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 卿冷冷听著紀嚴宣和葉若微對她的貶低斥罵,心中一絲波瀾也無。
前世端王死訊入京,紀嚴宣和葉若微便慌了神。
他們四處求人通門路,想為愛女拒掉這一門婚事,甚至都求到了太後面前。
但太後不忍自己的親兒子還沒娶妻就這麼死了,一道懿旨下去,便要紀 依嫁給兒子的尸體冥婚!
這一次,紀嚴宣和葉若微可不願意為了一個上不了台面的女兒而得罪太後。
紀嚴宣甚至還親自上書,要求自己的二女兒與端王冥婚,以告慰端王在天之靈。
他們只會考慮紀 依的喜怒哀樂,卻永遠都不會考慮紀 卿的。
紀 卿不過就是一個用來鞏固權利討好皇室的籌碼。
眼下紀家主動提出冥婚,陛下和太後就會感念紀家的忠義之心,重用紀嚴宣。
只不過是犧牲掉一個便宜的女兒就能換得潑天的富貴,簡直值大發了!
于是紀 卿只能嫁。
冥婚當夜,紀 卿一襲紅色嫁衣坐著喜轎來到了端王府。
自小陪在她身邊的丫鬟阮阮早就哭啞了嗓子。
紀 卿卻安慰她道︰“沒關系的,真的沒關系。”
阮阮卻以為自家小姐是故作堅強,哭得愈發淒慘,最後眼楮都腫成了核桃。
冥婚與普通的嫁娶不同,聘禮嫁妝用的都不是金銀器皿,而是紙屋紙衣紙車紙馬。
明月高懸,鼓樂聲詭異至極。
大殿內,黃紙燒成的灰燼被風吹起,白色的冥幣撒了一打又一打。
前來觀禮的賓客神情肅穆,無一人敢笑言。
蕭庭風的棺材就在紀 卿的左邊,紀 卿身著紅衣以扇遮面,根據著儀官所說,和死人拜了天地。
這一晚,沒有洞房,紀 卿要守著丈夫的靈柩守一整晚,等翌日下葬。
等眾人都散去了,紀 卿就坐在那靈堂的蒲團上發呆。
說怕,紀 卿也沒有多害怕。
她只是一天沒吃多少飯,有點餓了。
想到這里,紀 卿就注意到了靈台上擺著的供果。
只吃一個也沒關系的吧?
紀 卿這樣想著,便從蒲團上爬起來,跑到靈台前拿起一串葡萄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紀 卿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兒。
都說端王蕭庭風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美男子,比起皇帝蕭庭明還要俊朗好看幾分。
想到這里,紀 卿不由愈發好奇起來。
皇帝蕭庭明就已經長得夠俊朗了,否則紀 卿也不會真的愛上他。
這天底下還能有比皇帝更好看的男人?
紀 卿心里癢癢的,想打開棺材瞥一眼。
她前世今生加起來,從來都沒有肆意的為自己而活。
而現在,她終于擺脫了為嫡姐續命的命運,也擺脫了紀家的掌控,這一世,她只想坐等紀家人的報應,為自己肆意的活一回!
所以,紀 卿一點都不打算忍。
就算是蕭庭風死去了有一段時間,尸體有些許腐爛,但模樣好看的話還是看得出來的吧?
紀 卿有些躍躍欲試。
她丟掉了手里的供果,緩緩來到了棺材面前。
深吸一口氣,做好了心里準備後,紀 卿一把就推開了棺材!
可當她看清楚棺材里的男人時,還是忍不住到抽了一口冷氣。
不為別的,只因為這端王殿下模樣實在是生得極好,她一個女子都要忍不住嫉妒了!
棺材里的男子尸體並未腐爛,像是睡著一般躺在那兒。
紀 卿仔細端詳著這長好看的俊臉。
世人常說,端王溫潤如玉,端方知禮。
他的眉似春山俊秀,鼻梁挺拔,模樣是說不出的清疏柔和,溫潤通透。
秋水為神玉為骨。
紀 卿腦海里只剩下了這句話。
蕭庭風穿著一襲白色喪服,就那麼靜靜的躺在棺材中。
紀 卿看了一會兒,就發覺了不太對的地方。
尸體從邊關運回到京城,就算是快馬加鞭不時用冰塊降溫也不能將尸體保存得如此完好。
紀 卿心中微微一動,似想到了什麼,俯下身將手伸進了棺材,摸了摸蕭庭風的脈搏。
初探蕭庭風的脈搏是沒有跳動的,就連紀 卿也差點將蕭庭風當成了一個死人。
可隨著她把脈的時間拉長,每過一刻鐘以後,她就能明顯的感受到蕭庭風的脈搏會陡然跳動一下。
紀 卿眉頭微微一挑,唇角微微勾起︰“原來是假死。”
假死之人呼吸微弱,脈搏每隔一刻鐘才會輕微跳動一下,是以經常被人誤以為是真死。
她不由思量起來,她現在是應該把棺材合上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做自己那逍遙閑散的寡婦,還是應該救了這位端王殿下?
做寡婦固然悠閑,但是免不了京城里的閑言碎語和明里暗里的欺辱。
若蕭庭風活著……
紀 卿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被紀家囚禁在鄉下這麼多年,紀 卿也沒想過坐以待斃,她跟著她的師傅學習了不少醫術藥理。
後來進了皇宮,救人殺人,醫術便愈發精進。
她從嫁衣袖子里摸出來了一個小藥瓶,從小藥瓶里倒出來一顆還魂丹塞到了蕭庭風的嘴里。
只是蕭庭風身體過于僵硬,掰開嘴也始終咽不下那顆藥丸。
紀 卿思索了片刻,決得還是救人要緊。
于是她當機立斷,一把將藥丸含入口中,俯下身喂給了蕭庭風。
唇齒相貼,紀 卿長驅直入。
下一秒,那俊美無儔的男人睜開了眼楮。
那雙眼楮極清澈、極好看,紀 卿一時失了神,忘了所有。
紀 卿終于知道缺了什麼。
當蕭庭風睜開眼楮的時候,紀 卿才知道什麼才是天上謫仙下凡塵。
蕭庭風手腕翻動,單扣住了紀 卿的腰,翻身將她摁在了棺材里。
紀 卿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然後就發現自己跟蕭庭風的位置調換了一下。
因為看到那雙好看的眼楮時太過驚訝,紀 卿一不小心咬破了蕭庭風的嘴唇。
蕭庭風伸手輕輕抿了一下自己的唇角,看到了指腹上的一抹血紅。
眼下蕭庭風就俯在她的身上,紀 卿根本動彈不得。
她不由覺得萬分尷尬,忍不住道︰“殿下殿下!是我救了你!”
蕭庭風四處打量了片刻,目光落到了身下一襲紅色嫁衣的女子身上。
這女子眼楮似有一汪秋水,看上去很是委屈,似乎要哭出來般。
“你是誰?”蕭庭風聲音干澀,帶著幾分嘶啞問。
紀 卿努力牽起一抹笑容︰“我是你的新婚妻子呀!”
蕭庭風皺起了眉。
紀 卿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殿下不妨先松開我,听我慢慢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