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阿斯蘭和拉克絲已從婚約走向如此尷尬甚至帶著血海深仇之境地——兩位青年原本寄托了聯合與扎夫特未來和平的政治聯姻現在恐怕只余悲涼與仇恨的注腳,更明白了這對佳人如今各自的處境已非尼高爾能想象。
性情溫柔和善解人意的尼高爾,此時此刻只感到無比的沉重與惋惜,在他被命運嘲弄而淪為階下囚尚能受到這份特殊的善意感召時,他們曾經的象征與偶像卻已是破碎不堪。
這份悲痛的情緒似乎比自己身陷囹圄還要強烈。
尼高爾在明白了這樣的實情後,此後幾天,再也未曾談起那個會揭露拉克絲心中新傷痕的,關于“婚約”的,或者與阿薩蘭有關的,哪怕其中任何一個字詞都已避而不談,直到尼高爾在心里,將這個沉重的苦澀記憶像一道密紋似地,深掩了起來。
他,再也沒有提及這種令人尷尬與感傷的話題,轉而會將氣氛引導回輕松的方向。
又過了些日子,某個清晨,拘禁室的鐵門外,再次傳來規律而沉悶的腳步聲,熟悉到讓習慣性在等待放飯的光線下的灰塵中打坐或思考的被捕人員神經猛然繃緊並瞬時又緩緩松弛了下來————是夏亞獨特的步伐。
尼高爾和米歇爾幾乎是同步地從床上起身。
他們原本準備迎接他的走近,像往常任何一個探視日的清晨一樣,然後等待遞送食物,交換今天的第一句話————在經歷了這些天的接觸後,米歇爾在行動上已能如此,但心里的警惕絲毫未減。
但這一次,米歇爾警惕的視線第一時間便捕捉到異常——他清楚地看到夏亞的雙手這一次此刻,那雙修長而有力的手上空空如也,除了手套那完美的服貼線條外,什麼也沒有承載。
一瞬間,一種不協調感在他的心頭猛烈撕扯起來。
這不禁讓米歇爾感到一抹深刻的、帶著潛在危險的疑問。
他強行自己保持姿態,眼神卻難免多了一分焦慮,試圖從夏亞一如既往平靜的臉上讀出哪怕一絲的信息。
時間表應該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這是夏亞幾乎固定的習慣。但是夏亞他真的沒有帶托盤……這不合常理的狀況在尼高爾和米歇爾心中同時炸開“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新變數?”
兩人對這出乎意料的一幕感到不可思議。
他們是俘虜,是軍人,而非普通的來客,對方的一切行動都可能關乎他們的身家性命。
夏亞在他們的疑惑和警惕目光中,身形未減,他徑直來到這拘禁區的分界門前,伴隨著幾聲清脆的“ 噠, 噠”金屬解鎖聲,緊接著,那兩扇原本緊鎖的,分別關押著尼高爾和米歇爾的鐵門,終于被推開了。
米歇爾看到門被輕易打開,身體幾乎是立即,以最基本的軍事素養和對于未知警備感,做出了反應性姿態。
他全身繃緊,如同箭簇般倏忽站直,重心稍稍向外傾斜呈防御之勢,仿佛能夠隨時迎向突如其來的任何變故。
他將審慎的疑惑轉換為直接的提問,語氣中無法掩蓋內心那一絲急迫的焦躁“?————這——這是要——審問嗎?還是…要將我們秘密轉移送往某個——地球軍從未公開過的秘密設施?”
米歇爾語速加快,吐露著瞬間侵佔他思維的兩個可能性,而這兩個可能性無論從任何角度听都透著不祥,對于當前的命運而言,這兩個選項都代表著比原地“被動等待”更糟的境遇。
如果夏亞帶來的能是一個回國的機會,那哪怕讓他立刻穿越層層障礙,跋涉出這敵軍的銅牆鐵壁都心甘情願。
那無疑是能終結所有壓抑,讓光芒重現的唯一希望——但他的悲觀與現實觀讓他甚至不敢往好處去想百分之一秒。
而一旦真如他悲觀地揣測那樣,將要被關押進某些外界毫不知情的軍事設施,那等于是被命運宣布了永久的監禁與死亡。
到那時候————他想到,即將要和超越了人種的隔閡,能夠進行如此頻繁且深入的自由交談且彼此的價值觀和情感產生了某種奇異而接近朋友般共鳴的人,尼高爾、姬良、拉克絲——甚至還有表面上保持中立姿態的那位夏亞本人——他們就要被迫分開。
未來,很可能再也無法回到祖國,失去自由,更沒有和外界的任何聯系,連那份僅僅是出于人道關注的“送餐拜訪”都將消失。
想到這里,米歇爾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無法壓抑的深切遺憾與不甘心充斥胸腔,那本就緊繃到極限的神經似乎也再難以承受更多的重負。
“米歇爾,別把猜想往那麼惡劣的方向考慮啊!”
溫柔而富有同情心的尼高爾,感受到米歇爾全身因過度警戒而散發出的凜冽氣息,隨即輕輕斥責制止了他近乎本能般的悲觀猜測。
尼高爾的目光比米歇爾多了一份單純的信任,他認真地凝視著眼前沉靜如一的夏亞,眼底的光芒仿佛在說服米歇爾,也在肯定自身的判斷“不,我相信夏亞先生不是那種習慣于制造毫無意義的惡行,也從非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盤查,就刻意戲耍俘虜的卑劣之人。倘若真要進行嚴酷的審訊,或者計劃將我們移送到條件更為惡劣的軍事懲戒所——早在最一開始,我們剛被捕的那段最脆弱、最應趁虛而入的時期,他就有很多機會直接對我們進行毫無掩飾的盤問和嚴刑逼供了。他不會等到現在。那樣完全沒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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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高爾的聲線沉穩而略帶安撫,試圖穩定米歇爾此刻顯得異常敏感又極度脆弱的情緒,那話里行間,充斥著他對夏亞那份基于理性判斷與直覺感知的,堅如磐石的信任。
夏亞的聲音,像平靜湖面投擲下一顆石子,激蕩起了米歇爾所有的猜疑和防備。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沉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事實陳述,卻將米歇爾對下一步驟的所有嚴峻設想,瞬間粉碎成虛空。
“為了迎擊進攻奧布的地球軍,要出擊了。”
夏亞平淡地繼續說道,他的目光穿透了米歇爾充滿警惕的雙眸,徑直看向尼高爾,接著話鋒一轉,語氣顯得漫不經心又包含著一種奇特的必然性“所以,尼高爾,還有米歇爾—————釋放,不對嗎?總之,可以出去了。”
話音剛落,米歇爾如同被抽去了全身的骨架,大腦一片空白。
他的眼楮瞬間瞪大,瞳孔因極度震驚而驟然緊縮——“—————啊?”
這個單音節,像是他努力從胸腔深處擠出的干澀喘息,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和對自身感知力的強烈懷疑。
他是真的听到了“釋放”這兩個字嗎?
在過去漫長而無望的囚禁時光里,任何一絲關于“自由”的影子都只是夢境般的泡影,如今這冰冷的現實中,這個詞語竟然以這樣荒誕而直率的方式,毫無征兆地砸進他的耳膜。
那份震驚是如此徹底,以至于周遭的一切聲音都被瞬間隔絕,他完全沉浸在夏亞那句輕描淡寫卻重逾千鈞的“通知”里。
夏亞沒有理會米歇爾的呆楞,他動作干脆利落,像執行一場完美的工序般,彎下腰,從身旁側方的整齊疊放物中,準確地取出了兩套的整潔駕駛服。
它們被準確無誤地置于愕然凝視的米歇爾眼前,沉重的布料帶來一絲現實的涼意。隨即他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他們會有的詫異,只是對著那兩名依然置身于迷茫漩渦中的扎夫特精英做了一個簡練的手勢,簡潔地吐出“那麼,保重”四個字。
言簡意賅,不帶絲毫拖泥帶水,仿佛這番對話僅僅只是一次短暫的事務交接。
之後,他頭也不回,轉身就打算原路離開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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