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多，城中村的出租屋里像個蒸籠，老舊的空調哼哼唧唧地運轉著，發出單調的“嗡嗡”聲，可屋里的悶熱勁兒一點沒減。陳默坐在亂糟糟的床邊，身上的t恤被汗水浸得透濕，頭發一縷縷地貼在腦門上，雙眼布滿血絲，直勾勾地盯著那台二手小米手機。手機正插著充電器，機身燙得厲害，屏幕上的裂痕里還卡著干掉的泡面渣，看著就讓人心煩意亂。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手指微微顫抖著，第三次點擊券商app里的“北交所權限申請”。下一秒，屏幕上瞬間彈出大片刺目的紅色提示，那紅色就像一道道醒目的傷口，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楮。
權限開通失敗
? 賬戶資產不足50萬元當前287,650.42元）
? 證券交易經驗未滿24個月您的首次交易︰20230315）
? 風險測評等級c3需升級至c4）
“操！”陳默再也忍不住，憤怒地罵了一句，猛地把手機砸在床墊上。床墊的彈簧被砸得“嘎吱嘎吱”響，仿佛在發出最後的抗議。樓下燒烤攤飄來韭菜盒子烤焦的味道，混合著隔壁情侶吵架的叫罵聲︰“房貸都還不上，你還學人炒股？你腦子是不是壞掉啦！”
陳默雙手抱住頭，心里又氣又急，滿心的不甘。“就差這一步了，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聲音里帶著幾分絕望。他不甘心就這麼放棄，北交所的暴富機會就像一道光，一直誘惑著他，可眼前這些難題卻像一堵堵高牆，把他死死地攔住。
陳默深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顫抖著手點開手機里的五張銀行卡，一個一個地查看余額。
1. 工商工資卡︰82,356.21元裁員補償金），看到這筆錢，陳默心里一陣苦澀。幾個月前，他突然被公司裁員，失去了收入來源，本想著在股市里拼一把，實現翻身，沒想到卻處處不順，錢沒賺到，還越虧越多。
2. 支付寶余額︰6,888.50元借唄套現），為了湊錢炒股，他在借唄借了不少錢，現在債務越來越多，每次想到這些欠款，他就覺得壓力山大，仿佛有一座大山壓在胸口，讓他喘不過氣。
3. 建設銀行︰145,200.00元父母養老金），一看到這筆錢，陳默心里就充滿了糾結和愧疚。父母辛苦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攢下這些養老錢，他怎麼忍心拿去冒險呢？可一想到北交所可能帶來的巨大財富，他又有些動搖，心里不停地做著斗爭。
4. 微信零錢︰3,205.71元，這點錢在他眼里，實在是太少了，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起不了什麼作用。
5. 中信證券賬戶︰50,000.00元被套牢的st股），看著賬戶里那綠色的數字，陳默滿心懊悔。當初，他輕信了別人的推薦，頭腦一熱就買入了這只st股，結果股價一路下跌，自己被越套越深，現在想賣都賣不出去。
“還差21萬...”陳默盯著計算器，眼神空洞，大腦一片空白。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把抓過床頭那本《都市︰從炒股開始暴富》。翻開扉頁，老張那已經有些褪色的筆跡映入眼簾︰“記住小子，窮鬼玩不起北交所。”看著這句話，陳默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服氣，憑什麼窮人就不能在股市里改變命運？他暗暗發誓，一定要想辦法開通北交所權限，讓所有人都看到，窮人也能在股市里闖出一片天。
陳默拿起手機，撥通了券商客服電話。“嘟——嘟——嘟——”三聲過後，電話那頭傳來機械的女聲︰“尊敬的客戶，北交所權限需同時滿足三項條件...”陳默心急如焚，不等對方說完，就快速猛按“0”轉人工服務。
接電話的是一位帶著福建口音的客服姑娘，聲音輕柔又耐心︰“先生，交易經驗是按照首次股票買入的時間來計算的，您開戶才半年多，確實不符合開通北交所權限的條件呢。”
“那我買國債逆回購，這個算不算交易經驗啊？”陳默急切地問道，聲音里帶著一絲期待，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復。
“不算的呢，先生，必須是股票或etf實盤交易才行。”客服依舊耐心地解釋著。
陳默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就像掉進了冰窟窿，涼透了。他望向窗外，窗外一輛車疾馳而過，車燈閃過的瞬間，牆上映出一道影子，像極了老張那佝僂的背影。陳默想起老張以前對他的教導和告誡，心里一陣難受。“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他低聲喃喃自語，聲音里滿是無奈。
手機的光照在陳默油亮的額頭上，他咬著指甲，神情緊張又糾結，開始重做風險測評題。
q7︰您能承受的最大虧損比例是？
○ 10以下
○ 30以下
? 50以下
○ 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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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猶豫了好一會兒，一咬牙，選擇了“50以下”。他心里想著，為了能開通北交所權限，拼一把也值得，大不了虧一半，說不定還能賺回來。
q9︰如果投資虧損20，您會？
○ 立即止損
○ 觀望
? 加倉攤薄成本
○ 不知道
他又選擇了“加倉攤薄成本”，在他看來，只有這樣才能顯示出自己的大膽和進取，才有機會在股市里賺大錢。
提交答案後，系統很快彈出提示︰【風險等級c4進取型）】。陳默咧嘴笑了起來，可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因為他看到了角落的小字︰“測評結果有效期6個月，若頻繁修改可能觸發風控。”“管不了那麼多了，先開通權限再說。”陳默在心里自我安慰道，他已經被北交所的誘惑沖昏了頭腦，顧不上那麼多風險了。
陳默心急火燎地趕到網吧，直接沖向廁所隔間，大聲喊道︰“黃毛！開門！”隔間里先是傳來打火機“啪嗒”的聲音，接著是嘈雜的抖音神曲。
過了好一會兒，門縫里遞出半根皺巴巴的利群香煙，黃毛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咋了兄弟？這麼著急，出啥事啦？”
“配資...真能十倍杠桿？”陳默壓低聲音問道，眼神里透露出一絲期待和興奮，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黃毛提著褲子從隔間里鑽出來，他的手機鎖屏畫面是一張明顯p過的勞斯萊斯照片，看著十分滑稽。他湊近陳默，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說︰“我老鄉在深圳搞這個，28萬當天就能配到280萬！不過...”他故意頓了頓，賣了個關子，“要收5月息，爆倉線90。”
陳默听了，心里一陣糾結。配資的利息這麼高，風險肯定很大，搞不好自己會血本無歸。可那十倍杠桿的誘惑實在太大了，一旦成功，就能賺得盆滿缽滿。“我再考慮考慮吧。”陳默猶豫地說，他心里還在做著激烈的思想斗爭，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凌晨三點多，證監會稽查局的檔案室里光線昏暗，實習生小劉打著哈欠，正在整理“編號”的卷宗。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張交易流水上，驚訝地喊了起來︰“張科，快過來看，這舉報人賬戶和半年前‘漲停敢死隊’案有關聯！”
張科長聞聲快步走過來，眯著眼仔細看清開戶人姓名︰“陳默？就是那個被老張忽悠買st股的小子？”
就在這時，打印機毫無征兆地自動啟動，“唰”地吐出一張帶u盤定位數據的a4紙，上面一個紅點正閃爍在“極速網吧”的位置。張科長皺了皺眉頭，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低聲說道︰“看來這事兒不簡單，得密切關注，說不定背後還有更大的問題。”
陳默來到出租屋天台，深夜的冷風“呼呼”地吹著，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緊緊盯著券商app里的諾斯生物，昨日收盤價19.8元，距離最高點已經跌了38。再看股吧，最新熱帖是《北交所新股次日必反包！》，可點贊的都是些帶“殺豬盤”後綴的三無賬號，一看就很可疑。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出現在屏幕上︰
【北交所vip通道】免50萬門檻！110杠桿秒開戶！加微︰peizi888
正當他準備復制微信號時，國家反詐中心app突然彈出預警︰
警惕非法配資
? 承諾保本收益
? 要求私下轉賬
? 宣稱“監管有關系”
陳默心里一驚，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警笛聲，他一緊張，手沒拿穩，手機從天台邊緣滑落——“完了！”陳默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可什麼也沒抓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手機掉了下去。
陳默心急如焚地在城中村垃圾堆里扒開一個個外賣盒，拼命尋找自己的手機。就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屏幕突然亮起，是室友王強的微信語音︰“你他媽瘋了吧？我剛收到你短信說要借錢炒北交所？你是不是腦子瓦特啦！”
“強子，這次真的穩，肯定能賺錢...”陳默連忙解釋道，試圖說服王強。
“穩個屁！”語音里傳來摔東西的巨響，王強的聲音帶著怒火，“我表舅去年搞配資，現在還在吃牢飯！你可別犯傻！”
陳默听了，心里“咯 ”一下，王強表舅的遭遇讓他心里一陣害怕。可北交所的誘惑還是讓他難以割舍，他實在不甘心就這麼放棄。“強子，我再想想吧。”陳默無奈地說，聲音里透著一絲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陳默蜷縮在床角，翻開老張的u盤，突然發現加密文件夾里多出了一個視頻。他好奇地點開，畫面里是一段模糊的監控視頻——2015年股災時，老張在營業部門口燒掉交割單，火光中隱隱約約能看到“融資爆倉”四個字。
看著視頻，陳默心里一陣發涼，仿佛看到了自己未來悲慘的下場。窗外，中信大廈的ed屏開始播放早間新聞︰“證監會重申，北交所投資者適當性管理不可突破...”陳默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要繼續堅持開通北交所權限，是否還要不顧一切地去追求那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遙不可及的暴富夢。
陳默正猶豫要不要加那個配資微信，突然收到的集合競價預警︰漲停開盤！ 他眼楮一下子亮了起來，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抄起備用機就要轉賬。就在這時，王強猛地破門而入，一把奪過他手里的手機，狠狠地摔在地上︰“你想像老張一樣跳樓嗎？！你清醒一點！”
而此時在深圳某寫字樓里，配資業務員正熟練地把“peizi888”的聊天記錄導出，客戶名單上第47行赫然寫著︰陳默，預估可榨取資金28.7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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