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突然傳來機括轉動聲，十支弩箭擦著胡凱旋的頭盔飛過，四皇子的聲音在甬道里產生詭異的回響︰"胡侯爺可知這密道通向何處？幾年前可是年大將軍在這里幫我截獲了不少私運的火龍炮。"
胡凱旋的指尖在洞壁焦痕上頓了頓，他反手將火把擲向頭頂垂落的藤蔓，燃燒的枝葉瞬間照亮牆上斑駁的血字︰"兵部于此試炮"。
"原來試炮失敗不是意外。"胡凱旋踢開腳邊的碎瓷片，那些在四皇子耳中發現的琉璃，分明是火龍炮的觀察鏡碎片，紅雁兒回憶道︰當年隨兵部的人巡查幽州，兵部尚書確實上報過試炮事故，折了七十個工匠。
暗河對岸突然亮起火光，四皇子站在炮台上，身後三十架蒙著油布的器械被鐵鏈拴在石柱間，他揮劍斬斷繩索的瞬間，胡凱旋看見油布下滑出的銅管，竟是改良過的連珠火龍銃，銃身上還帶著兵部庫房的朱砂封漆。
四皇子突然咳嗽著笑起來，"當年兵部貪墨案，太子可是用三箱火龍炮圖紙換了我截留賑災銀的賬本。"
胡凱旋正要沖過暗河，身後突然響起破空聲，五支雕翎箭釘在他腳邊，箭尾纏著的明黃綢緞在火光中格外刺眼，城牆上傳來清越嗓音︰"聖旨到，胡將軍接旨後速往東門集結！"
身披銀狐大衣的青年踏著尸堆走來，腰間懸著六皇子府的鎏金魚符。胡凱旋認得那柄瓖著東珠的短刀。曾看見過六皇子用這刀挑開過刺客的喉嚨。
"本官監察御史崔白，奉旨監軍。"青年踢開擋路的斷肢，露出袖口暗繡的龍紋，"聖上口諭︰逆賊四皇子宇文昀若有異動，準玄甲軍...就地格殺。"最後四個字落地時，他刻意看了眼四皇子手中的火折子。
四皇子突然狂笑，震得頭頂碎石簌簌掉落︰"崔御史好威風！不知可認得這個？"他扯開衣襟，鎖骨下方赫然烙著"罪七營"的黥印，"當年你爹崔明遠執掌刑部，給我講過"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轉頭就收了馮貴妃三斛南海珠！"
崔白臉色驟變，袖中弩箭直指四皇子眉心，胡凱旋的斬馬刀卻突然橫在兩人之間︰"崔大人，目前四皇子得要活口。"
"胡將軍怕是不知道..."崔白指尖輕彈，三枚毒蒺藜射進暗河，"六殿下今晨剛查到，年耀辰私調三萬軍馬，"他故意拖長語調，看著水面上浮起的死魚，"現在馬上要到幽州地界了呢。"
炮台突然劇烈晃動，四皇子趁機點燃引線，改良後的火龍銃噴出十丈長的火舌，崔白拽著胡凱旋撲進暗河支流，滾燙的銅彈將岩壁轟出大洞。
殘陽把幽州城頭染成血色時，年耀辰的鐵騎迎面而來，四皇子扶著箭樓圍欄的手微微發抖，看著那桿繡著"年"字的玄色大旗穿過吊橋，旗面卷起的風里還裹著西羌草原的雪粒子。
"開甕城！奏《破陣樂》！"他扯斷左耳的紗布，琉璃碎片隨著血珠濺在城牆青磚上，"把地窖里那五十壇"春風醉"全啟了，今晚要讓年將軍嘗夠幽州風味。"
胡凱旋站在三里外的土坡上，看著城門處升起的狼煙在暮色里扭成猙獰的笑臉。他手中那塊西羌玉玨突然發燙，這年耀辰終于來了。
"將軍，哨探來報，四皇子在城樓擺了接風宴。"親衛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熟悉的號角聲，那是西羌王帳覆滅當夜，年耀辰用敵軍頭骨做成的骨笛在響。
甕城洞開的瞬間，胡凱旋的瞳孔猛地收縮，三十六架青銅戰車列陣而出，每輛車前都拴著個戴玄鐵面具的俘虜，當年在西羌戰場，他們正是用這種"人轅車"碾碎了羌人的最後防線。
"故人重逢，胡侯爺不飲一杯麼？"年耀辰的玄鐵槍尖挑著酒壇躍出城門，酒壇在胡凱旋馬前炸開，混著血絲的液體濺上戰馬前蹄，有親衛突然嘔吐起來——那根本不是酒，是毒汁。
"年兄倒是挺有興致。"胡凱旋的斬馬刀忽然劈向身側巨石，火星點燃了埋在土里的引線。
"轟——"
沖天火光中，胡凱旋反手把斬馬刀插進土里，硝煙里年耀辰那匹烏雲踏雪的畜生前蹄都燒焦了，還在那兒撂蹶子。
"老年，你脖子上的刺青挺別致啊。"胡凱旋啐了口帶血的唾沫，拇指蹭過刀刃，"那次在西羌大營，你給那幫蠻子後背烙的也是這狼頭吧？"
年耀辰的玄鐵槍突然抖出三個槍花，胡凱旋听見背後親衛的慘叫聲。行啊，真陰，槍桿里藏著毒針！
"侯爺當心！"親兵隊長周鐵剛要撲過來，胡凱旋抬腿把他踹出三丈遠，年耀辰的槍尖擦著胡凱旋護心鏡劃過，火星子濺到臉上燙得生疼。
"胡瘋子，你屬泥鰍的？"年耀辰一槍戳空，胯下戰馬突然人立而起，胡凱旋這才看清他脖子上哪是什麼刺青，分明是用金線縫的狼皮！
"接招吧！"胡凱旋掄圓了斬馬刀劈過去，刀鋒撞上玄鐵槍桿的瞬間，城樓上" 嚓"一聲炸響，三十六架青銅戰車突然調轉車頭，那些戴著玄鐵面具的俘虜喉嚨里發出非人嚎叫，拽著鐵鏈就往胡凱旋的軍陣里沖。
"還來這手！"胡凱旋後槽牙都快咬碎了。西羌戰場就是這幫"人轅車"活活碾碎了三千先鋒營，車輪上沾的腦漿子到現在還能聞到味兒。
年耀辰一槍逼退周鐵，反手扯開胸前鐵甲，她胸口密密麻麻釘著三十六枚鈴鐺，跟戰車上的銅鈴一模一樣。
"胡凱旋，今兒給你看個新鮮的！"他獰笑著扯斷鈴鐺，戰車突然像發情的野牛似的橫沖直撞，胡凱旋眼睜睜看著幾個親衛被鐵鏈纏住腿拖進車底，車輪碾過時他手里還攥著半截軍旗。
"都散開！往後退！"胡凱旋吼得嗓子冒煙，斬馬刀劈飛兩個沖過來的鐵面人。
年耀辰的玄鐵槍又到了眼前，胡凱旋側身躲過要害，槍尖在肩甲上劃出半尺長的口子。這孫子突然吹了聲口哨，城樓上嘩啦啦垂下十幾條鐵索，每根鐵索末端都拴著個血葫蘆似的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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