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冰藍色的暮靄正被雲層撕扯成細碎的銀箔，它們如冬夜的繁星，零星地灑落在天際。俄航波音777300er航班仿若一只鋼鐵巨獸，正踏著雲端的韻律，以優雅而沉穩的姿態，穿行于烏拉爾山脈的上空。
零蜷縮在頭等艙寬大的座椅里，白金色長發如同被月光浸透的絲綢，散落在雪白的天鵝絨毯上。
她的懷里緊緊抱著一只玩具熊，毛茸茸的腦袋抵著她的下巴，平日里沒有任何弧度變化的嘴角此時微微上揚，仿佛正做著甜美的夢。
小熊身上的棕色絨毛已經不再均勻，有些地方因常年被撫摸而變得稀疏光滑，但小熊的身體保依舊持著良好的形狀，黑紐扣般的眼楮閃爍著光芒，顯然它被主人經常進行梳理保養。
僅一牆之隔的獨立艙室內，姜正仰躺在寬大的皮革座椅上，將座椅調整成了半臥姿勢。
艙頂的星空氛圍燈已調至最暗，唯有筆記本電腦的冷光在他稜角分明的面部輪廓上流淌，像素組成的光斑在他緊鎖的眉間跳躍，將緊繃的下頜線勾勒得愈發鋒利。
縱觀全局，這次學院招生分配的人員很不合理。
他和路明非的關系是放在明面上的，學院不可能不知道，但面對入學抗拒心理較大的路明非，學院卻沒有讓自己負責中國地區的招生，而是以人手不足的理由推薦他去了俄羅斯。
但他在和葉勝的聊天中得到，古德里安教授和陳墨瞳在中國區域的招生工作同樣剛剛開展不久，人手不足顯然只是一個借口。
姜正能想到的原因是，路明非的身份很特殊。
他可不相信秘黨花大功夫進行招生的一名學員，最後的結果卻是這家伙是個普通人。
盡管這衰仔曾經的表現幾乎和‘優秀’二字毫不相關，但不能排除路明非擁有類似‘鑰匙’之類的特殊能力。
姜氏的血統賦予了姜正分辨混血種是否墮落的能力，但他辨別一個人是否是混血種，往往依靠的是感覺。
這種虛無縹緲的主觀感知在過去十幾年的時間里無往不利，目前看來他的感覺只在兩個人身上出現了誤判。
一個是路明非，姜正在此之前確實不覺得這衰仔是混血種，就像你很難相信，每天在食堂啃饅頭吃咸菜的窮小伙暗地里竟然是億萬富翁。
另一個人是羅納德•唐，老唐這家伙混跡獵人網站多年，接過一些雞毛蒜皮的小單子，也接過幾百萬美元的大單。
能在獵人網站上高頻率接取任務持續兩年以上的那批人，幾乎都是混血種。
但上次在洛杉磯警署，姜正沒有發現老唐身上有混血種的痕跡，唯一的可疑點是
這吊毛的運氣太好了！
在上飛機前，姜正特意給昂熱打了一通電話，想要詢問路明非的事情，但電話沒有接通。
昂熱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麼，十幾分鐘後，昂熱發了一封郵件給姜正，內容只有一個名字
“路山彥。”
姓路？
姜正注視著電腦屏幕，上面顯示著學院內部文件正在飛快刷新，映得他瞳孔里浮動著數據流的幽藍。
“路山彥，秘黨初代獅心會成員，清朝五品官員，1900年9月死于“夏之哀悼”事件。”
學院的資料庫里確實有這個人，但只有短短的一句話作為記錄。
“夏之哀悼”事件姜正略有耳聞，忘記是從叔叔還是誰的口中听到的。
據說這是龍族策劃的一起內部突襲事件，該事件導致了秘黨的幾近覆滅與初代獅心會解散，夏之哀悼”事件後，初代獅心會成員僅有昂熱幸存。
上百年過去，秘黨沒有對校董會以外的任何人公布事件的調查結果。
姜正當時還說，有沒有一種可能，秘黨其實什麼也沒有調查出來。
“路山彥的死亡時間是1900年，如果路明非是路山彥的後代，這個時間跨度未免有點大了。假如三十年為一代，路明非應該是路山彥的玄孫？”
姜正遺憾道“李家老爺子應該听說過路山彥，可惜老爺子不玩互聯網，不然現在就能問問他。”
清晨的成都雙流國際機場，尚未完全擺脫夜的寧靜與薄霧的籠罩，稀薄的冷意夾雜著微弱的嘈雜聲，宛如黎明時分尚未完全甦醒的夢境。
候機樓內，柔和的燈光慵懶地灑在光潔的地板上，廣播里溫柔的女聲不斷播報著航班信息。
路明非雙手扶著金屬護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表情松垮又疲憊，黑發亂糟糟地支稜著，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剛從洗衣機里撈出來的布偶。
“明非，你要不要去那邊的椅子上休息一會兒。“葉勝站在他身旁，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牛仔褲，手里依舊提著昨天那個看起來異常沉重的黑色金屬箱。
“不不用。”路明非勉強抬起眼皮，“我剛才好像听到姜正乘坐的航班降落了？”
“要不要去給你買杯咖啡？“酒德亞紀輕輕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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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穿著淡藍色的連衣裙，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眼神中帶著幾分溫柔和靈動。
“好,,,“
話還沒說完，路明非的腦袋又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被自己一個激靈拉了回來。
葉勝和酒德亞紀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後者放下手里的東西準備去買咖啡。
緊接著，一名背著登山包的年輕人從他們身邊經過時，路明非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膝蓋突然失去了支撐的力量，整個人向前傾倒，手臂正好越過欄桿絆住了年輕人的腳踝。
“臥槽！“年輕人嚇得跳了起來，“這什麼情況？我剛回國就遇到踫瓷的了？“
他的聲音很大，混合著震驚和恐慌，引得周圍的旅客紛紛側目。
年輕人長著一張喜慶的臉，下榻的眉毛讓他看起來永遠帶著幾分驚訝的表情，一頭典型的中國式黑發亂蓬蓬的，像是剛起床還沒來得及梳理。
酒德亞紀一把扶起路明非，而葉勝則擋在兩人前面，向年輕人露出歉意的微笑。
“不好意思，我朋友這兩天沒有休息好，昨天又熬夜，這會兒忍不住睡著了。”
年輕人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點頭表示理解“我懂，年輕人經常通宵打游戲嘛，我有陣子打星際的時候也這樣。“
他好奇地打量著被酒德亞紀拉起的路明非，“你們朋友沒事吧？看起來臉色很差啊。“
葉勝輕輕搖晃路明非的肩膀，“醒醒，路明非，別在這兒睡，我先扶你回車上。“
路明非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視線從模糊逐漸聚焦到年輕人的臉上。
這張臉怎麼感覺有點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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