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以西十幾里外即可入山，山勢險峻，倘若繼續向西北方向走，就可以達到當初萬獸山的入口一線天。
山中亦有帝國武者駐扎防御，與桐城遙相呼應。
夜十七有意避開，最後在入山後不遠處的一處山澗里暫時落腳。
這一路走來，原本的兩千人，已經只剩下了四分之三。
好在留下的算的上精銳，其中有不少散修的目的，也是為了歷練。
對武者而言，尤其是缺少資源的武者，用血與汗的歷練，是提升實力唯一的途徑。
警戒、防御、打探消息諸事安排妥當。
入夜，夜十七登上峰巔。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遠遠的看去，桐城就像是一個飽經蒼傷的巨人，橫躺在大地上。
疲憊，慵懶的睡著。
等待迎接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
而後，他轉回身，望向西北的方向，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是夜十七牽掛的東西。
哪怕只是一點點。
就在那個方向。
而且那里，也是夜十七心底里最後的一道保障。
不知不覺，夜五出現在了他身邊。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夜十七依舊望著西北方，低聲道。
夜五摟住夜十七的肩頭︰“嗨，我了解你唄。”
夜十七把夜五的手從肩頭拿開。
“這一次……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你也會怕？”夜五挑眉問道。
“未知，就是會讓人恐懼，太多的未知了，太多的不確定性。”
“你在想什麼，現在也挺好的，掌櫃的沒約束咱們。”
夜十七緩緩搖頭︰“我也不清楚，但就是心難安。”
“哎，你這個人就是有一點不好，心思太重，這一點你得跟哥哥我學，大不了死唄，二十年後重頭來過。”
夜十七深吸口氣，緩緩吐出︰“也許吧，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好像，越來越怕死了。”
“你知道什麼人怕死麼？”
夜十七看向夜五，面露不解之色，他知道夜五這個人，有時候大智若愚。
夜五緩緩的道︰“當一個人擁有的越多，才會越怕死。尋常百姓，吃都吃不飽，甚至生不如死，活著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死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遭罪就行。帝王將相可比他們怕死，因為他們擁有的多，怕死，實際上怕的是失去。”
“哎，人成灰時無丑俊，北邙墳冢無富貧，這才是他們怕死的原因。”夜五取出酒壺喝了口。
“擁有？”夜十七似懂非懂。
“嗯，擁有。”
“你的意思是，我擁有的多了？”
夜五笑了笑︰“也許，你自己並不知道罷了。比如，他人的關心，你所在乎的，有人為你哭，為你笑，這些都算的。”
“那怎麼辦？我不想畏懼死亡，難道要將這一切拋棄？可就像是你說的，也許我自己都不知道。”
夜五拍了拍夜十七的肩頭︰“這就叫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你這腦袋瓜，怎麼忽然就不好使了。”
“說，別賣關子。”夜十七異常的嚴肅，這件事，對他很重要。
“為什麼要舍棄，為了擁有的，將一切荊棘斬斷，將前路的坎坷踏平，不要再去想什麼死不死的，而要想如何活下去，更好的活。”
說罷，夜五擺了擺手︰“嗨，越說越沉重，反正我就是一句話，我不入地獄，誰愛去誰去。我得活著，去見我的俊茹姐姐。”
夜五望著西北方向，舔了舔嘴唇，憨傻的笑著。
那里，也有他的牽掛。
一點點，簡單的希望。
兩人不再開口，就這麼看著。
清風拂面，寒月當空，繁星偷偷的看著兩人，似乎也難以體會他們此刻的心境。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過後，夜十七回神，眼中的茫然和傷感一掃而空。
“多謝。”
夜五愣了愣︰“謝，謝我什麼？”
夜十七也不解釋。
“走，是該去會會他們了。”說罷，夜十七飛身下山，身形掠空而過，恍如暗夜幽魂。
“會，會誰，等等我，又是這個毛病。”無奈，夜五只好緊隨其後。
夜十七來到谷底，徑直到了馬昭四人所在的山洞。
此刻山澗兩側的岩壁上有不少人為開鑿的山洞，對這些武者而言，不是難事。
夜十七發現，四人的山洞位置極其偏僻，可以說是最靠近西邊的一處，而且距離其他散修也較遠。
他並未在意，尚未步入，便被察覺。
“是你。”馬昭一人出來，見了夜十七和夜五後，他們環顧四周一眼，馬昭才開口道。
“是我。”
“特來找我？”
夜十七看了眼洞口︰“只有你一人？”
馬昭也回頭看了一眼︰“他們都在洞內修煉。”
“進去聊？”
“不必了。”馬昭的回答很干脆。
夜十七皺了皺眉，夜五雖然知道這幾人是堂主派來，但卻不知其就是僅剩的另外四個夜幽，而眼前這位，更是熟人，夜二一。
于是，夜五不敢胡亂開口，但也覺得有些不對。
幾息之後，夜十七試探性的道︰“眼下大戰在即，我有些事，需要你們去辦。”
馬昭冷冷的笑了笑。
“恐怕不行。”
不等夜十七開口，馬昭又道︰“你有你該做的事，我也有我該做的事，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互不干擾。”
“這是規矩，你應該比我明白。”
“嘿，什麼你的我的，你……”夜五忍不住道，忽然被夜十七豎起手掌止住。
一時間，夜十七與馬昭四目相對，二人神情相差無幾。
十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後，夜十七才開口。
“知道了。”
說罷，轉身便走。
看起來，有些窩囊，但現實就是如此，夜十七還不敢，也不具備挑戰規矩的能力。
待得夜十七走出一段距離，身後傳來馬昭的聲音。
“還有，不要再讓人盯著我們。”
夜十七腳步稍稍一滯，看來夜二九一直在關注幾人，已經被察覺了。
夜幽，各有所長，他夜十七只是戰力最強，其他方面，他自認為未必及得上其他夜幽，甚至由于夜幽成長的獨立性，他都不清楚夜二一和其他幾個夜幽，都經受了怎樣的專門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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