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麼稱呼我都行。”
雷洛灑脫的笑了笑。
“嗯。”霍彥青微微頷首，“不知道洛哥今天找我，是有什麼事？”
“洛哥……”
雷洛呢喃了一聲，臉上泛起了一抹苦笑。
這個稱呼，真的是很久遠很久遠了。
“洛哥？”
霍彥青見雷洛一副陷入了沉思的神色，不由得再次開口叫了一聲。
他來見雷洛，主要還是因為忌憚這個名字背後所蘊藏的能量。
其次則是想親眼見見這位昔日叱吒港島的梟雄到底是什麼模樣。
但是其他方面，情緒就很復雜了。
霍彥青畢竟不是港島原住民，哪怕是他穿越過來的小時候，雷洛都已經失勢很久了。
前世又生長在紅旗下，壓根沒有經歷過號稱史上最黑暗的雷洛時期，頂多是從一些影視劇里有過了解。
比如《七十二家房客》里面，消防隊過來救火，一定要別人先給錢才開水，而且開口就是要一根金條，不然就要強行拆樓。
再比如《新難兄難弟》里，高佬泉輸光了錢要跳樓，驚動了差佬跟消防，但消防依然是選擇跟主家商談，不給錢就不開網，最後錢沒收足，壓根就不管高佬泉的死活。
有意思的是，電影中當時差佬帶隊過來的沙展正是雷洛。
差佬收保護費，黑幫收保護費，連消防也收，不收錢不但不做事，甚至還要鬧事，足以見得當時的港島有點多麼黑暗。
從這一方面來說，雷洛締造的金錢帝國，的確也算是變相的維持了秩序，不但讓黑白兩道都保住甚至是拿到了更多的利益，也讓各種亂收費甚至是輪流收費的亂象消失。
但雷洛又偏偏是霍彥青最討厭的那種毒梟，在他統治的時代，黑幫只要交了保護費，甚至能合法的售賣毒品。
而《追龍》這部電影中，也直接表明了當時毒品的進貨渠道就捏在雷洛手中，所以他才能讓那幫黑道乖乖听話，最後與跛豪翻臉，也是因為跛豪自己談下了自己的進貨渠道，從而有了脫離雷洛掌控的征兆。
“其實我這一次來港，是一位老友相邀。”
“他不願意告訴你他的身份，只是想借我之口告訴你一些事情。”
“彥青仔，你現在的確是風頭無兩，以我看人的眼光來說，現在港島任何一個社團，一對一你都未必會落下風，但你想過以後的事情嗎？”
“別說你不在乎，我知道你現在黑道上的生意做得很大，但是真正要殺頭的買賣，你是從來都不會做的，甚至盈利更小的波鞋、服裝，才是你視作珍寶的根本。”
“看來你也知道，港島回歸是早晚的事情，有些人，有些事，早晚都是要被清算的。”
“你給自己留了很多退路，甚至是想辦法洗掉了自己三合會成員的身份。”
“但即便如此，你依然不能掉以輕心。”
“做過就是做過，別人不想清算你也就罷了，別人若是想清算你，你肯定跑不掉。”
雷洛拍了拍拐杖的扶手，笑呵呵的說道︰“我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當年的我，風頭可一點都不比現在的你要小，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年輕人，還是要多給自己準備幾條退路。”
霍彥青眨了眨眼楮。
雷洛，或者說雷洛口中的那位老友，以為他不知道回歸意味著什麼？
還是覺得現在的霍彥青，會跟當年的雷洛一樣，以為一些大時代變革的前奏只是無傷大雅的小風小浪，從而掉以輕心，導致最後滿盤皆輸？
開什麼玩笑！
如果不是他清楚回歸意味著什麼，他何必費盡周章，甚至是不惜自損威信，也要折斷自己的信物退出江湖？
他退出洪興這一出，看起來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但是在某些時候，都有可能變成有心人攻擊他的話柄。
他要退出三合會，是因為他很清楚未來的改變。
黑道這兩個字，天花板早就被限制死了。
九七就是他們的大限。
五十年不變，那是針對港島普通市民而言，而這些黑惡勢力，則是必須肅清、掌握的目標。
哪怕是此時此刻，內地也已經開始對這些黑道勢力施展行動了。
比如古惑仔漫畫版里的曹四，還有兩年之後《黑社會》電影中出現的石廳長，這些人可都是縮影而已。
至于退路……什麼退路？
要他狼狽的逃走，跟雷洛、跛豪一樣，找個犄角旮旯隱姓埋名？
別說他不想跑，就算他跑了，又能跑到哪里去？
讓他出國，背井離鄉，甚至是死在海外？
那還不如把他給斃了。
“多謝洛哥提醒，不過這些事情，我心里有數。”
“也替我多謝你那位老友。”
霍彥青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打算深入的討論這個話題。
比起九七，他更好奇雷洛口中的那位老友是誰，嗅覺居然如此敏銳，而且看起來，似乎還對自己非常關注。
這個人是誰，霍彥青隱隱有些猜測。
不過既然對方不願意自報家門，擺明了就是在告誡霍彥青，最好不要深究此事，那邊也沒有霍彥青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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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既然該說的話都說完了。”
“那我就……”
霍彥青沖著雷洛抱了抱拳，正要起身的時候，包廂的木門被再次打開。
丁孝蟹帶著七八個跟班堵住了門，目光陰冷的看著霍彥青。
“你們是什麼人？”
“知不知道我是誰？”
“馬上給我滾！”
霍彥青還沒開口，雷洛臉上就已經露出了慍怒之色。
雷洛這次來港島，真就是因為一位他無法拒絕的老友的意思，外加一些對霍彥青這個後輩的欣賞，但現在這幫人明顯是來者不善，如果是因為自己的約見導致霍彥青出了什麼事，不說自己心理這一關，那位老友的怒火也不是現在的他能夠承受的。
“我們當然知道你是誰了。”
“雷總探長嘛。”
丁孝蟹臉上帶著冷笑，招了招手，身後的一個跟班立刻拿出了一個透明禮盒，里面裝著一塊金牌，上書四個大字叱吒一時！
“雷伯，我知道你要請霍生喝茶，作為晚輩，我是不該打擾的。”
“不過我也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跟霍生當面談談。”
“所以冒昧來訪，特意給你打了塊金牌聊表心意。”
“你要是不認字，我可以念給你听。”
“叱！吒！一！時！”
“說的是你二三十年前！”
“知道嗎，我一直都把你當做偶像，我認為出來吃江湖這口飯，就要像雷伯你這麼狠，不然怎麼能夠干大事啊？”
“可是你看看你現在老成什麼樣了？”
“婆婆媽媽的，以為放兩句話就能嚇到我？”
“滾回灣灣吧！”
說到後面，丁孝蟹已經近乎于癲狂，幾乎是伸手指著雷洛的鼻子在說話……
“既然這樣，那我跟你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這里位置這麼多，要坐你盡管坐。”
“後果你自己承擔。”
雷洛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狠狠地瞪著丁孝蟹。
往前推二三十年，丁孝蟹都不用開口，就憑他敢不請自來還打斷雷洛跟別人談話，最遲今晚他的尸體就會出現在某個臭水溝中。
“洛哥，不用跟他一般計較。”
“他現在已經是走投無路了。”
“有點失心瘋，倒也很正常。”
霍彥青雙眼微微虛起，冷笑道︰“丁老大，我知道你自視甚高，不過，這里是旺角。”
“那又怎麼樣？”
丁孝蟹瞪著眼珠子，沒好氣地懟了霍彥青一句。
“我敢只帶一個人去黃大仙，是因為你就算有膽子動我，我也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但是你帶著這幾只臭魚爛蝦，就敢進旺角，確實是我沒想到的。”
霍彥青拍了拍手掌，戲謔道︰“從你們走進雲來茶樓開始到現在，外面的街道上就應該已經站滿人了，我要是不開心，你們這幾只臭魚爛蝦都得被切成丁。”
丁孝蟹拉過一張椅子，直接堵在了門口，沉聲道︰“霍生，我丁孝蟹出來混，恐嚇過我的人不計其數，可我不是嚇大的，今天我來找你，只是想要你一句準話，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們幾兄弟？”
說到這，他頓了頓，隨後又翹起了二郎腿︰“如果你說要打，我現在回去叫上人，地方時間你來挑，隨時奉陪。但是你這樣出陰招，算什麼英雄好漢？”
霍彥青掏了掏耳朵，冷笑著開口︰“真有意思，你丁孝蟹綁了我妹妹，威脅我的員工，卻又不想承擔我的報復？從這方面來說，你還真像你老爸，自己永遠是對的，是吧？”
“不許提我老爸！”
丁孝蟹抬起手指著霍彥青，語氣凶狠。
“怎麼，丁老大消息這麼閉塞嗎？”
“我听說你老爸在灣灣那邊坐牢，前段時間跟一幫犯人發生了沖突，被人捅傷了後腰。”
“我感覺人家不會善罷甘休的。”
“丁老大要是不過問一二，搞不好要承受喪父之痛了。”
霍彥青話音落下，丁孝蟹直接站了起來，順手抄起了身下的椅子，只是還沒動手，一個馬仔跑上樓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丁孝蟹雖然仍舊是雙目赤紅，但很明顯沒了動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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