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術小心翼翼地將一盆熱氣騰騰的羊肉放在忽必烈面前的矮桌上，羊肉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卻似乎驅散不了王帳內凝重的氣氛。
“四王子，多少吃一些吧。”
阿術的聲音放得很輕，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
“我已經讓人把逃散的潰兵抓回來了，這就帶上來，問問他們究竟看到了什麼，一切便都清楚了。”
忽必烈看著那盆羊肉，眼神空洞，仿佛那不是食物，而是一堆冰冷的石頭。
他機械地接過羊肉。
突然，他像是再也壓抑不住一般，哭了起來︰
“沒了……都沒了……數千兄弟，就這麼沒了！”
他捧著羊肉的手開始顫抖，滾燙的淚珠滴落在羊肉湯中，濺起細微的水花。
“是我忽必烈對不起他們啊！”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帶著深深的自責和痛苦，仿佛那些冰冷的尸碴，是他心中永遠無法磨滅的烙印。
王帳內的氣氛變得壓抑而沉重。招賢館四大高手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意識已經清醒，他們默默地坐在一旁，听著忽必烈的哭訴，神情復雜。
他們同樣是經歷過無數生死搏殺的人，但如此詭異慘烈的景象，也讓他們心有余悸。
此刻，看著這位平日里沉穩果敢的四王子如此失態，他們的內心也泛起一絲兔死狐悲的悲涼。
阿術看著悲慟的忽必烈，心中也有些動容。
他跟隨忽必烈多年，深知這位四王子並非冷血之人。
或許，此刻的悲傷，並非全是偽裝。
他嘆了口氣，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忽必烈的肩膀，低聲道︰
“四王子，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我們必須查清楚真相，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忽必烈的哭聲漸漸止住，他抬起頭，通紅的雙眼看向阿術。
“對，必須得報仇，肯定是那龍武干的！”
阿術沉默了片刻，他不知道“龍武”是誰，但忽必烈說出了這個名字。
就算是錯殺，阿術也不能放過。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沉穩地說︰“四王子，之前逃走的那些潰兵就在外面，或許他們能告訴我們一些什麼。”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招賢館的幾位高手也在這里，集思廣益，總能找到應對之法。”
忽必烈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眼神漸漸恢復了一絲清明。
他看了看一旁的四大高手，又看了看阿術堅毅的面龐，仿佛重新找回了一絲力量。
“把人帶進來！”他的聲音依舊沙啞，但卻透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要親自問問，那些逃走的廢物，究竟看到了什麼！”
他緊緊地攥著手中的羊肉碗，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阿術轉頭，抬手朝外面候命的手下招了招手。“把人帶進來，四王子殿下召見！”
外面那人拱手領命，腳步聲快速遠去，又很快帶著三人回到王帳。
三人戰戰兢兢地走進，低垂著頭，衣甲散亂，身上帶著明顯的血污和泥土，顯然是從戰場上直接被抓回來的。
他們身形佝僂，像是被無形的重壓壓彎了脊梁，眼神閃爍不定，不敢與忽必烈對視，更不敢掃視帳內的其他人。
忽必烈原本稍稍平靜下來的情緒，隨著這三人的出現，再次被點燃。
眼下這三人連路邊的乞丐都不如，膽氣已經全部消失，哪里是他忽必烈手下精銳鐵騎的威風？
他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過猛，矮桌都被帶得震動了一下，羊肉湯汁晃蕩，險些溢出。
他死死盯著那三人，目光如同刀鋒般銳利，聲音也帶著壓抑的怒火，從牙縫里擠出來似的︰“抬起頭來！”
三人身體俱是一震，卻沒有人敢立刻抬頭，反而更加用力地將頭埋得更低，像是恨不得將腦袋塞進胸膛里。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忽必烈粗重的喘息聲在帳內回蕩，壓迫得人喘不過氣。
阿術微微皺眉，向前一步，低聲提醒道︰
“四王子，他們可能還沒從驚嚇中緩過神來。”
他轉頭看向那三人，語氣沉穩，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抬起頭，四王子殿下問話，如實回答，膽敢隱瞞半句，軍法處置！”
听到“軍法處置”四個字，三人身體抖得更厲害了，終于有一個膽子稍大一些的，慢慢抬起頭，露出一張滿是驚恐和疲憊的臉。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面色鐵青的忽必烈，又立刻低下頭，嘴唇哆嗦著，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忽必烈怒火中燒，幾步走到那人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說！你們究竟看到了什麼？我的兄弟們呢？數千人，怎麼會一下子沒了？！”
他的聲音如同雷鳴般在帳內炸響，震得那人臉色慘白，渾身顫抖，褲襠處竟隱隱有水漬滲出，一股臊臭味開始在帳內彌漫開來。
那人被忽必烈提在半空，雙腳胡亂蹬著，眼神驚恐地看著忽必烈，結結巴巴地說︰
“忽必烈王子……”
年長士兵帶著哭腔，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那龍武，真真是天神下凡啊！他的手段，不是我們這些凡人能抵擋的！”
另一人也趕緊搶著說道，生怕慢了一步就會被遷怒。
“是啊，王子殿下！我們親眼所見，他，他根本就不是人！”
他語無倫次，顯然已經被嚇破了膽，根本無法組織起完整的語言。
忽必烈眉頭緊鎖，松開手將他扔在地上，轉而看向另外兩人。
那兩人看到同伴的慘狀，嚇得魂飛魄散，不等忽必烈開口，就爭先恐後地想要說話，卻因為太過慌亂，反而互相打斷，誰也說不清楚。
“別吵！”
“一個一個說，誰先說清楚，就免受責罰！”
忽必烈怒喝，太陽穴突突直跳，這兩個廢物只會重復“不是人”，他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年長士兵被嚇得一個哆嗦，語速飛快地開始描述︰
“就，就看到一道藍光，從天而降！然後，龍武就站在那里，像個神仙一樣！他，他只是輕輕一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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