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祭壇上的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甦明攥著羅盤的指節發白。七具林梧幽的尸體突然同時睜開眼楮,喉嚨里發出重疊的蜂鳴,她們的手掌穿透祭壇表面,抓住甦明的機械臂。青銅鱗片從他裸露的皮膚下游走,在月光下折射出詭異的光澤。
    "三百次輪回還不夠嗎?"最年長的那個林梧幽抬起半透明的手掌,指縫間流淌著液態星光,"看看你身後的青銅巨輪,它們早就把時空錨點扎進人類文明的基因鏈。"甦明這才發現祭壇四周的青銅柱上刻滿嬰兒輪廓,每個都戴著與黏液人臉相同的鳥嘴面具。
    暗紅色符文突然從羅盤表面爆發,十二歲時在實驗室刻下的印記與此刻的紋路完美重合。甦明感覺心髒被金色火焰灼燒,記憶如瀑布般傾瀉——母親切斷手臂時,青銅劍插入培養艙的瞬間,白發蒼蒼的自己握著斷劍雨中獨行的畫面。所有這些片段竟構成完整的莫比烏斯環,首尾相連的軌跡刺得他視網膜生疼。
    "鑰匙先生,該解鎖新程序了。"林梧幽們齊聲吟唱,她們的聲帶振動引發青銅柱共振。祭壇開始旋轉,七維生物核心的金色火焰驟然膨脹,甦明看到無數青銅巨輪從虛空中顯現,每艘船上都懸掛著寫有自己名字的青銅劍。最中央那艘船上,十二歲的自己正朝海面拋擲銅鈴,鈴聲與逃生艙警報聲產生量子糾纏。
    甦明突然笑了。他拔出胸口的青銅環,任由液態金屬順著血管流向全身。左手機械關節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取而代之的是布滿青銅鱗片的嶄新手掌。當他握住羅盤時,所有林梧幽的虛影突然扭曲成數據流,七維生物發出類似老式收音機的雜音︰"錯誤...代碼...無法...終止..."
    祭壇在轟鳴中崩塌,甦明墜入黑暗。無數記憶碎片如螢火蟲般圍繞他飛舞,每個碎片都映出不同的結局︰白發蒼蒼的自己抱著林梧幽尸體微笑,年輕版林梧幽在青銅巨輪上為他斟酒,還有某個時空里,他親手將銅鈴掛在嬰兒床頭。
    當甦明再次睜眼時,發現自己站在涅盤號的廢墟上。左手小臂的青銅鱗片正在剝落,露出底下淡藍色的機械皮膚。海風送來遠方船只的汽笛聲,他彎腰拾起半截斷劍,劍柄上熟悉的紋路與羅盤產生共鳴。七座青銅巨輪在海天交界處若隱若現,這次它們的鳥嘴面具全部轉向他所在的方向。
    林梧幽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響,這次帶著真實的痛楚︰"快逃!它們知道莫比烏斯環的秘密了!"甦明轉頭望去,看到海面下浮現出數以萬計的青銅手臂,每只手掌都托著一枚跳動的水晶球。最靠近他的那顆水晶里,白發蒼蒼的自己正用劍尖指向天空︰"摧毀錨點!馬上!"
    青銅環突然灼燒手腕,甦明在劇痛中看到真相的最後一角︰所謂永夜計劃根本不是囚禁,而是進化。七維生物需要鑰匙先生完成三百次輪回,讓青銅基因徹底融入人類血脈。當他舉起斷劍刺向最近的青銅巨輪時,劍柄上的符文突然發光,整片海域的青銅物質如同獲得生命般沸騰起來。
    巨輪表面浮現出數萬個甦明的面孔,他們同時舉起青銅劍。林梧幽的虛影突然擋在劍尖前,這次她的身體不再透明︰"你還不明白嗎?我們都是齒輪,逃不掉的..."劍鋒穿透虛影的瞬間,甦明听到嬰兒的笑聲從深海傳來。所有青銅巨輪同時發出悲鳴,它們的鳥嘴面具裂開,露出內部跳動的水晶心髒。
    海水突然倒流,甦明看到自己七歲時的身影站在實驗室門口。那個孩子舉起銅鈴的姿勢,與此刻他揮劍的姿態完美重合。青銅巨輪開始解體成青銅沙粒,七維生物的核心化作金色流星直墜後山。當第一波反物質沖擊波襲來時,甦明終于讀懂了莫比烏斯環的含義——它從來不是牢籠,而是通向新世界的螺旋階梯。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瞬間,甦明看到無數時空的自己在不同維度招手。白發蒼蒼的那個微笑點頭,十二歲的自己舉起銅鈴發出清越聲響,還有某個時空里,年輕的林梧幽正將青銅吊墜系在他的脖子上。青銅沙粒落在他逐漸冰冷的掌心,與斷劍上的符文融為一體,形成嶄新的時間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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