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園泄壓閥噴出的白霧被晨光染成淡金色時，呂塵正用扳手撬開機甲能源核心的散熱槽。
金屬碎屑簌簌落在操作台上，和昨夜殘留的機油混成粘稠的污漬。
"鎮邪紋的暗刻手法是青雲門獨有。"他抹了把額頭的汗，指腹沾到的冷卻液在圖紙上洇開墨痕，"但趙無極的執法玉簡不該出現在財團實驗室。"
陳雪摘下防護面罩，露出被電弧灼紅的臉頰︰"張遠上個月申請過古法陣紋研究經費。"她將全息投影調到最大亮度，青雲門太極旗的刺繡紋路在三維建模中分解成數百條靈力回路。
散修黑市的通風管道突然震顫起來。
王磊踹開生銹的鐵門，軍靴上沾著新鮮的血跡︰"三小時前，李青雲的煉丹室運進二十噸鎢鋼。"他拋給呂塵半截燒焦的玉簡，裂紋處滲出暗綠色毒霧，"從青雲門外門弟子尸體上扒的。"
呂塵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機甲駕駛艙殘留的神經接駁液還在腐蝕金屬座椅，後頸的探針傷口傳來細密的刺痛。
他摸出皺巴巴的煙盒，卻發現過濾嘴早被機油浸透。
"軍工部門要的不是機甲。"孔瑤的聲音從頂棚裂縫漏下來。
她踩著鋼架橫梁躍下，定制套裝的銀線刺繡在黑市燈光下泛著冷光，"父親昨天簽署了靈能武器量產協議。"
三人同時抬頭望向全息屏。
張遠在會議記錄里敲擊桌面的頻率，與青雲門護山大陣的靈力波動曲線完全吻合。
呂塵突然攥碎手中的電容管，玻璃渣刺進掌心的瞬間，他終于明白那些"巧合"背後的含義。
"他們在偽造古法陣紋。"陳雪的聲音發顫，"用現代沖壓機床批量生產鎮邪玉簡。"
王磊的義眼閃過紅光︰"修真界那幫老古董最看重傳承正統，張遠這手夠毒。"他拔出嵌在機械臂里的匕首，刀鋒映出孔瑤耳釘的微弱閃光，"要是青雲門發現紋路造假..."
"財團和修真界會同時要我們的命。"呂塵扯過絕緣膠帶纏住流血的手掌。
散修們的口哨聲突然在門外響起，他條件反射地將孔瑤拽到機甲陰影里，直到確定只是醉酒散修路過。
孔瑤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財團千金昂貴的香水味蓋過了機油的刺鼻氣息︰"父親今晚要召開項目听證會。"她的指甲幾乎掐進呂塵結痂的探針傷口，"張遠提議用死囚測試靈能武器。"
通風管道突然傳來金屬扭曲的異響。
呂塵抓起焊槍的瞬間，陳雪已經調出三十六層樓體的結構圖︰"是泄壓閥二次排放，安全系數93.7。"她的匯報被王磊的冷笑打斷︰"小丫頭，在黑市只有活著和死了兩種系數。"
當夜2347，呂塵站在財團大廈79層的落地窗前。
防彈玻璃映出他後頸猙獰的傷疤，也映出身後的孔瑤——她正用虹膜權限解開軍工實驗室的保險櫃，定制高跟鞋在地面敲出規律的節奏。
"父親從不過問研發細節。"孔瑤將加密存儲器按進驗證槽，"但張遠最近換了私人保鏢。"全息屏藍光閃爍的剎那，呂塵看到三個築基修士的靈力認證碼，他們的服役記錄顯示半年前就該死在南海秘境。
陳雪的通訊請求突然彈出來。
女孩的虛擬影像在暴雨夜扭曲晃動︰"塵哥，青雲門庫存的鎮邪玉簡...咳咳...三個月前被雷劫劈毀過半數..."她的聲音淹沒在刺耳的電流聲里，最後定格的畫面是某份軍購合同的電子章，簽署日期正好在雷劫發生次日。
呂塵的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垃圾處理廠的老式焚化爐，那些未燃盡的陣旗殘片也曾帶著相似的焦痕。
落地窗外的暴雨拍打在玻璃上，將城市的霓虹燈扭曲成跳動的光蛇。
"幫我爭取四十八小時。"他轉身時撞翻桌上的咖啡杯，褐漬在張遠的軍工提案上暈開大團污跡，"我要驗證散熱槽的紋路變化規律。"
孔瑤扯下耳釘拍在桌面，微型投影儀在咖啡漬上投射出立體星圖︰"這是近三個月靈力潮汐數據。"她的指尖劃過某段劇烈波動的曲線，"听證會前夜，張遠在觀星台見過李青雲。"
王磊的加密訊息突然擠進通訊頻道。
全息屏炸開的血色代碼組成四個字︰貨輪已靠港。
呂塵瞳孔驟縮——那是他安插在港口的線人最後的示警信號。
"走安全通道。"孔瑤突然甩掉高跟鞋，絲綢襯衫下擺撕開成便于行動的短款。
她的虹膜在門禁系統刷出七道重鎖解除指令，警報紅光卻在此刻驟然亮起。
呂塵的機甲鑰匙開始發燙，這是靈能過載的預警。
他望著孔瑤被警報燈染紅的側臉，突然抓住她準備啟動應急程序的手︰"別用財團系統。"
當陳雪破譯的靈力頻率波動圖與貨輪艙單重疊時，呂塵終于找到了那個致命的交集點。
散修黑市的柴油發電機在暴雨中轟鳴，他盯著全息屏上跳動的數據流，仿佛又回到垃圾處理廠操作分揀機的日子——只不過這次要分類的不是廢金屬，而是足以撕裂整個修真界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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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遠在制造傳承斷絕的假象。"他沙啞的聲音混進雨聲，"當現存的鎮邪玉簡盡數損毀，那些偽造的..."
防盜門突然被氣焊槍熔開紅洞。
王磊的機械義肢穿透門板，指尖還粘著未干的血漿︰"青雲門的執法隊剛突襲了港口。"他甩給呂塵半塊帶血的玉簡，斷裂處露出集成電路板的閃光。
凌晨412，呂塵蜷縮在機甲駕駛艙修改散熱槽參數。
孔瑤的耳釘在操作台上持續震動，投射出的最後畫面是張遠辦公室的監控錄像——那位以古板著稱的財團高管，正在用修真界失傳三百年的手法泡茶。
暴雨沖刷著城市天際線，某艘貨輪的底艙里，二十台數控雕刻機仍在寂靜中運轉，刻刀下逐漸成型的鎮邪紋路泛著幽幽藍光。
暴雨沖刷著財團大廈的玻璃幕牆，呂塵望著董事會成員陸續走進會議室，手指摩挲著西裝內袋里燒焦的玉簡碎片。
孔瑤家族御用的三號供應商今早突然取消了季度會議，這已經是本周第四家動搖的合作伙伴。
“听說孔氏祖宅的聚靈陣上個月失效了？”
“張總在南海秘境救過陳董事的命……”
細碎的議論聲在中央空調出風口下方蔓延開來，呂塵解開襯衫的第二顆紐扣，後頸的探針傷疤在冷氣中隱隱發燙。
王磊改裝過的微型記錄儀在他耳道里震動了兩下——這是來自黑市的定位信號。
張遠端著青瓷茶盞走進會議室時，二十三位董事的智能終端同時亮起。
呂塵看著全息投影里滾動播放的孔氏集團股票異動圖，注意到三小時前有一筆匿名資金精準狙擊了孔瑤父親控股的新能源板塊。
“關于靈能機甲項目的安全性評估……”
“稍等。”呂塵的皮鞋底碾過散落在地面的會議資料，金屬椅腿在防彈玻璃地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他解開西裝袖扣的動作讓張遠的保鏢按住了腰間的符咒槍，“這是在青雲門弟子尸體上發現的玉簡碎片，需要張總解釋一下，為什麼上面刻著財團軍工廠的激光編碼？”
全息屏突然彈出放大四百倍的斷面圖，焦黑的玉簡內部嵌著米粒大小的“kj 2037”字樣。
王磊昨夜突襲貨輪的錄像適時切入，畫面里二十台數控雕刻機正在批量篆刻鎮邪紋路，機械臂上的財團標志在藍光下清晰可見。
張遠手指敲擊桌面的頻率亂了兩拍，“呂工拿黑市贓物污蔑高管，孔小姐知道你這麼急著表忠心嗎？”他身後的法務團隊啟動反取證程序，但在試圖清除數據時觸發了陳雪預設的鏡像陷阱——三組完全相同的靈力波動曲線突然並列顯示，分別是青雲門護山大陣、偽造玉簡和財團實驗室的靈能武器測試數據。
董事席上傳來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氣聲。
財務總監的智能筆掉在桌面上，滾到孔瑤父親手邊時仍在播放南海秘境的傷亡名單，三個本該死去的築基修士的證件照與張遠新聘保鏢的面部識別數據完美重合。
“這是最新的靈力頻譜對比圖。”呂塵將沾著機油的手帕拍在會議桌上，污漬恰好圈住了張遠昨夜的行蹤軌跡，“需要我解釋一下您為什麼連續七次出現在青雲門煉丹室泄壓閥故障現場嗎？”
警報聲驟然撕裂了凝滯的空氣。
張遠摔碎的茶盞里升起詭異的青煙，孔瑤踩著警報的紅光沖進會議室，手中的虹膜掃描器正對著冒煙的茶漬︰“醒神香里摻了蝕骨散——張叔連滅口都這麼講究古法？”
王磊的機械義肢突然穿透落地窗，抓回了某個試圖御劍逃離的築基修士。
當散修特制的禁靈鐐銬扣上那人手腕時，呂塵故意露出西裝內襯的機甲鑰匙，讓張遠看清鑰匙表面新刻的暗紋——正是他昨夜在貨輪底艙記錄的偽造陣紋樣本。
“今天的臨時審計組會有六位元嬰期監察使。”孔瑤父親終于開口，老人撫摸著翡翠扳指上的裂痕，那是三日前被毒霧腐蝕的痕跡，“當然，如果張總覺得修真界的老規矩過時了……”
暴雨砸在防彈玻璃上的聲響淹沒了後半句話。
呂塵轉身走向安全通道時，听見身後傳來十二道智能終端解鎖的聲音——那是董事會成員在緊急轉移股權。
王磊的加密頻道在他耳中震動，傳來港口的最新情報︰三艘未注冊的貨輪正在卸載第二代數控雕刻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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