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是李耀山在地上不停磕頭。
“一個星期…我一定清!我立刻清!”
而在任天恆離開之後,這場會所的風波,也在地下圈迅速傳開。
從灣仔到銅鑼灣,從九龍到荃灣,一夜之間,全港島那些剛冒頭的幫會,開始噤聲了。
誰都知道,任天恆雖527然平時裝得像個做生意的富商,可一旦有人越線,那就是拿命來賠。
港島的黑夜,從來就不是用嘴吼出來的。
是靠一腳一腳,踩出來的。
任天恆從會所出來,師爺甦親自開車,丁修坐副駕,大雷坐後排沒吭聲,一路跟著,沒一個人敢多問。
車子沿著港島南區的山路慢慢開下去,夜色沉沉,海風吹得車窗晃了幾下。
任天恆拿出煙,點著,抽了一口,輕聲說了一句。
“這幫人啊,是不是覺得三聯幫太久沒動手,就都該踩我頭上來蹦噠?”
師爺甦沒回頭,只是點頭.
“最近半年,像李耀山這種空頭大佬,不下五個!”
“內地那邊的地價被壓下來,很多資金流到港島,跟漂亮國那邊的資本合伙搞投機,一看咱們手里這麼多產業,就開始盯著了!”
丁修回頭瞥了一眼任天恆。
“老大,我看啊,這種人不需要廢話,直接讓人收了他就行!”。
“港島這塊地,本來就不大!”
“你手下有兩百多個場子,他拿了五六家破夜場就敢跳出來,我真是看不懂這些人怎麼想的!”
任天恆笑了下。
“他不跳出來,咱們怎麼收場子?”
“從他嘴里拿點話出來,能給那幫後面投錢的財團打一針預防針,比我去開十個會都管用!”
“師爺,那邊你準備得怎麼樣?”
“我記得之前你說,灣仔後街那塊舊倉庫地皮,還有幾戶沒搬?”
師爺甦輕輕推了下眼鏡,說︰
“是,還有四戶頑固釘子戶沒簽字,背後有人撐腰,是個在內地搞工程的財團,前段時間剛入駐港島,托了太國那邊一層關系,搞了個什麼合資公司,想把這塊地做商業改造”「!”
“但那塊地皮你早就讓人簽了一半,現在他們反過來要跟咱們談條件,想吃點分紅!”
任天恆冷哼一聲。
“內地那邊房子蓋多了,他們資本斷鏈,就把主意打到我這來了!”
“行,我親自過去!”
第二天下午,任天恆一身黑西裝,沒帶太多人,只帶了師爺甦、丁修,還有黑凱撒。
三人到了灣仔後街,那塊地是三聯幫十幾年前拿下的老倉庫,原本是拆遷項目,一直拖著沒動,後來任天恆整合產業,打算把這塊地推出來做商場加住宅的綜合體,結果半路殺出個“遠東建設集團”,說是要參股,說得好听,實際就是敲竹杠。
對面那棟舊樓里,坐著兩個打扮斯文的中年男人,自稱“遠東建設”的代表,還帶了幾個穿西裝的保鏢。
“任老板,我們這次是來誠意合作的!”
“我們遠東這邊,除了這塊地皮,還能提供內地幾個大城市的關系和資源,特別是工地審批、規劃配合方面!”
“我們是想一起做大蛋糕!”
丁修都快笑出聲了。
“蛋糕是我們早就準備好、烤好了,你們連雞蛋都沒掏,過來就說要吃一塊?”
“你們是在講道理,還是講笑話?”
任天恆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剝著橘子,剝得干干淨淨,一瓣一瓣地擺在茶幾上,像在听小孩說故事一樣。
““~你們遠東建設,是不是也跟漂亮國那邊幾個投行有點關系?”
那中年人表情頓了下,勉強笑著。
“任老板,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別緊張!”
任天恆點點頭,拿了塊橘子送進嘴里。
“我就是隨口一問!”
“我不怕你們(趙王的)跟誰有關系,我也不怕你們找誰來背書!”
“我就怕你們不懂規矩,踩錯了地盤!”
“這灣仔後街,從我接手那天開始,一磚一瓦都有人在盯著!”
“你們想玩資源,可以!”
“但規矩我來定尾!”
“你們投多少,拿幾成,誰當主導,誰出面做市,誰負責拆遷,誰接洽政_……所有這些,不能按我的方案來,你們就可以滾了!”
對面那兩人對視一眼,臉色有些難堪,但又不敢撂狠話。
“任老板,我們理解你的意思,只是這個項目,涉及的金額太大,後台也比較復雜,我們回去還是要請示一下上頭!”
“你們回去慢慢請示!”
“不過先說好!”
“再來見我,是談條件,不是提要求!”。
任天恆站起身,把茶幾上的橘子一口吞了。
“你們要是還想對我說什麼做大蛋糕’、‘共同成長’、‘雙贏合作’這些虛頭巴腦的屁話!”
“那我勸你們一”
“趁早別回來了!”
對面那兩個代表頓時啞口無言,只能點頭哈腰地走了。
出了門,丁修忍不住笑了。
“這些人,真當自己是上市公司總裁?”
“嘴里全是場面話,動不動就說自己有後台,其實就是在漂亮國那邊掛個空殼,洗洗錢罷了!”
任天恆冷笑。
“他們是想套我走資源!”
“以為我三聯幫現在洗白了,就不能硬來!”
“我倒要看看,他們回去後上頭怎麼吩咐的!”
師爺甦忽然低聲說。
“還有件事,昨天港島西區,那個叫盤龍社的小幫派,突然集體換了堂主,說是跟日升集團的分部合作,私下接了好幾個賭馬的外圍盤!”
任天恆皺了下眉。
“盤龍社?那幫人不是前年還給咱們送過中秋禮盒?”
“他們現在敢跟東升會勾上了?”
丁修眼里閃過一絲怒意。
“他們就是條狗,哪邊骨頭大就往哪跑!”
“咱們是不是要去敲打一下?”
“別急!”
任天恆點了點頭。
“我等他們來主動邀功!”
“只要他們敢在賭馬盤子里動我的人,我就讓他們知道什麼叫人跑得了,命留在這’!”
他看向師爺甦。
“你讓人去盯著他們場子,誰進誰出,什麼人來,什麼人走,全都列清楚!”
“我不動他們,是讓他們自己露馬腳!”
“真以為投靠香川升就能高枕無憂了?”
“那我就把香川升的每一條狗,都一根一根打斷腿!”
丁修點頭。
“我明白了,我這就安排人!”
任天恆抬頭望著窗外的灣仔街口,車來車往,像沒有盡頭的棋盤。
他嘴角揚了一下。
“東升會啊,還真舍得砸錢!”
“但我告訴你,誰敢搶我任天恆的生意一”
“那他就不是賠錢的事,是命不保!”
灣仔的事剛處理完沒幾天,三聯幫在西貢那邊又出狀況了。
何細鬼親自打電話過來,說有個叫“青劍堂”的外地幫派,最近在西貢碼頭那邊鬧得挺凶,不光跟三聯幫那邊幾個物流倉庫的人起了沖突,還私下找了幾個碼頭工頭談條件,準備插手貨運線路,還放出話來,說西貢的水太深,要重新洗一洗。
任天恆掛掉電話,臉色沒什麼變化,手里那杯茶都沒放下,只是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師爺甦。
“你之前不是說,青劍堂以前是猴國那邊的?”
“是,從猴國過來的,十幾年前在暹羅做運輸,後來出了事撤回本地,最近靠著一個姓覃的老頭撐場子,又重新招了點人,搞起走私和碼頭生意!”
“他們現在掛的是‘青劍航運’,其實就是個空殼公司,買了兩艘舊貨船,專跑東南線!”
“听說他們背後,跟東升會有點關系!”
任天恆放下茶杯,聲音低了點。
“又是香川升那邊的人?”
“那就別怪我不給面~子了!”
這時候丁修推門進來,一臉不耐煩。
“恆哥,那姓覃的剛剛還在西貢碼頭搞宣傳,說什麼要整頓物流秩序,要把非法運輸’全部清理干淨,還說什麼統一西貢海運線路’,言外之意就是在罵我們!”。
“這人是不是瘋了?我們三聯幫在西貢做了十幾年,他一個外地來的,還敢放這種話?”
“我看是找死!”
“叫他來我辦公室!”
任天恆點了根煙,表情冷靜︰“既然他這麼想洗,就讓他來我這洗!”
第二天,覃老狗真的來了。
這人五十多歲,戴著一副老花眼鏡,身形瘦小,說話文縐縐的,看上去不像幫派,更像個做物流的小老板。
他身邊帶了兩個保鏢,一個大光頭,一個面無表情,都穿著青劍航運的制服,進門時連眼楮都不眨一下。
任天恆讓他坐下,自己一言不發。
氣氛冷了半分鐘,是師爺甦先開口。
“覃老板這次過來,是想談合作,還是……劃地盤?”
覃老狗笑了笑,端起茶喝了一口,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甦師爺說笑了,我就是想和任老板見個面,聊聊天!”
“西貢碼頭啊,現在生意確實多了,貨量也上來了,大家都想分一杯羹,我這不就來打個招呼!”
“之前的宣傳,是我那邊小弟做事不謹慎,沒有通報兄弟們一聲,給大家添麻煩了,我在這賠個不是!”
“以後碼頭的事,我們一定配合三聯幫,不搶生意,不亂開價!”
丁修坐在任天恆旁邊,冷哼一聲。
“你現在說這些,不嫌晚了嗎?”
“前兩天你的人把我們倉庫的人打了一個耳光,還砸了兩條運輸帶,這事兒就一句小弟做事不謹慎就完了?”
覃老狗看了看任天恆的臉色,還是笑著說。
“丁爺,三聯幫是老牌大社團,我們青劍堂以前在港島也只是個分支,這次回來,確實是想做點正經生意!”
“可現在這個時代,大家都要吃飯嘛,有口湯喝就不錯了!”
………
任天恆終于開口了。
“你是覺得我三聯幫吃太多了?”
覃老狗一愣,笑容有點僵了。
“我沒那個意思,真沒!”
“我只是覺得……現在不是獨吞的年代,三分天下,各做各的,互相照應,才是長久之道!”
任天恆沒再說話,拿起桌上的文件,隨手翻了幾頁,然後直接扔到了覃老狗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