姜正的動作停住了，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那目光仿佛擁有實質的重量，帶著千鈞的威壓和無形的鋒芒，讓周昊感覺自己的臉頰皮膚都像是被冰冷的刀鋒刮過。
“我我”周昊被盯得心里發毛，小聲解釋道“我剛剛在上面看見你旁邊有一具龍尸體的”
“滾。”姜正清晰地吐出一個字。
“鎭！好 ！”
周昊瞬間失去了反駁的勇氣，當即低下頭，跑到周景珩身後躲了起來，只從周景珩肩後露出半張寫滿後怕的娃娃臉。
“抱歉。”周景珩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解釋道“姜家主息怒，小昊他沒有別的意思，我們也沒有覬覦你戰利品的心思，畢竟周家沒有急需用‘棺材’續命的老家伙。”
他當然在第一時間就發現姜正在‘收殮’龍尸，可那又怎樣，難道還能恬不知恥的要求分一杯羹嗎？他周景珩自認做不出來這種不要臉的事。
姜正顛了顛袋子，讓里面沉重的、稜角分明的物體沉到最底下，接著又在袋子上扎了個死結，最後滿意地拍了拍手上的沙土以示大功告成。
似乎隨著這一件事的完成，姜正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肅殺感和冰冷悄然淡去了不少，眉宇間的凌厲線條也柔和了一絲。
直到這時，周景珩和周昊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那個袋子的“真容”，姜正用的居然是一個化肥袋子！其中一面甚至印著“公司生產制造”和“水稻專用氮肥”的字樣。
只是這袋子的密封性似乎不是很好，暗紅色的液體早已滲透了粗糙的編織物，正一滴、一滴緩慢而沉重地滴落在下方的泥地上，
周景珩眼角抽搐，猶豫了一下，還是試探性地開口“我們的直升機上帶著幾個合金裝備箱，要不騰出來一個給你？”
“嗯？”姜正愣了一下，眼楮亮了起來，語氣也變得熱情洋溢起來“好啊好啊。”
“你很不錯，我相信你在未來一定大有作為！”
周景珩看著姜正那張寫滿真誠和贊許的臉，一時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突然覺得這位姜氏家主其實應該挺好相處，並不是想象中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狠辣果決的家主形象，而是依舊保持著少年人的心性。
他拿出對講機說了幾句話，沒過一會兒，一個深綠色、稜角分明、一看就極為堅固的金屬裝備箱從直升機打開的艙門被精準地拋擲下來，“噗通”一聲落入不遠處的河水中，濺起一片水花。
“我去拿！”不等周景珩吩咐，找到了表現機會的周昊，大喊一聲，一個猛子就扎進了冰涼的河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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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正心里很開心，沒想到這次世家來的人態度這麼友善。
嗯，襄陽周家給周家加二十分！
周景珩問道“對了，施耐德部長提到陳墨瞳小姐可能也在這里？不知她現在”
“哦，諾諾啊。”姜正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河里撈箱子的周昊，聞言隨口道“那條龍把墓道摧毀了，她們幾個被埋在山里了。不過應該沒事，混血種生命力頑強，被埋上兩天也死不了。”
“呃”周景珩感覺自己的額頭瞬間拉下了幾條無形的黑線，連忙道
“我明白了。這邊交給我們便好，待會等其他幾家的支援力量陸續抵達，我們會立刻組織人手進行山體挖掘救援，同時處理龍血污染河流的問題。”
“好啊好啊，辛苦你們了！”姜正連連點頭，像是遇到了干部下鄉送溫暖的老百姓。
這時，全身濕透的周昊，終于吭哧吭哧地把那個沉甸甸的金屬裝備箱從河里拖上了岸。他把箱子打開，將里面原本用于固定儀器的緩沖海綿和幾個備用零件一股腦倒在了旁邊地上，把空箱子遞給姜正。
姜正眨了眨眼，他似乎很久沒見過這麼上道、這麼樂于助人的世家弟子了，原以為世家里只有李氏的氛圍稍微好點，現在看來這個襄陽周家也不錯。
周景珩比較成熟穩重，周昊有點冒失但熱情友善。
“你叫周昊是吧。”姜正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滿意道“以後有事找我姜正！我罩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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