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青雲心中早有準備,此次議事,絕繞不開不久前龍淵城一戰的話題。
作為大族長,自然不能隨意的開口與人爭辯,這時便會顯現出龜茲族的重要性。
若羌族也是一樣,雖然目的性很明確,但姜太淵卻不好直接開口,所以焉耆族的族長便成了他的話事人。
尉遲淨空目光盯著賀邱峰,冷哼一聲道︰“哼,賀兄這話,老夫便不敢贊同了。”
“哦?難道淨空兄認為老夫所言為虛?老夫若是沒記錯的話,那龍淵城一戰,你們龜茲族也損失了不少人吧?”
尉遲淨空旋即應道︰“沒錯,單就龍淵城一戰而言,我們西域部族的確是敗了,損失不小。但近些年來,在烏孫一族的帶領下,我們西域部族向蒼寒地界擴充領地,也得了不少好處,在座的各位,哪一個部族在西陲之地沒有屬于自己的地盤,沒有得到豐厚的利益?”
尉遲淨空的一番話,同樣說的也是一個事實,眾人之中不少人也都暗自點頭。
尉遲淨空接著說道︰“我們總不能,只因為一次的決策失誤,就將以往所有得到的好處都抹去吧?”
賀邱峰絲毫不讓,辯道︰“淨空兄,這一次的決策失誤,怕是抵得上過去數年各部族所得的好處了。另外,老夫並沒有針對烏孫族說些什麼,只是對于此事,說了一個事實而已。淨空兄,諸位可別忘了,我們西域各部終究是要向前看,對于西域各部有功的,我們自然牢記在心,但倘若……”
話說到此,賀邱峰語速放緩了一些,他轉頭看了眼姜太淵。
顯然,這後邊的話,即便是賀邱峰也明白,會有些針對性,一旦出口,便覆水難收。
姜太淵依舊是原來的樣子,目光盯著桌面上的香爐,神色淡然,就好像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系一樣。
不遠處的慕容青雲也是一樣。
見狀,賀邱峰稍稍遲疑,最終還是說道︰“正所謂群龍不可無首,當然,老夫此言並非是說我們西域各部沒有了龍頭。只是……倘若這龍頭,已經不適合再率領西域各部,難道我們還要將各部的興衰存亡壓上去嗎?”
果然,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色變,盡管大家心里都有準備。
尉遲淨空立時起身,當即怒道︰“賀邱峰,你好歹也是焉耆族族長,口出此言,是何用意?”
賀邱峰既然說了,自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他也立即站了起來,直面尉遲淨空道︰“淨空兄,何必動怒,今日議事,自然是廣開言路,這也是我們西域各部每次議事所允許的,老夫身為一族之長,難道就沒有說話的權力麼?”
“你……哼哼,听你這個意思,難道說,你們焉耆一族就可以率領西域各部興旺發達了?據老夫所知,古往今來,你們焉耆一族,似乎也沒做過什麼對西域各部有意的大事吧。”
賀邱峰旋即陰冷一笑︰“嘖嘖……尉遲淨空,老夫念你年長幾歲,一直以兄相稱。你這話未免捕風捉影了吧,難道就因為老夫這番話,你就可以斷定,老夫要做這個西域大族長之位了?”
二人唇槍舌戰,雖不見刀光劍影,鮮血紛飛,激烈和精彩程度不亞于一場真刀真槍的實戰。
可謂是針尖對麥芒,各不相讓。
但眾人心里清楚,他們看起來斗的再凶,吵的再激烈,無非都是替旁人說話,賀邱峰就是姜太淵手里的一把刀,他的作用,就是將一些眾人不好開口,不敢開口的話放出來,將問題的矛盾點最終引向對于大族長的重新選定上。
而尉遲淨空也不是泛泛之輩。
他同樣清楚,今日對于大族長的重新選定,怕是無法避免,而他之所以一直據理力爭與之辯駁,就是為了讓在場眾人心中的天平能夠有所傾斜,尤其是那些到現在為止還處于左右搖擺不定的部族族長。
在這永安堂里,雖然有三十一個部族的族長,實際上,真正有權開口,敢開口的也就是圍繞圓桌的五個。
其余的那些部族族長,就算心里有什麼想法也不敢吭聲。
說的對了,根本得不到什麼,一旦說的錯了,得罪了誰,那可就要遭罪了,更何況現在,哪句話才是對,哪句話又是錯,誰能分得清楚,只要說話,就必定會得罪人。
尉遲淨空若非是因為不久前被夜十七那麼一鬧,使得他不得不下定決心站在烏孫族一方,現在也不會如此賣力。
說到底,什麼為了西域各部的利益,實際上都是在盤算自己的事情而已。
這永安堂三個字,在這一刻未免顯得可笑了一些。
二人各不相讓,令氣氛變得異常緊張,慕容青雲和姜太淵又不開口,使得局面有些僵持,就在此刻,一直沒開口的樓蘭族長笑了笑。
“呵呵呵,二位所言,說到底都是為了西域各部的未來和利益著想,不必過于較真。”
“況且,你們這樣口舌爭辯,最終只能傷了大家的和氣,卻無法解決問題,這豈不是失去了我們此次議事的意義?”
這一番話,才使得氣氛稍稍緩和。
尉遲淨空和賀邱峰互相怒目而視,幾息之後才緩緩坐回原處。
樓蘭族族長環顧四周一眼,依舊是滿面笑意的道︰“方才,二位兄長已經各自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其余各部的族長,是否還有要說的,不妨趁此機會直言出來,大家有話說在明面上,說過之後也不必互相記恨,畢竟都是為了西域各部的利益麼。”
就在此刻,一直沒什麼動靜的姜太淵,目光終于從那尊香爐上移開。
他有意的給在座的幾位族長使了個眼色。
于是,第二排的一位老者便緩緩起身︰“方才二位族長所言,都不無道理,但賀兄既然已經提了出來,老夫覺得,對于西域三十六部的統率問題,似乎的確應該斟酌一番了。”
另一老者頓時起身︰“沒錯,過去的事畢竟是過去,我們都得向前看,尤其是現在,蒼寒帝國大亂漸平,我們現已佔據的西陲之地能否保得住,也是個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