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高台上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一陣哄笑。
“哈哈哈哈！” 一個身材魁梧，穿著厚重鎧甲的蒙古將領猛地向前一步，指著下方的龍武放聲大笑，聲音粗獷，“哪來的狂徒！真是笑掉大牙！”
這笑聲引得周圍的蒙古兵卒也跟著嗤笑起來，氣氛頓時輕松了不少，仿佛剛才龍武帶來的壓迫感只是錯覺。
那將領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抹了把臉，轉身對著忽必烈一抱拳，聲如洪鐘︰“四大王！這廝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屬下願去將他擒來，听候大王發落！”
他看向龍武的眼神充滿了不屑和貪婪。
先前龍武在萬軍中沖殺雖勇，可那畢竟是突襲。
如今他單人獨騎，面對整個營寨，還敢放出這等狠話？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也是送上門來的功勞！
“就是！一個人還想滅了咱們大營？他以為他是誰？”
“怕不是被嚇傻了，開始說胡話了！”
周圍的議論聲嗡嗡作響。
馬光佐听了龍武的話，先是一愣，隨即撓了撓光頭，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嘟囔道︰“灰飛煙滅？這怎麼弄？放火燒嗎？咱們這營寨這麼大，得多少柴火……”
他旁邊的瀟湘子听得直翻白眼，懶得理他。
尼摩星眼神閃爍，盯著龍武，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哪怕一絲虛張聲勢的痕跡，卻什麼也沒發現。這讓他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尹克西縮了縮脖子，只盼著這事趕緊了結，別再出什麼ど蛾子。
忽必烈看著下方那個依舊如磐石般的身影，心中的煩躁被一股怒氣取代。
龍武的平靜和狂言，都像是在挑釁他的權威。他冷哼一聲，目光掃過那請戰的將領︰“好！巴圖，你去會會他！讓這位南人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力量！”
“得令！” 那叫巴圖的將領大喜過望，獰笑一聲，轉身就準備下台。在他看來，擒住龍武，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龍武看著那叫巴圖的將領興沖沖地下了高台，翻身上馬，取下一張黝黑沉重的鐵胎大弓，心中並無波瀾。
巴圖顯然對自己的武藝和這張弓極有信心，並未立刻沖殺，反而在百步開外勒住了馬韁。
這距離，尋常弓箭已是強弩之末，但他手中那張弓顯然不同凡響。
高台上，忽必烈面沉似水，盯著場中。
先前那陣哄笑仿佛還在耳邊，此刻卻只剩下緊張的注視。
馬光佐瞪大了眼楮，看著巴圖費力地拉開那張大弓，弓身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他忍不住又嘟囔︰“乖乖，這弓瞧著就沉，得有千斤力氣才能拉開吧？這一箭射中了，骨頭都得碎！”
瀟湘子冷哼一聲，依舊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尼摩星則眯起了眼楮，緊緊鎖定龍武，似乎想預判他如何應對這勢大力沉的一箭。
尹克西更是緊張得手心冒汗，恨不得巴圖一箭就解決了龍武，好結束這場讓他心驚肉跳的鬧劇。
被擒的呂家小子更是嚇得閉上了眼，又忍不住張開一條縫偷看。
巴圖深吸一口氣，全身肌肉賁張，終于將弓弦拉滿如月。
他瞄準了龍武的胸口，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大喝一聲︰“狂徒！納命來！”
“嗡！”弓弦猛地彈回，一支特制的狼牙重箭離弦而出，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如一道黑色閃電直撲龍武！
蒙古兵陣中響起一片喝彩，仿佛已經看到龍武中箭落馬的景象。
然而，龍武動也未動。就在那狼牙箭即將及體的瞬間，他只是隨意地抬起了右手。沒有驚天動地的格擋，也沒有迅疾如風的閃避。那支足以洞穿鐵甲的重箭，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捏住，穩穩地停在了他的兩指之間，箭簇距離他的胸膛不過數寸。
全場霎時間鴉雀無聲。
喝彩聲戛然而止，蒙古兵卒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巴圖那志在必得的獰笑也凝固在臉上，眼珠子瞪得溜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他使出全身力氣射出的一箭，竟然……竟然被如此輕描淡寫地接住了？
高台上，馬光佐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瀟湘子一直冷淡的臉上也閃過一絲異色。
尼摩星眼神劇烈波動，心中的不安感瞬間放大。尹克西差點癱軟下去。
忽必烈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握著腰間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龍武捏著那支狼牙箭，仿佛只是拈起了一根稻草。
他低頭看了一眼箭頭，然後目光再次投向高台，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我說過，放人。”
龍武捏著那支狼牙箭，指尖摩挲著冰冷的精鋼箭桿，仿佛在掂量一件尋常物事。
他沒再看高台上的忽必烈，目光落回到了百步開外，那個臉色煞白、兀自不敢置信的巴圖身上。
呂文德那不成器的兒子在高台上看到一線生機，又開始鬼哭狼嚎︰“大俠！英雄！射死他！射死那個韃子！救我出去啊！”
這聒噪聲讓高台上的忽必烈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卻也打斷了那片死寂。
馬光佐看著龍武手里的箭，又看看巴圖，忍不住再次嘟囔︰“我的乖乖，他這是要……還回去？用那家伙自己的箭？”
瀟湘子眼皮微抬，似乎也對這意想不到的轉折起了點興趣。尼摩星的眼神更加專注，他想看看龍武要如何施為。尹克西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只覺得這南人真是膽大包天，竟敢當著大汗的面如此挑釁。
龍武對周圍的反應恍若未聞。
他左手一翻，掌中已多了一張長弓，正是之前呂文德相贈的那張寶弓。
此弓雖不如巴圖那鐵胎弓看著粗獷駭人，卻透著一股內斂的鋒芒。
他將那根沉重的狼牙箭搭在了弓弦上，箭簇對準了遠處的巴圖。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煙火氣，仿佛演練了千百遍。
“禮尚往來。”龍武的聲音依舊平淡，卻清晰地傳遍了校場，“我也有一箭。”
他頓了頓，目光鎖定在巴圖驚恐萬狀的臉上，緩緩拉開了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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