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西移,蔡琰家的院門前,曹操沖著院門內的蔡琰拱手說道︰“昭姬,留步,不用相送了。”
頓了頓,曹操皺了皺眉頭,額頭被擠成了一個一個“川”字,帶著些惋惜的語氣說道。
“嗚呼!”
“伯喈兄才冠洛陽,惜哉!今上卻不能用。如若不是王甫這閹人早死,吾恨不得生啖其肉!”
“前歲,今上剛赦免了伯喈兄,就又被王甫這閹人親弟給污蔑,無奈遠遁吳地。算算日子,至今已有近三年矣。”
說到這里,曹操長嘆一聲︰“昭姬,待吾回朝中,定然上疏今上,讓其再次赦免伯喈兄!”話落,曹操的臉上滿是痛惜,不似作偽。
在夕陽的余暉下,蔡琰的身上好似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赤紅光澤。其白皙的臉上被照得紅撲撲的,好似因為曹操這句話有些激動,沒有在意地上的塵土,直接沖著曹操拜倒下去,帶著一絲感激,脆聲道。
“如若日後家翁得以再次回到洛陽,昭姬感激涕零,無以為報。唯願君能早日顯赫朝中,名聞後世!”
曹操哈哈一笑,剛準備上前將蔡琰扶起,袁術就搶先往前將蔡琰扶了起來,抓著她的手,高聲喊道︰“這等好大事怎麼可能少得了我袁公路?”
“你且寬心,我袁術在朝中好友眾多,讓彼輩與阿瞞一同上疏,想來今上看到後,定然會將你阿翁赦免的。”
說著,袁術緊緊抓著蔡琰的手不肯松力,在後者的手背上連連摸了幾把。待到心滿意足後,才大笑幾聲往外走去。
看著袁術的背影,蔡琰將剛才被摸過的手藏在身後,手背在身後的布裙上蹭了許久,好似沾染上了什麼污穢一般。感覺那股子不適散去,忽然想到了什麼,對著袁術的背影屈身行禮,高聲喊道。
“袁中郎恩德,昭姬日後亦不相忘。”
好友在旁,加上袁術只是想想,還做不出什麼怪事,沒有回頭,伸出手來擺動幾下,便往里外走去。
而曹操由于被袁術的身影遮擋,沒看清剛才發生的事情,但從蔡琰的動作和藏在身後的手掌來看,想來不是什麼好事,臉上露出一抹為難之色,沖著蔡琰一拱手,亦往外走去。
袁術走得快,曹操快步追了一會兒,在里門處追到了他,看了眼滿面紅光的好友,低聲問道︰“公路,你說朝中袞袞諸公,為何看不見閹人之害?”
袁術手指揉搓幾下,細細懷念了一番,而後又放在鼻間輕嗅一陣,心中激蕩不已,對于自家好友的問題,他隨意的回道。
“朝中諸公可比咱倆精明多了。”
“再說,阿瞞你不也是閹人之後?”
听到這話,曹操臉色一變!
這句話對于他來說,侮辱極深!口中“嗯”了聲,曹操就不再言語,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而一旁的袁術,還沉浸在回味中,也沒管曹操如何,這般走了許久,快到上東門的時候,袁術忽然停下腳步,摟住曹操的肩膀,笑著問道。
“听說城南的女閭新來了許多西域胡姬,阿瞞,可有興趣?”
西域胡姬?
听到這話,曹操原本不高的興致忽然高漲起來!
可剛準備開口,曹操就想起剛才那事,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絲厭惡之感,看著袁術臉上露出的垂涎神色,曹操面色平靜的回道。
“公路,你請就去!”
袁術瞪著曹操,大聲囔囔道︰“阿瞞,不是我說你,這種事情還有請客一說?”
“你不請,我就不去。”
想起西域胡姬的滋味,袁術不覺微微躬身。可又想起了城南女閭的花銷,加上還是特意引進的新奇女子,心中又是一陣肉痛,當即咬牙說道。
“阿瞞,說好了!”
“這次我請,下次你請!”
看著袁術這面目猙獰的樣子,曹操只覺一陣快意從心底涌出,便隨口應了句“好。”
但心里想的卻是,下次乃公再也不去這等地方!
......
另一邊,站在院門處,蔡琰望著二人的背影有些發怔,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視線轉到地上,發現院門外的地面上,那青色條石上有幾抹刺眼的暗紅色澤!
蔡琰若有所思,而後轉回院中。
不一會兒,再出來時,蔡琰的手上已提著一個木桶和一塊粗布。
用水將地面澆濕,蔡琰提起裙擺,蹲在地上,用粗布小心翼翼的對著地面上的血漬開始擦拭起來。
由于時間間隔許久,這些血漬已然干涸,等到蔡琰快清理完時,里門外忽然傳來一陣人嘶馬鳴的聲音。
蔡琰略帶警惕的朝著里門處看去,只見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走在前方,其手上,還牽著一匹好高好高的駿馬!
那駿馬的頭顱高高昂起,身上色澤如同墨色一般,但四只蹄子又如同白雲似得。飽讀詩書的她知道,這是一匹踏雪烏騅!
而青年身後,還跟著一隊車騎!和青年一般,身後那些人或是牽馬步行,或是圍在幾輛輜車旁!
蔡琰心中暗自驚訝,她雖然知道對面那家人的家僕很多,經常會鬧出很大的動靜吵的她不能好好看書。但沒想到,這一行人竟然這般豪富!
人人高頭駿馬,個個威武雄壯,前呼後擁,好大的排場!
看著他們,蔡琰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全然不顧青年和一眾車騎已經快走到她近前了。
“僑兒、霜兒、公達,到家了,可以下車了!”
隨著為首青年的一陣吆喝,輜車停在了院門旁的停車棚下前。
伴隨著為首那輛輜車中傳來的嬌聲回應,蔡琰被從幻想中驚醒,而後趕忙看了眼地面,發現沒有什麼遺漏,便如同兔子一般,提著木桶就往院門內跑,然後快速將院門虛掩住。
另一邊,王延壽瞥了眼里巷對面那虛掩的院門,看向王蒼問道︰“主公?”
心情大好的王蒼擺了擺手,隨意的回道︰“不過是一里中愚婦罷了,不必在意。”
王延壽點了點頭,又瞥了一眼對面那扇沒有關攏的院門,沒有做聲,自去車隊後方和其他義從一起搬運雜物。
而那扇虛掩的院門內,蔡琰生氣的揮了揮小拳頭,對于王蒼適才說的那句話,她心中想道。
愚婦?
這莽漢,奴家分明還未及笄!竟然把奴家當成那鄉野村婦,著實可惡!可惡!
可心中生氣歸生氣,但蔡琰的視線,還是透過門縫朝著王蒼一行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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