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一個朋友最喜歡的詞句。”
藝術氣質的女孩看著終于舍得正眼看自己的男人，微笑著道。
她的笑容淺淺柔柔的，如清風拂過的湖面一樣，漣漪清新，帶著活潑之色，但又不失于放肆。
她的眼楮里滿是一種驚異的好奇，但是又克制著，並不會顯得太過失禮。
這是個很有教養的女孩。
家世一定很不錯。
青雪璃堅定了心中的判斷。
青雪璃看了一眼女孩手里拿著的《梵高傳》，淡淡問道︰“你也喜歡梵高？”
他的聲音平淡而溫和，面色從容而平靜。
其實青雪璃的聲音很有識別性，清朗激越，如金聲玉振，帶著種很容易讓人信服的感染力和底氣。
只是由于身體的虛弱，他的聲音略有些中氣不足的虛弱，因此信服力差了點，反而多了一種沖和悠遠的感覺。
女孩听到他的聲音，眼楮里的驚異更盛，但又似帶了迷惑之色。
“不是，我那個朋友很喜歡梵高，所以我今天看到書店，就買了本來看看。”
女孩很禮貌得體的回應道。
“哦，看完了嗎？”青雪璃淡淡道。
“剛翻開幾頁，就看到你了。”
女孩靈動的眼楮撲閃了一下，微笑著道，“然後就看不進書了，就冒昧過來了。”
這話很直接，也很大膽。
這個明顯教養很好的女孩卻講得很自然大方。
因為這不是一句表白或者撩撥。
雖然很容易讓人誤解，但是青雪璃看著她眼楮里的驚異，卻並沒有誤解。
青雪璃將手里的《甦東坡文集》合起，放在桌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他禮貌問道︰“需要幫你點一杯嗎？”
“哦，謝謝。我點了的，等下就上了。”女孩輕輕微笑著，道謝道。
她那雙靈動的眼楮一直凝視著青雪璃，那眼神——
雖然她努力在掩飾，但青雪璃覺得她似是在看著一樣很稀奇的東西。
而且青雪璃很確定，這種稀奇不是因為自己長得多帥。
青雪璃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女孩剛才過來的隔壁桌，一個打扮時尚的氣質少婦正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
“你同事？”青雪璃淡淡道。
“賓果！”女孩對著男人豎起大拇指，笑著贊道，“怎麼看出來的？”
她的笑容很真誠，表情也多了些活潑俏皮。
青雪璃覺得，這個教養很好的女孩此時整個人忽然就生動立體了許多。
她不是一個怎麼有心機的女孩！
青雪璃心中進一步判斷。
“你們身上有一種相似的氣質。”
青雪璃解釋道，“一種藝術氣質，應該是從事同一種工作的同事。”
“哦——”
女孩拉長聲調，輕輕對青雪璃眨了眨眼，表情和聲音都有點帶著調皮，道，“那你猜一猜，我們是做哪種工作的？”
青雪璃笑了笑，抿了口咖啡，老神在在道︰“猜中了有什麼獎勵嗎？”
女孩歪著頭，靈動的眼珠轉了轉，笑道︰“猜中有獎勵的話，沒猜中的話是不是也得有懲罰？”
青雪璃無所謂，輕笑道︰“懲罰是什麼，獎勵是什麼？”
“懲罰的話，就是我想加下你的微信。至于獎勵嘛——”女孩拉著聲調，眼珠滴溜溜轉，神秘微笑著，不說話。
青雪璃卻如見其心似的，笑道︰“獎勵不會是，我可以加上一個藝術家美女的微信吧？”
女孩一愣，然後粲然而笑，道︰“哎呀，被你發現了呢！”
她此時的笑容卻不似湖面漣漪，而是陽光盛放，極為燦爛。
青雪璃仔細看著她的笑容，卻問道︰“你和你同事都不是本地人？”
“這你就猜錯了。”
女孩似是終于見到男人沒那麼神了，有點開心得意，笑道，“我同事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但我不是。
我們昨晚剛出差到南市，她帶我出來玩的，正好看到書店——”
“出差。哦，那我知道了。”青雪璃平靜道。
“知道什麼？”藝術氣質的女孩疑惑道。
“我大概知道你們是做哪種工作的了。”青雪璃習慣性摸了摸鼻子，道。
看著他這個動作，藝術氣質的女孩眼皮似乎跳了跳。
她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眼楮凝住了一般，定在青雪璃的臉上。
這時候，服務員正好端來了女孩點的卡布奇諾咖啡。
女孩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低頭接過咖啡，攪拌了一下。
青雪璃敏銳注意到，她的手指有點不自然的顫抖。
幾秒後，女孩抬頭，看著青雪璃。
她的目光有些奇怪，聲音也有些發虛，問道︰“哦，那你說說。”
可能是很在乎男人能不能猜中，剛剛那種俏皮活潑的光采從女孩的臉上消失了。
“你們的氣質都帶著種清雅、高潔、靈動，又是那種經常出差的職業。
據我所見，符合這種氣質和特征的人一般是舞蹈家、畫家或者音樂家。
但你們的體型和肢體語言不夠靈巧，內在力量也不足，所以你們不是舞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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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雪璃微眯著眼楮，仔細觀察著女孩的微表情，分析道，“你說你有一個朋友很喜歡梵高，似乎你們應該是畫家。但是——”
青雪璃凝視著女孩，輕笑著道︰“如果是畫家的話，沒讀過《梵高傳》是很不時髦的行為。因此，你們——”
青雪璃瞄了一眼隔壁桌的時尚少婦，又看著眼神中已經暴露了答案的女孩。
青雪璃端起咖啡，胸有成竹，淡然道︰“你們是音樂家。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應該是有演出活動正好到了南市。
回到了你同事的故鄉，所以她才熱情的帶你出來玩。”
藝術氣質的女孩點了點頭，表情卻很奇怪，道︰“你猜對了。真厲害！”
然後她就皺著眉頭，抿了一口卡布奇諾，似是在思考什麼費解的事情。
青雪璃越發確定了初始時的猜測。
男人心念百轉，也在琢磨著自己該怎麼處理這場不期而遇的相逢。
兩人都不說話，一時陷入了奇怪的沉默，跟之前的輕松閑聊完全不同。
“我叫明茹玉。”
過了一會，女孩打破了沉默，伸出了修長白皙的右手，對著男人道，“很高興認識你。”
“青雪璃。”青雪璃禮貌輕握了下她的手，放下，道。
“青雪璃？”明茹玉凝視著男人，確認問道。
“嗯。”青雪璃平靜點頭，道。
明茹玉似是松了口氣，又似是放下了什麼心事，下意識搖頭笑了笑。
“這名字有什麼好笑的嗎？”青雪璃假裝微惱，問道。
“哦，不，不是，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明茹玉也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趕緊連連道歉道，“我只是想起其他事情而已。”
“沒關系。”青雪璃抿了一口咖啡，淡然道。
“你是本地人嗎？”明茹玉輕輕攪拌著咖啡，好奇問道
“是啊。”青雪璃表情平淡自然，撒謊著補充細節道，“我是南市三塘的，青氏在三塘有近萬人。”
“哦。”
明茹玉點了點頭，她的表情徹底放松了下來，恢復了剛坐下時候的狀態。
青雪璃又想去摸鼻子，但他及時止住了這個動作。
深思熟慮過的青雪璃順勢端起咖啡，看著女孩，微笑道︰“作為剛才猜中問題的獎勵，我想問你件事情，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明茹玉的眼楮恢復了靈動，輕笑著道︰“可以啊，除了美女的微信，我多獎勵你個答案。”
青雪璃凝視著她，從容自若道︰“你為什麼過來跟我搭訕？”
他看著想要開口的女孩，平靜繼續道︰“不要說因為我長得帥，雖然我知道自己挺帥的，但是我相信，你不是那種會搭訕偶遇帥哥的女孩子。”
明茹玉靜靜看著他，手指攪拌著咖啡，似是在考慮怎麼措辭。
青雪璃一臉隨意和無聊，看著藍天白雲和遠處的行人，似也不著急不在意。
“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明茹玉終于開口道。
青雪璃收回了目光，視線轉到女孩臉上，淡淡道︰“有多像？”
“很像，很像。
只是他現在國外呢，不可能在這里。”
明茹玉凝視著對面的男人，還覺得有些恍惚，道，“他也愛甦東坡，跟你身高差不多。
只是你比他瘦了挺多的，你的氣質也比他安靜平和。
他雖然平時也溫和沉斂，但是眉宇間有股藏不住的鋒芒熾烈和輕狂肆意。”
青雪璃點了點頭，不說話，等她繼續。
明茹玉看著青雪璃，但她的目光幽遠飄忽，似是在看著另外一個人，道︰“你的眼楮更純粹干淨，也更有溫情。
他的眼楮里，有太多東西，有時帶著邪魅，有時帶著天真，有時如火，有時又如冰。
而且，他的眼楮里始終有種奇異的瘋狂，以及——”
明茹玉輕蹙眉頭，似是在找最合適的詞，道︰“以及一種深邃的掩藏著的憂傷。”
她的聲音和眉眼都低沉了下來，無意識攪拌著咖啡，沉默著。
青雪璃看著她，心中輕嘆，問道︰“你很喜歡他？”
明茹玉嘴角扯出了一個笑容，道︰“單相思而已，他只是把我當個普通朋友。”
她頓了頓，又自嘲道︰“不，我可能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也就是節日問候時，他會禮貌回復下我的信息。
喜歡他的人多了，估計排號的話我可能在五十名外。”
說到最後，她忍不住又笑了笑。
青雪璃似是閑聊道︰“那你是不是挺久沒見他了？”
“嗯，差不多三個月吧。听說他最近家里出了事情，出國去處理去了。”
明茹玉喝了一口咖啡，道。
這杯卡布奇諾她分明加了好多糖，但還是苦的。
青雪璃的cpu高速運轉著，最後他還是淡然著語氣，問道︰“我有點好奇，他叫什麼？”
“他——”
明茹玉猶豫了下，微沉吟著。
最終，她凝視著對面這個跟他相似得令人驚異的男人，還是回答道，“他叫任無鋒。
天地任我行，無鋒敗萬刃。
任，無，鋒。”
說得最後，明茹玉想起了男人當時睥睨飛揚的神態，眉宇間不自覺就亮起了光采。
青雪璃凝視著女孩眉目間的流光溢彩。
他的心里在嘆息。
他的嘴里也在嘆息。
男人嘆息著，抱歉道︰“對不起。
我不是他。
我是青雪璃。”
女孩輕笑著，無悲無喜，道︰“我知道。
你不是他。
雖然有某個瞬間，我差點以為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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