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婿夜間不告而來，還請岳祖父恕罪！”
在曹節府中家奴的帶領下，走到廳堂前的王蒼眼尖，發現會客廳內不單單只有曹節，還有一位不認識的老者。
由于這位不知名的老者在場，王蒼自然不會將今日運送財貨的事情當場分說出來，只談前來拜訪之事。
可曹節似乎是“年紀大了”，思維有些不清晰，還是耳背之類的毛病犯了，竟在上首裝出一副垂垂老矣，不聞世事的樣子。
用渾濁且沒有焦距一般的目光盯著王蒼猛看了一會兒後，曹節“忽然”反應過來，沖著站在廳門前的王蒼笑說道。
“老夫還當是誰呢，原來是伯羽來了啊。”
“來人，搬張坐席，再準備一份酒菜過來。”
這時，還沒等王蒼裝模作樣的感謝一番，坐在右邊上首的那位老人忽然開口道。
“這位少年郎君想必就是近來在洛陽炙手可熱的雲中亭侯吧。”
“好，好一個俊朗不凡的少年英雄。”
說著，老人目光炯炯的看向王蒼。
由于不知道此人的來歷與根腳，但能成為曹節的座上賓，想來應該不是什麼無名之輩，王蒼故作禮貌的作揖問道。
“敢問閣下是？”
而在作揖問話時，王蒼還悄然打量起眼前這人。
兩鬢斑白，發髻打理得整整齊齊。眼角皺紋不少，但面色卻異常紅潤。身材高大，與中原人不甚相同。
在腦海中搜尋半天，王蒼也沒想到此人到底是誰。
“區區賤名，想來雲中亭侯應該未曾听說過。”
“老朽我姓王，名越。”
王越？！
王蒼的神色一驚，但又很快收斂。因為這個名字，他有印象！
在王蒼後世的記憶中，這位大名鼎鼎的“劍聖”的藝術形象多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白衣劍豪。可見到本人之後，其與路邊老翁並無多大差異。
沒有多想，王蒼趕忙沖著王越作揖行禮道︰“未曾想，是名滿京師的王大家當面。”
“小子適才無禮，還請王大家恕罪。”
王越聞言，中氣十足的大笑了幾聲，而後看也不看王蒼，沖著上首的曹節笑道︰“曹侯，你可是為你佷孫女找了個好孫婿啊！”
曹節似乎是沒有听懂，笑了幾下，以示回應。
這時，婢女們也搬來了坐席，奉上酒菜，請王蒼入座。
扭頭和宋憲點了點頭，王蒼不卑不亢的邁步走進會客廳中，在左邊上首坐定。
該說不說，曹節家的餐具與餐食確實不錯，但王蒼的心思卻不在這里，而是在正對面的王越身上。
說句實在的，王越這個人在史料上的筆墨雖然不顯，但後世對其的評價隨著時間愈發久遠，不僅沒有模糊，反而不斷拔高。
而讓他聲名顯著的，便是此人的徒孫甘蔗劍聖，魏文帝曹丕！
至于“劍聖”的個中細節，此處暫且不表。
將酒杯舉起，王蒼沖著曹節遙遙敬酒道︰“孫婿為岳祖父祝壽！”
曹節“呵呵”笑了幾聲，然後將桌上的造型奇特的象牙酒杯端了起來，淺淺的啄了一口。
王蒼沒有在意，將杯中醇香的酒液一飲而盡。待候在一旁服侍的婢女將酒杯斟滿後，便沖著王越喊道︰“王大家擊劍之術，天下無雙！”
“來日有機會，蒼定然登門拜訪。只求王大家能教得一招半式，亦是平生無憾矣。”
“此杯酒，可否當作蒼拜師之束修邪？”
王越聞言，頓時朗聲大笑起來。手上指著王蒼，笑說道︰“好你個奸滑的雲中亭侯！”
“我今日終于曉得，你為何年紀輕輕，手上兵卒不多，卻能將鮮卑萬余騎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王越調笑完後，神色陡然一變，滿臉嚴肅的說道︰“不過，你既然有心想學，為師我就算不要這“束修”又如何？”
“況且，要學便學全，學個一招半式又是什麼樣子。日後出了洛陽，豈不是平白污了我王越名聲？”
說罷，王越滿臉微笑的看著王蒼。而後者也知曉王越的意思，將酒杯舉起，而後一飲而盡。
“好，好，好！”
王越一連說了三聲好，亦將案幾上的酒杯端起，大口將其吃盡。而後坐在原地緩了一會兒，面色是愈發紅潤。
待到緩得差不多了，王越作出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看向上首的曹節，笑說道︰“今日收得曹侯孫婿為弟子，不禁飲酒快了些。”
說著，王越又作出一副長吁短嘆的樣子，感慨道︰“終究是老了，不勝酒力了。”
上首的曹節還是老樣子，笑了幾聲後，說出了今晚的第三句話︰“既然如此，那王虎賁便早些歸家歇息吧。”
王越聞言，緩緩起身，沖著曹節作揖行了個禮後，又沖著王蒼笑了一下，將頭上的冠帶扶正，昂首挺胸，龍行虎步的往廳外走去。
“夫子慢走！”
走到廳門處的王越腳步頓了頓，但腳下卻是沒有停留，抬起手臂向著後方擺了擺手，不一會兒，便轉出了院外。
而廳中，此刻只剩下了兩名婢女以及王蒼、曹節二人。
曹節看了兩位婢女一眼，而後看向王蒼說道︰“不錯。”
王蒼還沒說話，婢女們便起身往外小步走去。走到廳門時，還悄然將廳門悄悄閉合起來。
“岳祖父，綾兒的聘禮，孫婿已經...”
“好了，這些不急著說。”
將王蒼的話給打斷後，曹節渾濁的目光似乎恢復些許清明，就連佝僂著的腰桿都挺直了不少，看向王蒼的眼神中滿是欣慰。
“伯羽，不錯。你懷中那本賬簿，就不用再掏出來了。”
“你的聘禮，老夫也收到了。”
“日後你和阿陵商議一番，尋個巫師，讓其盡快挑個吉日，與阿陵早日成婚吧。”
“老夫還等著看你與阿陵的稚兒呢。”
話落，面上平靜的王蒼稍稍松了口氣。
適才，在曹節說到賬簿之時，王蒼胸膛之中的心髒卻是如同擂鼓一般，不爭氣的急速跳動起來。
終于，等到曹節將話說完，自己那顆急速跳動的心髒方才緩慢些許。
說句心里話，王蒼還以為自己的義從與親衛中有人被收買了，曹節這老賊竟然連賬簿之事都知道。
不過還好，這老賊原來是在詐我！
幸好自己表面不動聲色，沒有露出破綻出來。
“唯！”
“岳祖父之命，孫婿曉得了。待到歸家，定然與綾兒將此事早些辦好。”
王蒼話落，曹節又笑了幾聲，雙眼微眯，看向緊閉的廳門，幽幽的開口道︰“王越此人，在擊劍上的功夫...確實不錯。”
瞥了王蒼一眼，曹節話風忽然一轉，說道︰“王越說得沒錯，你倒是個會順桿往上爬的。”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