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玄天宗” 的外院自五年前起便租給了天海保險公司，白日里總能看見西裝革履的職員在古松下打電話。
穆楓熟門熟路地繞過前庭的 ed 顯示屏，卻在跨進月洞門時撞上抱著文件夾的行政小姐，只能賠著笑側身讓路，皮鞋踩過青石板時發出尷尬的聲響。
後殿檐角掛著的銅鈴隨風輕響，穆楓繞過刻著《道德經》的照壁，一眼便看見青玄子盤坐在主殿內的蒲團上。旁邊下首坐著的了覺和尚正低頭數念珠。
“見過師兄，了覺大師。” 穆楓稽首行禮，目光掃過後急急走了上去在青玄子的下首找了個蒲團坐了下來。
青玄子淡淡地說道，“最近外面不太平，你日後也要小心行事，盡量在天海武大內潛修，不到暗勁不許出去行走江湖。”
“知道了師兄，” 穆楓回道︰“倒是大師怎麼來了？”
了覺雙手合十，佛珠在掌心轉出沉穩的弧度︰“血神教在南都劫了三車藥劑，貧僧剛從那邊過來。正巧青玄兄說有事讓我稍作停留，” 他抬頭時，目光落在穆楓身上，“听說你最近扯上了蘭家的事？”
穆楓正要開口，青玄子忽然伸手︰“先看信。”
穆楓拿出那封信遞了過去，青玄子目光掃過果然見到信封上三級銘文鎖泛著暗紅光澤。
隨後青玄子將那封信又遞給了了覺和尚，後者盤坐蒲團上，枯槁指尖尚未觸及信紙，便有金芒如活物般從掌心游出，在暮色中劃出冷冽弧光。
那光刃觸到銘文的瞬間，整枚信封突然泛起蛛網狀的金光，仿佛被投入沸油的冰晶，發出細碎的爆裂聲。
穆楓下意識往前探究起，只見無數金光小蟲在紙下游走，所過之處銘文如積雪消融，三息間已露出內里朱砂寫就的 \"血神密件\" 四字。更奇異的是，字跡周圍隱約浮動著墨色游絲，宛如被困在紙中的怨魂，正順著崩解的鎖紋拼命掙扎。
了覺和尚忽然低誦佛號，指尖金芒驟然暴漲三寸。那些墨絲瞬間化作青煙，而朱砂字卻滴下血珠般的紅點，在宣紙上洇開細小的曼珠沙華圖案。
穆楓嗅到一縷若有若無的腐香，想起血神教之前種種駭人听聞的手段，後頸寒毛不覺豎了起來。
“好手段。” 青玄子挑眉，“大師這‘般若金剛掌’，怕是能硬撼四級鎖？”
“過譽。” 了覺和尚搖頭，佛珠突然加速轉動，“這鎖里有血神教的陰魂咒，幸虧小友沒強行破解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穆楓垂眸掩去眼底驚色，掌心微汗卻暗自慶幸 —— 若不是自己實力不夠沒有擅自拆信，此刻怕是要被這銘文鎖的反噬之力灼傷經脈。
了覺和尚指尖的金芒尚未完全斂去，大殿內仍浮動著淡淡的焦糊味，那是方才真氣破陣時與魔道咒文激斗的余韻。
\"勞煩大師。\" 青玄子雙手接過信件，袖口暗紋在燭火下泛著微光。
他展開信紙的指尖突然頓住，十息時間里眉峰越蹙越緊，忽而重重嘆息︰\"血神教的觸手竟已伸到聯邦中樞了......\" 話音未落便將信紙推向來人。
了覺和尚接過時掌心合十，目光掃過朱砂字跡的瞬間，袈裟下的脊背驟然繃緊。
他喉間滾過一聲沉郁佛號，指尖在紙頁上點出三道金光咒印， 他抬眼時瞳孔微縮，\"血神子們怕是已在十幾個古武世家中埋下暗子。\"
穆楓探身時聞到信紙上若有若無的鐵銹味，目光掠過名單末尾那個熟悉的名字 ——\"司馬銳\" 三字旁竟畫著猩紅骷髏標記。他指尖攥緊袖口，想起之前在上京城內與上官家做客時還見過此子，可當時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此刻卻覺渾身發寒。
\"了覺兄可看出這滲透脈絡？\" 青玄子指尖敲了敲桌案，燭火被穿堂風撩得左右搖曳，在二人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陰影。
\"你看這落款日期。\" 了覺和尚指尖劃過紙角朱砂印，\"正是今年聯邦模擬考的日子。他們專挑資質不錯的世家子弟下手 ——\" 他忽然看向穆楓，\"你和其中多少人有接觸？\"
穆楓︰\"只有何其人和司馬銳二人交過手。\"
青玄子沉聲道︰\"血神教打得好算盤先以功夫誘惑，再以血咒控制，待這些孩子功力大進後成為族中翹楚或是接班人，便能兵不血刃掌控整個世家！\"
了覺和尚閉目誦了半句《大日經》，再睜眼時目露鋒芒︰\"當務之急是找出名單上被選中的人。只是...\"
青玄子指尖叩了叩石桌，望著天邊沉雲輕嘆︰\"司馬家那司馬無雙入先天境，如果他領頭，怕是要難纏。\"
\"血魔禍世，豈有退縮之理？\" 了覺和尚袈裟無風自動，掌心佛珠泛著微光，\"趁血神教根基未穩，須得快刀斬亂麻。再拖下去，待那些修煉了血神經的世家弟子就會沉淪下去。\"
他搖頭時，念珠突然崩斷一顆，\"屆時便是大羅金仙也難救。\"
青玄子目光突然銳利，從袖中抖出燙金名單︰\"既如此 —— 明日我便讓靜宜師太出面召集這些血神子踫頭。\"
他指尖劃過 \"司馬銳\" 三字，\"席間只需一盞 " 照影禪燈 "，便能叫血神子現形。\"
了覺和尚捻動斷珠殘片，忽然低誦佛號︰\"道兄這招 " 聚燈照影 " 妙在借力打力。當眾揭破血咒，縱是司馬無雙也難護短。\" 他抬眼時，禪房梁上突然落下寸許厚的積灰 —— 竟是方才說話時真氣外泄所致。
穆楓在旁听得心驚，忽覺師兄們眼底寒芒交擊處，石桌上的茶盞已裂出蛛網狀紋路。
望著名單末尾那排猩紅名字，喉間泛起苦意︰原以為只是血神教的信件，卻不想卷入這般波譎雲詭的局中......
青玄子忽然將名單拍在石面上︰\"事不宜遲，我這便去備請帖。了覺兄可願屆時坐鎮禪燈陣眼？\"
\"貧僧的伏魔杵，早該見見血了。\" 老和尚起身時，袈裟下擺掃過地面，竟在青磚上犁出三道淺痕。
穆楓望著二人袍角翻卷間隱現的靈光，忽然意識到︰這場即將在上演的 \"鑒心宴\"，怕是要成為玄門與血神教交鋒的第一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