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鄧布利多責怪不了,非要深究,他更多的只是自責。
    回魂石……
    他們中誰最渴望這個,渴望到光是看見它,就要昏了頭,失去理智地想要伸手觸踫呢?
    一時間,各種紛雜的情緒涌上心頭。
    卑鄙無恥的,無法克制的,第一時間出現在心頭的情緒就是狂喜。
    再然後是羞愧,違背道德的可恥……
    他睜只眼閉只眼,遮蔽了自己敏銳的洞察力,不願意再去深究那顯而易見,只會讓兩個人別扭地鬧起來的事實。
    復雜地盯著那枚戒指看了很久,最後,鄧布利多只低聲說了句。
    “……謝謝。”
    到底得了意想不到的感謝,格林德沃愣了一下,隨即勾起唇角,帶著點純粹的喜悅。
    雖然因為知道阿爾的執念和心結,他確實是不求回報地做了這事,只願阿爾能放松一點,別那麼自責愧疚——獲取情報時,還被艾莉森那個熊孩子施了個新發明的,沒有解咒的丁丁消失咒惡整,成了笑料!
    但能得到一句感激——而不是猜到戒指來歷後的指責——自己的心意和辛苦能被看在眼里,確實讓人感到高興。
    回魂石就在格林德沃手上,鄧布利多沒急著拿。
    他又看了看艾莉森,見女兒還在睡,猶豫了一下,蹙了蹙眉,還是開口問道。
    “……你之前還帶了艾莉森一起?”
    鄧布利多的目光中流露出狐疑之色,牢牢盯著格林德沃的臉,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表情。
    他現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听到格林德沃讓艾莉森圍觀殺人奪寶現場……
    艾莉森才十二歲,巫師界沒有兒童保護法,蓋爾也是個不講道德的老混蛋。
    對回魂石的渴望漸漸被對女兒的關心蓋過,他既生氣又擔憂。
    如果蓋爾真的帶著她目睹了一切……
    艾莉森小小年紀的,真不會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嗎?
    哪怕鄧布利多清楚艾莉森不介意做個黑巫師,不介意殺人,可親眼所見的死亡,到底和紙上談兵是完全不同的!
    當初剛畢業的鄧布利多也精通黑魔法,心里懷著很多暴力的,殘酷的戰爭暢想,卻依舊沒有殺過人,最後還被妹妹的尸體刺激得做了個白巫師。
    他腦子高速運轉,舊賬越翻越多。
    還有之前艾莉森在決斗中熟練使用奪魂咒的事,他之後想問,被那個大混蛋含混過去了!
    肯定是蓋爾這個當父親的沒教好!不知道勸阻,還聯合起來瞞著他!
    可惡啊!
    從格林德沃那不以為意的表情里確認了消息,鄧布利多沉默片刻,還是忍不住怒氣,含怒開口,咬牙切齒。
    “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帶著她去旁觀那種事?!她還小,起碼得到再大一點,再談學黑魔法的事吧?!有那麼早教這個的嗎……”
    “啊?!”
    格林德沃愣了一下,下意識迷惑起來,發出了人類在遇到難以理解的情況時,通用的聲音。
    他是完全沒想到,剛才還甜甜蜜蜜,正感動著的阿爾居然會這麼說,一下子翻臉無情,把艾莉森不學好的黑鍋全扣他頭上。
    盛夏晴朗的天空中,隱隱約約有被丟得處亂飛的黑鍋遮蔽了太陽。
    然後就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帶她去旁觀?不是,人都是艾莉森殺的啊!
    艾莉森那殺戮咒用得比他順手多了,兩道無聲的殺戮咒刷刷兩下,兩個成年巫師都無了。
    他就殺了個未來的黑魔王,會威脅他和阿爾,掀起巫師戰爭的隱患,某種意義上,巫師界還得謝謝他難得做的好事呢!
    阿爾說的是那個談起殺戮咒,就左一個高效,右一個環保的艾莉森?!
    艾莉森比他狠多了好不好?!說動手就動手,完全不帶猶豫的!
    格林德沃看見鄧布利多憂心忡忡又欲言又止的樣子,感覺到與現實錯位的微妙荒唐,被冤枉的憋屈,還有那麼一點子荒唐。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莫名其妙笑一下。
    他親愛的阿爾,到底對艾莉森這個精通不可饒恕咒,經常把殺戮咒掛在嘴邊的小混蛋,有什麼厚到完全遮住那雙明亮藍眼楮的濾鏡啊?
    阿爾不會真的以為,艾莉森是個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她人生道路中最大的危險,就是可能帶壞她的魔王爹爹吧?
    艾莉森在不可饒恕咒方面的熟練程度,可比他當年在德姆斯特朗的時候厲害多了。
    迎著明顯在冤枉他的,鄧布利多憤怒銳利的眼神,格林德沃突然覺得有點心累,眼神放空了。
    他該怎麼向阿爾解釋,艾莉森不是那種需要他們小心翼翼呵護著長大,單純善良又可愛,天天只喜歡粘著爸爸的麻瓜小天使?應該被掛在麻瓜教堂的天花板上……
    除了喜歡粘著爸爸這一點是對的,其他完全對不上號。
    如果告訴阿爾,艾莉森早就精通三大不可饒恕咒,他也早就知道,還在訓練場陪他們的女兒一起練,完全沒有一點點勸阻的意思,並且瞞著阿爾……
    格林德沃現在無比後悔當初的行為。
    就算不可饒恕咒不是他這個當爹的教的,用東方一句古話形容某人現在的處境,那就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家庭戰爭絕對會爆發的。
    他會被阿爾打死的。
    哦,有血盟在,倒也不會。
    最多就是兩個人想動手的時候,就被血盟鏈子狠狠捆在地上懲罰,狼狽地一起被勒緊到窒息。
    格林德沃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片刻,最後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摘下手上的回魂石戒指,塞給鄧布利多,用東西堵他的嘴。
    鄧布利多接過戒指,低頭打量,到底閉了嘴。
    回魂石就在手上,他倒是從之前對艾莉森的關注中暫時抽離了情緒。
    他可以重新見到爸爸媽媽,還有阿利安娜了。
    鄧布利多突然覺得喉嚨有點哽塞,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好,也有點不敢用。
    回魂石承載著太多東西了。
    希望一下子落到手心,他既期待,又害怕。
    怕召喚失敗,又怕親人的怨懟責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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