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在餐桌旁坐定,手指剛要觸到雕花銀杯的杯耳。
    西里斯像陣卷著疾風的黑影闖進來,斗篷的邊角還帶著屋外的寒氣,他就那麼直挺挺地站在門口,灰色的眼楮瞪得滾圓,死死盯著我,仿佛要從我的表情里鑿出個窟窿來。
    鳳凰社的消息想來是比他的腳程更快,此刻他因為震驚而微微抽搐,嘴唇動了好幾下,像是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
    想問我是不是真的,想問鄧布利多怎麼樣了,想問我怎麼敢……可最終,那些話都化作了一聲壓抑的、帶著難以置信的氣音,消散在餐廳暖黃的燈光里。
    桌上的銀燭台火苗跳了跳,映得他眼底翻涌的情緒忽明忽暗,像極了他當年在阿茲卡班囚牢里,望著窗外時的那種復雜又痛苦的神色。
    我端起茶杯,氤氳的熱氣模糊了鏡片後的眼神。
    杯底的茶葉在熱水中緩緩舒展,像極了此刻西里斯緊繃的神經。
    “他沒事。”我把茶杯輕輕放回杯碟,瓷器踫撞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餐廳里格外清晰,“但我不能告訴你他在哪里。”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的鎏金花紋,我抬眼看向他,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你知道我的,西里斯。該說的,我一句都不會瞞你。不該說的,問了也是徒勞。”
    窗外的風聲裹挾著落葉敲打玻璃,像是在為這場對話伴奏。
    我看著他眼底的焦慮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帶著幾分無奈的了然。
    我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長袍下擺,直視著西里斯眼底跳動的、既期待又焦慮的光,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要被壁爐里 啪的火星聲吞沒︰“不能,西里斯,誰都不能說。”
    他瞬間蹙起眉,剛要開口反駁,我便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臂,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凝重︰“包括哈利、羅恩和赫敏,一個字都不行。你該清楚,這個消息一旦泄露,我和鄧布利多都會有危險。”
    我抬眼看向他,目光掃過他因震驚而微張的嘴,補充道︰“要是你想我沒命的話,你可以說出去。”
    我就是要說的嚴重一點,對于西里斯不說重一點他是不會知道嚴重性的。
    壁爐的火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影子,他沉默了幾秒,緊繃的肩膀緩緩垮下,最終只是重重嘆了口氣,聲音沙啞地問︰“那……要瞞到什麼時候?”
    “等里德爾相信為止。”我松開手,指尖還殘留著他長袍粗糙的觸感,“在那之前,你什麼都不知道。”
    西里斯喉結滾動了兩下,顯然還有話要辯駁,那句“可你們不能總這樣獨自承擔”剛到嘴邊,陸續的腳步聲出現在附近。
    詹姆一手插在巫師長袍口袋里,另一只手還牽著莉莉,兩人臉上帶著笑意。
    由于他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他們的‘復活’也是沒多少人知道,一直都生活在我的別墅內,對外不算了解,還不知道外面已經瘋狂的傳著鄧布利多的死亡。
    現在看到屋內凝重的氣氛時瞬間收斂了笑臉。
    “怎麼了這是?”詹姆率先開口,目光在我和西里斯之間轉了一圈,最後落在西里斯緊繃的側臉上,“先生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莉莉也察覺到不對,輕輕拍了拍詹姆的手臂,眼神里多了幾分擔憂。
    而跟在他們身後的雷古勒斯,依舊是那副沉靜的模樣,黑色的眸子掃過壁爐旁沉默的兩人,最終停在我身上,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竟然這個時候回來了?”
    我抬手揉了揉眉心,將眼底的沉郁壓下,扯出一抹輕松的笑︰“沒什麼,就是臨時有些事情需要我回來處理,就回來了,可能休息幾天就又要出去了。”
    說著我側身讓開身位,沖餐廳方向抬了抬下巴︰“陳管家已經備好了餐,都坐吧。”
    詹姆聞言立刻松了口氣,伸手攬住莉莉的肩就坐下︰“太好了,我早就聞見烤布丁的香味了!”
    莉莉無奈地瞪了他一眼,腳步卻很順從地跟著。
    雷古勒斯落在最後,路過我時,那雙深黑的眼楮又不動聲色地打量了我片刻,才默不作聲地跟上。
    餐桌旁,陳管家早已將餐具擺好,西里斯的位置被安排在我右手邊,緊挨著我。
    他坐下時肩膀依舊繃著,指節無意識地攥緊了餐布。
    我垂眸切著盤中的牛排,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詹姆講的笑話上,桌下的手悄悄伸過去,輕輕勾住了他冰涼的手指。
    西里斯的身子猛地一僵,側頭看我的眼神帶著驚愕。
    我沒回頭,只在桌下用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掌心,無聲地傳遞著安撫,嘴上卻笑著接話︰“波特先生和波特夫人這段時間在我別墅內會不會無聊?”
    詹姆眼楮瞬間亮了,放下刀叉手舞足蹈地比劃︰“無聊?怎麼會!我們發現別墅前面那片森林簡直是寶藏!”
    莉莉笑著補充,指尖輕輕點了點詹姆的胳膊︰“上周我們在湖邊看到了一群銀翼鳥,羽毛在陽光下像撒了星光,詹姆差點掉進湖里去抓。”
    “那是意外!”詹姆不服氣地辯解,又興沖沖地轉向我,“還有森林深處的熒光蕈,晚上整片都亮著,莉莉說像踩進了星星堆里——對了,我們還發現了一棵會結巧克力味堅果的樹!”
    我听著他們嘰嘰喳喳地講著趣事,嘴角的笑意也染上了幾分真心,等詹姆終于停下喘口氣,我才收了笑容,語氣認真起來︰“我很高興你們能找到樂子,但有件事必須再跟你們強調一次。”
    詹姆和莉莉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對視一眼後乖乖坐直了身子。
    “現在魔法界還很混亂,你們‘復活’的事絕不能泄露半分。”我頓了頓,聲音放柔了些,“委屈你們再在別墅里待一段時間,等外面的風波平息,我一定會告訴你們可以出去的消息。”
    莉莉輕輕握住詹姆的手,點頭應道︰“我們明白,你也是為了我們好。”
    詹姆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鄭重地點頭︰“放心,我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大不了以後就在森林里跟神奇動物玩!”
    桌下的西里斯悄悄捏了捏我的手指,我側頭看他,他眼底的緊繃已散去不少,正用眼神無聲地給我回應。
    我重新拿起刀叉,笑著岔開話題︰“巧克力味的堅果?听起來不錯,下次讓陳管家去采些回來做甜點。”
    快樂的時間過的很快,吃完晚餐的他們都各自離開。
    我走到一間會客房,懶懶的躺在沙發上閉目休息了一下,沒想到剛好有人敲門。
    門軸輕響,雷古勒斯的身影逆著走廊的燈光走進來,黑色的長袍下擺掃過地毯,沒帶半點聲響。
    他不像詹姆那樣活潑,也不似西里斯般外放,只是站在房間中央,目光平靜地掃過沙發上散落的抱枕,最後落在我帶著倦意的臉上。
    “坐吧,不用拘謹。”我指了指沙發對面的單人椅,自己則重新陷回柔軟的靠墊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扶手邊緣的木紋。
    雷古勒斯依言坐下,腰背依舊挺得筆直,像是習慣了保持著某種克制的姿態。
    沉默在空氣中漫開片刻,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比晚餐時更輕了些,卻帶著不容錯辨的認真︰“外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我睜開眼,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眸子——那雙眼和西里斯有幾分相似,卻少了幾分熾熱,多了幾分洞察。
    “是有關鳳凰社的,對嗎?”他沒等我回答,又補充道,“西里斯的臉色,還有你刻意避開的眼神,都不對勁。”
    我沒否認,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確實不太平,但你們現在不需要知道這些。”頓了頓,我看向他,“怎麼突然問這個?”
    雷古勒斯垂眸,指尖輕輕踫了踫膝蓋上的衣料,聲音低了些︰“我不是要給你添麻煩,只是……”他抬眼時,眼底多了一絲極淡的擔憂,“我知道被蒙在鼓里的滋味。既然你選擇讓我們留下,至少,我想知道該提防什麼。”
    我看著他沉靜的模樣,忽然想起他曾在黑暗中獨自前行的過往。
    或許比起詹姆的樂觀,雷古勒斯更懂得平靜之下的暗流。
    我靠向沙發背,放緩了語氣︰“暫時不用提防什麼,陳管家會看好別墅的安全。你只需要和詹姆他們一樣,安心待在這里就好。”
    他沉默地點點頭,沒再追問,只是起身道︰“打擾你休息了。”走到門口時,他忽然頓住,回頭看我,“如果需要幫忙,不必客氣。”
    門被輕輕帶上,房間又恢復了安靜。
    我望著緊閉的房門,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原來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這位總是沉默的布萊克,也一直在悄悄留意著周遭的風雨。
    推開門的瞬間,熟悉的黑色身影撞入眼簾。
    西里斯沒坐在沙發上,而是靠在落地窗邊,手上拿著一杯裝著金色液體的高腳杯,窗外的月光勾著他緊繃的肩線,連帶著影子都透著焦躁。
    听見動靜,他猛地回頭,手上的酒杯差點被他摔碎,還好他慌亂地接住。
    “你終于回來了。”他的聲音有些啞,沒了平時的張揚,只剩藏不住的急切,“白天在餐廳,你對詹姆他們說的只是因為混亂才不讓他們出去?”
    我關上門反鎖房門,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沉寂的森林。
    “不全是。”我輕聲開口,“不讓他們出去,是為了保護他們,也是為了保護現在的計劃。”
    “計劃?”西里斯轉頭看我,眼底滿是困惑,“什麼計劃需要瞞著所有人?連我都不能說?”
    我嘆了口氣,抬手撫上他皺緊的眉頭,指尖輕輕揉開那道溝壑︰“魔法界現在不是只有亂,還有里德爾在後面的推波助瀾。”
    西里斯的瞳孔驟然收縮︰“你的意思是……”
    “對。”我打斷他,聲音壓得更低,“校長的‘死亡’是假的,是我們一起定下的計策。他需要暫時退出這個舞台,讓這個魔法界更加的亂。”
    “可你為什麼不告訴詹姆他們?還有雷古勒斯……”
    “就因為他們是哈利的父母。”我握住他冰涼的手,眼神認真,“而且誰讓你會自我認為雷古勒斯不知道這事。”
    西里斯沉默了,指節用力攥著我的手,像是在消化這個消息。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啞著嗓子開口︰“那你呢?你一個人扛著這些,不累嗎?”
    我將他抱了個滿懷,下巴抵在他發頂,故意用指腹蹭了蹭他後頸的碎發,聲音里帶著點笑意︰“累啊,怎麼不累?”
    西里斯剛要開口,我卻突然伸手,指尖勾住他黑袍的領口輕輕一扯,將人拉得更近——因為身高差,他不得不微微仰頭看我,眼底的擔憂還沒散,就染上了幾分錯愕。
    “不過嘛,”我低頭湊近他耳邊,溫熱的氣息掃過他泛紅的耳尖,“有個?5英尺11英寸的‘大黑狗’抱著,累好像就少了一半。”
    “你——”西里斯的耳尖瞬間爆紅,伸手就想推開我,嘴上卻不服輸,“誰是大黑狗?再說了,要不是你突然湊這麼近……”
    我笑著捉住他推過來的手腕,順勢將人按在落地窗上,狡黠的我狐狸尾巴都露出來了。
    “怎麼,還不讓說了?”我挑眉看他,“剛才在餐廳,是誰攥著我的手不放?現在倒是學會瞪人了?”
    西里斯的喉結滾了滾,眼神從錯愕變成了幾分惱羞,卻沒真的掙開我的手。
    “那是……那是怕你應付不過來!”他嘴硬道,耳朵卻悄悄耷拉下來,像只被戳中心事的大狗。
    我忍不住笑出聲,松開他的手腕,轉而揉了揉他的頭發︰“行了,不逗你了。”我退開半步,靠回沙發上,沖他抬了抬下巴,“過來坐,陪我歇會兒。”
    西里斯瞪了我一眼,卻還是走了過來,在我身邊坐下時,故意抓住我其中一條尾巴撫摸著,本來想薅一下我的毛的,結果又自己不舍得,帶著點孩子氣的別扭。
    我側頭看他,月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剛才的焦躁和擔憂已淡了不少,只剩下被調戲後的微紅耳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