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浦似乎也在等伊露回應,于是兩人就這麼停在覲見國王的走廊處顯得很突兀顯眼,終于菲利浦再次開口道“你知道一個國家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我對政治問題理解十分粗淺,望大人多指點伊露”伊露這話完全是事實,她確實幾乎就沒接觸過官場政治。
菲利浦道“我認為是平衡,貴族與平民之間需要平衡,既不能讓貴族把平民當成奴隸擁有絕對的支配力,也不能任由平民的聲音無限放大左右上層貴族的政令執行,一旦這個平衡被完全打破,要麼國家分崩離析,要麼貴族遭到平民凶猛抵抗最後政權被推翻,貴族與貴族之間,貴族與王室之間同樣有著諸多微妙的平衡問題,一旦徹底打破,奧多同樣會陷入失控與混亂,而如今,這種平衡正在逐漸走向失控。”
伊露很仔細的听著菲利浦的話,菲利浦似乎在期待伊露說點什麼,然而伊露依舊沒有任何表態的意思只是像個學生在等待老師講解思路。
菲利浦不覺輕嘆的一聲,隨即道“再走一段就到了,不要讓陛下久等了……”說著他那虛胖的身體再次動起來帶著伊露往里走。
伊露一路思考著菲利浦的話,她覺得菲利浦說的有道理,也知道菲利浦在暗示她一些事情,可是對于奧多政局她其實一直都不關心,家族繼承問題她也壓根不可能去摻和,即便義兄能力再不行她也不會考慮做取而代之這樣的舉動,既然自己無論如何不會參與到奧多的政治官場中,自然沒必要過分去思考這方法的事。
但如今情況又不一樣了,一方面她即將成為教會聖女,無論她如何想置身事外,伊露明白梅爾甘夫到時都會想方設法讓她摻和進一些事里,至少現在她就明白一點,自己被迫有了立場後逐漸勢微的曼卡夫家族也只能被迫朝梅爾甘夫這邊靠攏而不再是中立立場。
退一萬步說,整個曼卡上下都堅稱中立,她自己也如此堅持,但聖女之位在,別人就無論如何會認為這一切都是說辭,她和曼卡夫家族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通過說來改變別人對他們的看法的……
那通過做?和主教公開對著干?伯爵在平民眼中是高高在上的大貴族,但在王國一把手眼里根本不夠看,而且梅爾甘夫給了她聖女這樣教會中地位僅次于主教的頭餃你卻和對方對著干別人又該怎麼看呢?
曼卡夫已經陷入梅爾甘夫的陽謀中別無選擇的成了主教派,菲利浦所擔心的權力失衡以及最後將對奧多整個政局穩定的沖擊正是源于此,太多權貴偏向主教派了,過去的中立派很多都為了自保不再中立,過去的保王黨也因為加蘭多死後覺得卡斯托比還太年輕根本不可能與梅爾甘夫對抗偏向主教派,在最近幾年里卡斯托比也確實沒有做出什麼足以挽回的政績,因此這樣的偏向越來越嚴重,朝局已經快成梅爾甘夫一言堂。
王室是不可能心甘情願讓出權力的,最後在徹底失衡前很可能引發教王之爭,奧多一旦內戰國力必然大損,東南卡雷多,西南吉恩魔法國,北方冬沃人可都與奧多有許多說不盡的國仇家恨,屆時奧多會如何誰都說不準,但短時間內結果一定不會好。
菲利浦正是擔憂這些,他確實想讓伊露站到卡斯托比這邊,現在的伊露太年輕,但名望這東西有時候和年紀並不一定掛鉤,伊露駕馭著傳說中的巨龍,憑這點足以不斷刷高她的威望,以她的聰慧,在朝局中混跡幾年必然能利用這股威望聚攏一批人,即便她不完全站在卡斯托比這頭也能與卡斯托比和中立派形成三方共軛主教派從而重新將失衡的天平拽回來。
菲利浦並不在乎貴族們如何爭斗,他想做的事其實和國王做的很像,就是制衡,很早的時候他就看好伊露,在曼卡夫家族被大多數貴族認為沒有未來時他第一個和伯爵拉近關系,主動去參加了查理第二任妻子安莉娜的葬禮,他只想把奧多控制在一個動態平衡下,只要是這樣的情況下貴族如何斗爭都無所謂。
國王塞恩一直以來也在控制這種平衡點,只是因為梅爾甘夫權勢過大,他自己也一直參與其中明里暗里偏向加蘭多公爵,結果因為異教徒的事加蘭多在卡斯托比還沒有足夠沉澱的情況下就先走了導致朝局越來越失衡,像最古老的維綸家族都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整些支持主教取代王族的勾當如今的王室卻只能當做不知道。
而最近一年王都徹底被結界隔絕的情況下如今菲利浦也好國王也好都不知道維綸家族已經公然在做王朝更迭的事不斷侵吞周邊領主的地盤逼迫小領主站隊主教一邊,東南方巴圖家族已經西和北兩路對外擴張,北路由巴圖家族未來繼承人羅曼•巴圖親自掛帥開始入侵曼卡,但由于情報傳遞需要時間目前王都這邊還一點消息沒有,王都的主要精力目前還放在快速從周邊籌集物資緩解百姓生存的問題上呢。
沒多久菲利浦將伊露帶一棟白色建築外,菲利浦示意伊露原地等著,他上前搖了搖門邊的鈴索並對著門大聲的報告道“陛下,伊露小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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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小會,服侍國王的宮女開了門請菲利浦與伊露進去,菲利浦示意伊露上前一起進去。
兩人跟在宮女身後很快都進了這白色建築里頭,屋子很敞亮,周圍的窗戶全是琉璃做的,收藏櫃各種古玩書畫,牆上兩幅劍盾以及一些油畫裝點,看起來不太像國王居住的地方,倒像什麼貴族的展廳。
伊露正隨意張望看著掌櫃上的收藏品時國王的聲音從臥室方向傳來,另一名宮女此時攙扶著塞恩國王從里面走出來,國王穿著亮堂的銀色睡衣就出來了,他很隨意的抬了抬手道“那邊隨意坐,這不是什麼正經場合不必拘禮,菲利浦你也坐”然後自己就坐身邊的一張靠椅上了。
“是陛下”菲利浦真就拉了旁邊椅子坐下,旁邊宮女馬上給菲利浦倒水,伊露此時也學著菲利浦尋了張椅子坐,坐墊比想象的要軟要舒服的多,這是伊露此刻的第一感覺。
塞恩國王調整了下身子讓自己靠得舒服些,口中開始絮叨起來“菲利浦說你這次回來的時候騎了一頭龍,看來離開王都後你直接出了奧多啦,怎麼樣,說說這段時間冒險故事如何?年輕的時候我就幻想過自己這樣穿一身騎士服腰懸寶劍到處冒險,看到不平時毫無顧慮就上去打抱不平,走訪各地看遍天下奇觀異景……只可惜造化弄人啊,我這個家中老三最後卻成了國王,早些年還能御駕親征與你父親戰場上與那些卡雷多的蠢材打打仗,如今人也快動彈不得整天被困在王宮跟坐牢似的”
許是意識到話有點多了,國王又將話題圓回來“說說你的冒險吧,也讓我這個深宮老頭見見世面”
伊露肯定是不能將真實經歷說與眼下幾人听,因此只能編造,可如果全是編的,如此倉促下她估計一些漏洞肯定瞞不過這兩位人精,因此便打算真假參半的蒙混過去。
于是略微沉默思考了一下伊露便開口道“陛下既是感興趣,臣女便說了,但只怕浪費陛下與菲利浦大人時間……”
塞恩國王立刻擺擺手道“菲利浦忙的話盡管去,我如今清閑的很,外事皆有梅爾甘夫負責,內事自有菲利浦與卡斯托比這小子在做,也就偶爾拿印章給他們送進來的文件蓋蓋章罷了”
見國王執意要听伊露便繼續道“既如此,臣女便挑重點的說說……”隨後伊露又略微沉默了一會像在整理思緒。
接著才又開口“臣女隨奎洛叔叔離開多姆林其實是帶著族中長老期盼而走出來的,陛下想必也知道,多姆林本是我們妖精族的家園,然卻遭到卡雷多人入侵,至今為止卡雷多人已統治多姆林數百年,他們肆意毀壞篡改妖精族的歷史,甚至一些所謂歷史學者,神學者將入侵捏造成是對妖精族的拯救……”伊露說起這些時幾乎咬牙切齒。
塞恩國王見她情緒有些失控便開口道“我讀過世界史,也專門了解過一些多姆林的歷史,在我看來那完全是貪婪的侵略,無論如何美化,智者不可能輕易被他們編造的美麗謊言所蒙蔽。”
伊露頷首“是的我知道的……但總有一些人不了解真相而被蒙蔽,而妖精族卻拿不出切實有力的證據推翻他們的謊言……而事實上,我的族人曾經有一部分人在戰爭的不同時期帶著重要的證據逃離多姆林,他們將證據藏在世界上的一些地方並將位置偷偷記錄在一本書中,我所在的颶風部落就有這樣一本記錄著那些位置的古籍,在我決定跟隨奎洛叔叔離開多姆林時多提斯長老將那本書給了我希望我有一天能找回那些歷史證據推翻卡雷多人編織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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