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生活平靜而忙碌，轉眼，開學已經一個月了。
這天何家歡在教室上課，輔導員突然敲門叫走了她。
何家歡走後，余濤見莊圖南一直盯著門看。
用胳膊肘頂了頂莊圖南︰“別看門了，老師瞪了你好幾眼。”
莊圖南聞言一驚，視線和老師正好對上。
他默默低下頭，認真听課。
宿舍里，何家歡胡亂擦掉，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的淚。
隨便在行李箱里裝了幾件衣服，拿著證件，就往校門口沖。
“家歡，你拉著行李箱去哪兒？”
何家藝拉住看著失魂落魄的妹妹，著急的問。
何家歡看見三姐，一下子沒控制住情緒，抱著何家藝就哭。
“家歡，你真是急死人了，到底出了啥事啊，你別光哭啊！”
何家藝見何家歡光哭不說話，沒好氣的拍著她的背。
又急又氣的在何家歡耳邊絮叨。
三分鐘後
何家歡勉強穩住情緒，放開她三姐。
那句話在嗓子里轉了幾圈，就是無法說出來。
她感覺自己的嘴里，好像藏著刀片。
只要一開口，就能把她三姐傷的遍體鱗傷。
何家藝見老四紅著眼眶緊盯著著自己，嘴唇動了好幾下，結果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一著急，用力拍了她肩膀一下︰“老四，你要急死人啊！”
何家歡狠狠吸了口氣，緩緩開口。
“三姐，爸出車禍了，大姐給學校的輔導員打電話，讓我和你回去參加…爸的葬禮。”
何家藝愣住了，手里提著的袋子掉在了地上，她都沒有察覺。
反應過來後，她紅著眼楮，猛的上前一步，兩只手握緊老四的肩膀。
“老四，你胡說什麼？爸還那麼年輕。”
何家歡垂下眼，無意識的回了句︰“是啊，爸還那麼年輕。”
回淮南的火車上
何家歡望著窗外，沒心思和對面的歐陽寶、何家歡說話。
兩個小時前，何家藝確定了父親離世的消息後。
頭一次這麼不顧形象，站在校門口大哭起來。
何家歡剛想安慰，便被飛奔過來的歐陽寶，給擠開了。
歐陽寶瞄了眼，何家藝手表上的時間︰“家藝家歡，中午了，我們要不吃點東西。”
何家歡的聲音，不像以往那麼清亮，說話時好像摻了沙子。
“我不餓，你們吃吧。”
何家藝擦了擦又流下來的眼淚，哽咽著說。
“我也不…不餓，你想吃，就自己吃吧。”
歐陽寶見這情況，也沒有再問兩人，起身去餐車要了三份餐。
可惜飯買回來，兩人依然不吃。
四姨子不吃歐陽寶不擔心，何家藝不吃，這可讓他有點上火。
插科打諢、伏低做小，總算哄著何家藝吃了一點。
剩下的這份飯，歐陽寶舍不得浪費。
接過何家藝用過的筷子，把她剩下的那份飯解決了。
何家歡轉頭的時候，正好注意到這個細節。
眉心蹙起，想起她，剛才沒心思關注的關鍵問題。
大姐不是說，三姐是跟著廠里的人，來上海出差嗎？
看現在這情況，不會是何家藝騙了家里，跟著歐陽寶來上海玩吧！
“三姐，你不是來上海出差嗎？”
何家藝擦眼淚的手一頓，和歐陽寶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了心虛。
何家藝避開四妹的視線。
“歐陽也來上海出差，我們正好遇到，就約著去同濟大學看你。”
何家歡垂下眼，沒有探究何家藝這話的真假。
歐陽寶偏頭，用口型無聲問了何家藝一句。
“信了沒”
何家藝搖搖頭，老四從小聰明，她也不知道瞞過去沒？
不過想到老四，不喜歡多管閑事的性格，何家歡慌亂的心定了定。
剩下的路程，何家藝歐陽寶兩人安安分分。
之前的那些親密舉動沒有了。
下了火車，何家歡從錢包里，抽出五張大黑十，塞到歐陽寶懷里。
轉身拉著何家藝就走，絲毫不理會，在後面喊她們的歐陽寶。
何家藝提醒︰“家歡，錢給多了，一張火車票才七塊錢。”
何家歡不想說話，拉著何家藝快步往家趕去。
兩人走到家門口，看著門前貼著白色對聯。
何家歡耳邊傳來，何家藝悲愴的哭聲，
她卻莫名覺得有些不真實。
父親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她還記得春節時。
附近的鄰居來讓她幫忙寫春聯時，父親驕傲的笑容。
怎麼突然人就沒了！！！
何常勝是由于救人犧牲的，因此葬禮辦的比較體面。
外貿部不僅派了領導，專門過來吊唁。還送了一面旌旗。
何家歡把它掛在父親的牌位旁邊，這是屬于父親的榮譽。
葬禮過後，何家人勉強收拾好心情。
盡管家里的主心骨離世，可是日子還得過。
一家人坐在客廳開家庭會議。
何家麗︰“爸是救人沒的，單位給了家里一個頂替的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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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的單位領導說，今年高考後，就會有崗位空缺出來。”
坐著何家人听到這話眼眶又紅了，何家歡拿著手帕，給母親劉美心擦淚。
何家喜說出了大家最關心的問題︰“那這個工作名額誰頂。”
何家麗︰“老四在上大學，以後有國家給分配工作。”
“家里只有老五到了頂替年齡，讓老五頂吧。”
何家喜有不同的意見，她跑上前緊緊拉住何家麗的手。
“大姐，你可不可以，讓大姐夫幫忙找找關系，讓這個崗位多保留幾年。”
“等我到頂替的年齡，我來頂。”
“五姐聰明，可以像四姐一樣考大學。”
“我就不一樣了，成績不好，大姐，這個工作我更需要。”
何家麗還沒來的及回答，老五劉小玲連忙拉著大姐的另一邊手。
“大姐，我學習成績那麼差，我考不上大學的。”
何家喜︰“五姐，你平時努力努力。”
“或者讓四姐在家的時候，給你輔導輔導功課，你一定可以考上大學。”
劉小玲看了一圈，奶奶和媽都在擦眼淚。
現在唯一能做主的大姐，卻一直沒表明態度。
她急了，上前一把扯住老六的頭發︰“老六，爸的工作只有我能頂。”
老六何家喜也不甘示弱，手一用力，劉小玲的臉上迅速出現了幾道血痕。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大家反應過來。
何家麗和何家藝連忙上前，把打架的兩人分開。
何文氏讓這場鬧劇，氣的心口疼。
她用力拍了拍桌子︰“你們兩個不要再動手。”
“不然我寧可把這個工作賣了，也不會給你們。”
兩個小的，听到奶奶這話，連忙坐下來表示乖巧，眼神卻在暗地里互相廝殺。
何家歡︰“爸的工作崗位早一天頂替，早一天安穩。”
“家喜現在還小，離可以頂替工作的年齡。
“還有好幾年，這其中的變數太大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何家喜見四姐給老五打助攻，心里恨的要死。
可是她不敢有什麼動作，四姐可是所有姐姐里，最可不好惹的。
何家麗覺得四妹說的對，不過她覺得，這事有兩全其美的可能。
“老五，你今年中考，有考上中專的把握嗎？”
劉小玲瞪大眼楮，覺得大姐可真敢想。
“大姐，我的成績，真的沒有考中專的可能。”
何家人想到她那爛包的成績，也覺得沒什麼希望。
最後這個工作崗位，還是定下了劉小玲。
哪怕何家喜哭著求，在這個家里，最疼愛她的的劉美心，也沒有改變這個決定。
劉美心剛剛也听了四女兒的分析，她也覺得老五頂崗最穩妥。
如果因為小女兒，而失去丈夫用命換來的工作崗位。
劉美心覺得，她死了後，都沒臉去見常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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