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梅雨季的濕熱滲進骨髓，陳默蹲在奶茶品牌總部倉庫的貨架間，指尖捻著一袋奶蓋粉，塑料包裝上“2024年3月15日”的生產日期在手機閃光燈下泛著可疑的光澤。身後傳來王德發的悶哼︰“乖乖，這報關單日期咋是明年的？合著原料還沒進口就先入庫了？”他的河南腔在空曠的倉庫里回蕩，驚起幾只蟑螂。
穿jk制服的市場部小妹突然從貨架縫隙探出頭，睫毛膏在眼下洇出淡淡陰影︰“兩位是來應聘清潔工的嗎？”她的目光落在陳默手中的過期原料袋上，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裙角。
陳默將偽造的記者證在小妹眼前晃了晃，證件上“《消費日報》深度調查記者”的燙金字映著倉庫頂的白熾燈︰“听說貴司準備ipo，想做篇供應鏈特寫。”小妹的表情瞬間松弛，露出職業化的微笑，指甲在手機上快速敲擊︰“張經理，有媒體老師來調研。”
陸家嘴工作室的六塊曲面屏閃爍著冷光，陳默盯著企業預警通上的紅色數字︰“預收賬款環比增長42，加盟商押金佔比98”。周遠山嚼著檳榔冷笑，碎屑落在鍵盤上︰“加盟費50萬起步，新開門店80在鄉鎮，這哪是賣奶茶，分明是搞傳銷式融資。”他的拐杖敲在地板上，驚飛了窗台上的麻雀。
突然，警報聲撕裂空氣——交易系統彈出紅色警告︰“檢測到惡意ip入侵，源地址︰北京市西城區金融大街19號”。王德發的鍵盤敲得 里啪啦︰“證監會機房？不對，ip掩碼是華強北的代理！”
“用4g熱點連海事衛星。”陳默拔掉網線，想起三年前在山西黑煤窯調研時，靠北斗終端維持交易的日子，“莊家要切斷我們的數據分析鏈。”他的指尖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跳出奶茶品牌的股權穿透圖，第三大股東“鑫源物流”的實際控制人，正是198章里長江動力案的中間人李總。
南京路步行街的霓虹映著陳默胸前的美團工牌，他縮在取餐台旁，耳麥里傳來東北加盟商老趙的怒吼︰“俺投了八十萬，總部把奶精粉漲到80元一袋！比茅台還貴！”投影儀上，ps的排隊人潮在《財富自由之路》的中滾動，穿西裝的招商經理賠笑著摟住老趙肩膀，手腕上的百達翡麗閃著冷光︰“趙哥，等上市後您手里的原始股至少翻五倍，奶茶界的奈雪就是你們村的！”
陳默的手機鏡頭對準經理口袋里露出的名片，“鑫源物流 市場總監”的字樣讓他瞳孔收縮。三個月前在長江動力案中，正是這家公司承接了3號倉庫的虛假物流單。他壓低帽子，耳麥里傳來王德發的 hisper︰“默哥，後台數據查到了——加盟商退貨率45，全靠押金撐著預收款！”
夜盤交易時段，陳默盯著eve2數據，千檔盤口3.8元位置的十萬手托單像堵鋼鐵長城︰
買一︰連續588手買單暗語“我發發”，典型莊家用語）
賣五︰交替出現444手賣單諧音“死死死”，警告跟風資金）
逐筆委托︰998手拆單頻繁出現規避《證券法》第89條大單監控）
“經典坐莊手法。”周遠山噴出一口茶沫，屏幕上奶茶品牌的k線正在構築“美人肩”形態，“預收款造假+盤口誘多，和197章神華的股息率陷阱如出一轍。”
突然，財報預告彈窗跳出︰“2024年q2淨利潤增長200，擬10轉8派5”。王德發握著鼠標的手在抖︰“默哥，這票能追嗎？pe才15倍！”
陳默盯著f10里的現金流表，“銷售商品收到的現金”同比下降12，卻靠“加盟商押金”撐起營收︰“追？你忘了194章飛躍體育的存貨造假？”他突然掛出漲停價搶籌，卻見盤口瞬間涌出十萬手拋單，股價從+7砸到3，分時圖畫出刺眼的避雷針。
“拆單算法！”王德發調出逐筆成交，998手賣單拆成100+898手，完美避開監管紅線，“和神華暴雷前的手法一模一樣！”
次日清晨，龍虎榜數據讓王德發倒吸涼氣︰
賣一席位︰機構專用，淨賣出2.3億
買五席位︰東方財富拉薩團結路，淨買入1.8億
周遠山用拐杖敲了敲屏幕︰“看見沒？莊家左手倒右手，散戶以為撿到黃金坑，實則是鑽石頂。”他扔來一疊資料，奶茶品牌的加盟商合同第47條赫然寫著︰“提前打款享原始股認購權，違約需支付30違約金”。
陳默盯著自己的交割單，65的浮盈在昨晚的過山車後僅剩12，卻在客戶名單里發現“鑫源物流子公司”的交易記錄——這正是198章里長江動力的關聯方。手機震動，李總短信彈出︰“陳老師的共振戰法出神入化，預制菜龍頭預收款暴增60，考慮來調研嗎？”附帶的定位顯示深圳華強北。
深夜的便利店，陳默嚼著冷掉的飯團，望著窗外奶茶店的霓虹燈在雨幕中閃爍。那些滾動的“買一送一”廣告，和k線圖上的“黃金交叉”同樣耀眼，卻照不穿預收款造假的真相。
王德發突然指著手機驚呼︰“默哥！奶茶品牌董事長質押率85，平倉線就在現價下方5！”
陳默摸出鋰雲母標本，稜角刺破指尖。他想起周遠山在190章說的話︰“k線會說謊，現金流不會。”此刻財報上的“淨利潤增長”，不過是莊家在預收款迷宮里畫的路標，真正的出口，藏在加盟商押金的斷裂處。
手機再次震動，李總的語音帶著東南亞口音的雜音︰“陳老師對供應鏈這麼感興趣，要不要來仰光看看我們的原料基地？”背景音里，隱約傳來集裝箱裝卸的轟鳴——和198章中長江動力的緬甸電詐園區如出一轍。
他盯著便利店電視里的財經新聞，某專家正在鼓吹“消費升級下的奶茶黃金賽道”，突然想起在倉庫看見的過期原料——當財報與盤面共振時，散戶看見的是漲停板，而他看見的，是數據背後無數雙翻雲覆雨的手，正將加盟商的血汗錢，編織成下一個暴雷的商譽。
窗外，暴雨再次傾盆。陳默在筆記本上寫下︰“當預收款增速超過營收增速，當加盟商押金佔比突破30——這不是成長股的神話，是龐氏騙局的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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