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
太守府的書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我略顯疲憊卻依舊緊繃的面容。
連日來,關于江東接引船隊的情報如同雪片般飛來,每一封密報都牽動著我的心弦。
雖然玄鏡台的護航系統在高效運轉,但數千里的水路,變數實在太多,
我深知,真正的考驗,往往在不經意間降臨。
就在我審閱著漢中新一輪屯田計劃的文書,
試圖將注意力暫時從那遙遠的江面上移開時,一陣急促卻又刻意壓低的敲門聲響起。
“主公,”石秀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玄鏡台緊急密報,‘魚群’在夏口附近水域遭遇變故!”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筆差點滑落。
夏口!那是劉備勢力範圍與孫權勢力範圍交界處的敏感地帶,
水流復雜,暗礁密布,更是雙方水軍巡邏的重點區域。
我立刻放下文書,沉聲道“進來!”
石秀快步而入,臉上帶著凝重之色,手中捧著一卷剛剛譯出的密報。
他沒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展開密報,低聲讀道
“酉時末,‘魚群’按預定路線,試圖通過夏口以西狹窄水道,避開主航道巡邏。
不料遭遇江夏太守黃祖麾下大將甦飛親自率領的樓船巡邏隊。
甦飛此人,素以警惕多疑、執法嚴苛著稱,對我方偽裝的鹽商身份產生懷疑,強令停船檢查。”
我的眉頭緊緊皺起。
甦飛?
這個名字我有些印象,確實是黃祖手下的一員干將,據說頗有能力,但為人也確實如情報所言,相當難纏。
而且,他是黃祖的心腹,與江東孫氏有殺父之仇,對任何可疑船只恐怕都不會輕易放過。
這次竟然是他親自帶隊巡邏,運氣實在算不上好。
“船上人員應對如何?”
我追問道,聲音不由自主地壓低,仿佛怕驚擾了遠在千里之外的對峙。
石秀繼續讀道
“船隊領隊,糜氏家臣糜芳(非劉備小舅子糜芳,乃糜竺族中遠親,精明干練),上前交涉。
甦飛盤問極為仔細,檢查了船上‘貨物’(實為部分用于掩護的劣質鹽包),
並要求核對船上所有人員名冊及路引憑證。對方軍士已張弓搭箭,氣氛一度極為緊張。”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人員名冊和路引憑證都是偽造的,雖然玄鏡台已經做得盡可能逼真,
但面對甦飛這種經驗老到的將領,一旦被看出破綻,後果不堪設想。
更何況,船上還有蔡琰、糜貞、孫尚香的侍女以及那些文士工匠,
他們中許多人並非江湖老手,驟然面對如此陣仗,難保不會露出馬腳。
尤其是那些文士,平日里養尊處優,此刻恐怕早已嚇得面無人色。
“玄鏡台是否有預案?”我盯著石秀。
“有,”石秀點頭,
“貂蟬統領預先已料到夏口為險地,安排了附近潛伏人員。
一旦交涉失敗,或對方強行登船搜查,便會啟動緊急預案
一,由下游偽裝成水匪的小隊制造混亂,吸引甦飛注意力;
二,若混亂無效,則由另一支潛伏在岸上的小隊,釋放特制濃煙,掩護‘魚群’強行沖卡。
但此二預案風險極大,極可能暴露我方力量,甚至引發與江夏水軍的直接沖突,乃是萬不得已之選。”
我沉默了。
這兩種預案,代價都太大了。
一旦與江夏水軍交火,無論勝負,都會立刻驚動劉表和劉備,甚至可能讓孫權方面察覺到異常。
到時候,別說接引,船隊能不能逃出荊州都難說。
我的目光再次落到密報上,尋找著轉機。
“交涉結果如何?”
石秀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表情
“幸得糜家早年與江夏部分士紳商賈有舊,糜竺家主出發前曾修書一封,並備下厚禮,
托付當地一位頗有能量的故交,言明若有商隊經過,請其代為照拂一二。
此次雖未直接動用此關系,但糜芳在交涉中,無意間提及了那位故交的名號,
並展示了一件看似不起眼的信物(一枚特制玉佩,刻有不易察覺的糜氏標記)。
甦飛見此信物,雖仍有疑慮,但似乎有所顧忌,盤查力度稍緩。”
原來如此!我心中稍安。
糜家果然不愧是徐州豪商,人脈廣布,連荊州這邊都有伏線。
這看似閑棋冷子的布局,在關鍵時刻卻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但僅憑此,恐怕不足以完全打消甦飛的疑慮吧?”我追問。
“主公所言極是,”
石秀道,“真正化解危機的,還是糜芳的急智。
據回報,當時甦飛盯著船上一名略顯慌張的‘鹽工’(實為一名年輕文士)盤問其籍貫細節,眼看就要露餡。
糜芳急中生智,立刻大聲呵斥那‘鹽工’,隨即轉向甦飛,滿臉堆笑地塞上一個沉甸甸的錢袋,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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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明鑒,這批貨里夾帶了些許我家主母(暗指糜貞)私下采買的南邊胭脂水粉,
準備運回徐州送人情,並非什麼違禁之物。
這小子是新來的,不懂規矩,沖撞了將軍虎威,還望將軍海涵,高抬貴手。
這點意思,不成敬意,給弟兄們買酒喝。’”
我幾乎能想象出當時糜芳那卑躬屈膝卻又恰到好處地暗示“後台”和“利益”的模樣。
這種江湖伎倆,對于甦飛這種久歷官場軍旅的人來說,反而比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更容易接受。
石秀繼續道
“甦飛掂了掂錢袋,又看了看那枚玉佩,沉吟片刻,最終並未深究。
只冷哼一聲,道‘下不為例!看在故人薄面,此次便放你們過去
。日後若再敢夾帶私貨,定斬不饒!速速離開!’隨後便揮手讓船隊通過了。”
呼——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後背微微有些發涼。
好險!真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這次能夠有驚無險,糜家的關系、糜芳的機智、玄鏡台事先的準備(哪怕只是了那枚玉佩作為可能的信物),缺一不可。
“船隊現在何處?人員是否安好?”我立刻問道。
“已順利通過夏口水道,進入相對安全的內河區域。
人員皆安,只是受了些驚嚇。
預計三日後,可抵達預定的第一個陸路轉運點。”石秀答道。
“好!”我緊繃的神經終于徹底放松下來,
“傳令下去,嘉獎糜芳機智果敢,賞金百兩!
同時,提醒貂蟬,水路風險雖暫時降低,但絕不可大意。
尤其是進入荊州腹地,劉備方面的眼線更多,行事務必加倍謹慎!”
“是!”石秀領命。
待石秀退下後,我獨自一人在書房內踱步。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地上,清冷如水。
江上驚魂,雖最終有驚無險,卻再次給我敲響了警鐘。
這條千里接引之路,每一步都如同在薄冰上行走。
任何一點疏忽,任何一絲僥幸,都可能帶來萬劫不復的後果。
糜家的力量、玄鏡台的情報、護衛的武勇、領隊的機智……
這一切都是成功的要素,但最終能否抵達終點,還要看幾分天意。
我走到窗邊,望著西南方向的夜空,那里,有我日夜牽掛的人,有我復興華夏的希望之源。
琰兒,貞兒,還有那些追隨我的志士……
再堅持一下,翻過荊襄的山巒,穿過秦嶺的棧道,漢中,就在前方。
無論前路還有多少驚濤駭浪,我都會在這里,為你們掃清一切障礙,等待你們——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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