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照例還是睡到快中午才醒。自從黃大夫開了他那金口,說他睡覺的時候就是在恢復身體,更是睡得無法無天,西廂房早上一向都是靜悄悄的,丫頭們都是等他睡醒了才來這塊打掃。
常媽媽進來的時候卻是雙眼冒火,景春多看了他兩眼,心中留意,任由常媽媽給自己打扮,因今日要見客,她給景春穿了件煙青色直綴。
因他明年要啟蒙,頭發在今年已經開始留長,勉強挽了個小鬢,用條湖藍色錦布系上,頭上耷拉些許碎發,常媽媽又拿梳子梳了好一會,又從匣子里拿了個金魚戲藻的銀瓖玉項圈給戴上,左看右看,這才滿意,又親自打了盆水,用了茉莉花皂給景春洗臉,這才完事。
一套操作下來,景春只覺茉莉花的味道實在好聞,便讓常媽媽多備點皂,自己喜歡,常媽媽應諾退下,他吃完飯才開始等人來喚。
深秋時節,雖涼爽,午時卻溫暖,陽光曬得人舒舒服服的,院子里的桂花香傳到了房里,景春閉眼聞了一會,開始拿著剪子繼續修剪院子里的花草盆栽,過了陣子,一個男子匆匆過來,賀景春認得是三叔身邊的隨從,叫阿玉。
阿玉低聲道︰“三少爺,三爺讓您去前院和長輩們說說話呢。”
一路跟隨阿玉走到了前院,在春在堂眾人的目光下按照昨晚大夫人吩咐的恭敬的給各位長輩行了禮,幸而大夫人派來的陳媽媽在後頭小聲提醒,不然景春一下子就喊錯人了。
賀老太爺穿著鴉青色素面刻絲直裰,帶著網巾,頭上簪著一根木簪,雖已過花甲之年,但一雙眼楮炯炯有神,此刻正一臉笑吟吟的看著自己︰“春哥兒,最近身體如何啊?”
景春又行了禮︰“謝祖父關心,孫兒身體無礙,黃大夫說孫兒的病慢慢就會好起來的,祖父不用擔心。”
一旁的男子只是目光平靜的盯著自己,景春看著他穿了件蜜合色道袍,戴著四輪方巾,一身的藥香,一張成熟的臉龐長得十分沉穩又和眉善目的,看著比自己的三叔年長一些,又行了個禮︰“晚輩見過齊伯父。”
男子這才微笑點頭算回禮,又問賀老太爺︰“這就是您的孫子啊,果然懂禮,是個好孩子。”一擺手,身後的小廝拿著一個盒子,男子又說︰“這是伯父送你的見面禮,收下吧。”
景春抬頭看看賀老太爺,只見他不做反應,三叔又還未來,思忖片刻,露出了個笑容︰“本听聞今日是齊伯父來為晚輩看診,誰知竟還讓您破費,屬實不妥。”
那男子“咦”了一聲︰“真是奇了怪了,你家其他小輩,別人看見禮物都興高采烈的,你家這小輩反倒知禮,是老爺子您管教有方啊。”
賀老太爺聞言微微一笑︰“他是我所有孫子里最安靜乖巧的一個,若非如此,我今日就不帶你來見丑啦。”
齊國安听到聲音後,當即轉過頭去,目光直直地落在了眼前的小孩身上。只見那孩子打扮得素淨又端方,雖不似賀老爺子府上其他小輩穿的那麼鮮艷明亮,但長得好看,一雙眼楮有不與這個年紀相符的沉穩。
再仔細端詳他的面容,更是讓人眼前一亮。這小孩生得很討喜,尤其是那雙眼楮,當他的眼神流轉間,那份清澈與靈動便如潺潺流水般自然流露出來,仿佛蘊含著情感,笑起來很引人注目,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捏他。
齊國安心中不禁一動,暗自留意起這個與眾不同的孩子來。過了片刻,他方才緩緩點頭,臉上浮現出和藹可親的笑容,輕聲說道︰“好孩子,這份禮物是齊伯父特意贈予你的。往後緣分可還長著呢!”
賀老太爺沖著景春點點頭,景春這才接起盒子,齊國安看他一雙眼楮一直不停里瞟的樣子,咧開嘴笑︰“你就是打開看我也不會說你什麼啊。”
景春聞言不好意思的笑笑,第一次和其他陌生的古代人接觸,緊張緊張緊張......生怕哪個禮節不到位就要被抓去祠堂批斗。
他隨即小心的打開,里面是一個老虎枕,繡藝精美,顏色鮮艷,還傳出一陣藥香,景春本就是美術生,見到這樣好看的東西立刻變了副嘴臉,立即拿著老虎枕在手里顛來顛去的查看︰“哇,這顏色搭配不失意趣,可見制作人的審美......這花紋擺放的位置剛剛好......針腳密麻,謝謝齊伯父!晚輩很喜歡!”兩人看到他這樣不由失笑。
又是一陣道謝後,齊國安開始把脈,面色凝重,許久不說話,景春只得看著齊國安的微皺的眉毛,專注又嚴肅的眼神,一直盯到齊國安的胡青,一根一根的數著,終于在他數第五遍的時候,他才起身寫藥方,轉而又開始燒艾針灸,景春看到那長針在火折子那一遍又一遍的過,心里開始發怵,齊國安安慰了幾句,開始針灸。
麻麻的,酸酸的,並不十分痛,倒可以忍受。
半個時辰後。
忽然,他覺得體內那股寒氣逐漸散去,但又覺得沒散多少,這時齊國安皺眉開口︰“他體內的寒氣堆積已久,幸而之前的大夫醫術還算不錯,開了退寒溫養的藥方,不過針灸的位置有些許偏差,導致寒氣散的太慢,三少爺一直咳嗽也有這原因在,只是需日日針灸,不然寒冬不好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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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老太爺聞言,立刻站起身行禮︰“還勞煩你多關心了。”
齊國安趕緊回禮︰“您說的哪話,您對晚輩有恩,我是一定要報答的。三少爺日後的身體就由我來調養,不過當值的時候我會晚歸,需提早過來給三少爺針灸。”
賀老太爺連忙吩咐下面的人去知會一聲護衛。
景春也滿臉笑意︰“謝謝齊伯父。”齊國安看這小子乖巧懂禮實在歡喜,忍不住捏了捏鼻子,景春聞到殘留在他手指尖的藥香,笑的傻呵呵的。
治療完畢,賀三爺正好過來,寒暄了幾句後,景春和陳媽媽帶著東西就告辭退下了,回去的路上,他不由得想起早上那會常媽媽滿臉怒氣,于是問道︰“院子里可有發生什麼事,今早看常媽媽憤憤不平的。”
陳媽媽一思索便回答道︰“昨日哥兒使得一手好詐,把內院里之前是肖姨娘的人給擺了出來,大夫人知道後,便讓奴婢尋個錯處打發人,其中就有丫頭鶯兒,今日去尋她的時候,看到她正要往您的藥里下東西,還好發現得早,所以常媽媽才會如此生氣。”
景春隱隱感覺不對,肖姨娘都被打發了,她再做這事豈非蠢?
隨即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父親賀硯江,或者不是他,是另有其人?隨即幽幽嘆氣,怎麼,現在是要會完這個豺狼會那個猛虎的節奏嗎。
在春堂那一頭,送完齊國安之後,賀三爺轉身詢問賀老太爺︰“父親,春兒已經醒了,大哥他還要被關多久?”
賀老太爺一想到自己那蠢貨子,冷哼一聲,胡子一抖一抖的︰“他還想出來?老三,你要是為他求情,我一並把你關進去!”賀三爺張了張嘴巴,不說話了。
賀老太爺摸著手上的玉扳指,幽幽開口︰“他為何默許那毒婦陷害春兒落水,原因你我心知肚明,那畜生今日敢這麼對我孫子,明日就敢這麼對你我!這混賬從小就不學好,外面沾惹了一身臭毛病,本以為在工部掛個不入流的閑職,再娶妻生子會安分些,孽障!他這麼做,是不把我們賀家的名聲放眼里!”
”我們根基何其薄弱,還好你和老二爭氣,咱們家雖說不是勛貴,卻也是蒸蒸日上的清白人家,在這上京有多少只眼楮盯著,謀財害子的罪名要是傳了出去,賀家還要不要了!那蠢王八就不能用那二兩腦想想!”
賀三爺一听樂了︰“大哥都二兩腦了,怎麼還可能想得到那些,哈哈哈哈......”
賀老太爺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隨即苦笑搖頭︰“還不是你成日跟在他後面收拾爛攤子。”
賀三爺收斂神色淡淡道︰“春兒是個好孩子,怎麼著也得撐到他能夠支稜的那一天。大嫂也不易,當初春兒差點救不活,她身邊的婆子瞞著她偷偷備下後事,還是銀黛幫的忙。”
賀老太爺坐下,喝了口洞庭碧螺春緩了口氣︰“你和銀黛這些年沒少幫大房,這些我記在心底,但老二一家從來都是坐岸上觀火,心思精明著呢。”
賀三爺卻正色道︰“父親,雖說咱們一家人理應互幫互助,可沒有人總要幫大哥一輩子的,總要讓他自己吃苦了頭才知道其中利害,再說,只要不影響到賀家的聲譽和前途,兒子都理解二哥,大哥這性子我看怕也改不了了,只希景春兒以後能自己撐住大房。”
“對了,”老太爺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問正在吃著葡萄的賀三爺︰“那孽障可有什麼情況?”賀三爺忙回︰“無非是鬧著要出來,叫喊自己身體不舒服。”
賀老太爺更沒好氣︰“還是不怕死的東西,這樣,明日你和老二一起把他給我丟到平安寺里去,讓他去給我孫子吃齋念佛贖罪!之後沒有我的意思他就別想回來,記得找些人看住他。”
“國安剛才同我說,春兒熬得過這個冬天才算真的保得住這條命,正好開春他要啟蒙,就去請鹿鳴書院的先生來教他吧,時兒和旭兒在四方館,過完年八月就要參加院試,課程內容不是春兒可以跟得上的,正好昌兒,明兒過兩年也要啟蒙,請先生來家里先教他一個別人倒也不會說什麼。”
賀三爺應諾,吩咐下人辦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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