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同沙漏中的細沙,無聲無息卻又帶著令人窒息的壓力,緩緩流淌。
距離子時越來越近,太守府書房內的氣氛也愈發凝重。
燭火的光芒映照在牆壁上的南鄭地圖上,密密麻麻的標記勾勒出即將到來的血腥戰場。
我和徐庶並肩站在地圖前,目光銳利地審視著每一個細節。
城防營的調動、新兵營的埋伏點、錦帆衛的突擊方向、玄鏡台的滲透與策應……
每一個環節都經過了反復推敲,力求萬無一失。
雖然我們已經提前洞悉了閻圃等人的陰謀,並布下了天羅地網,
但在最終的決戰來臨之前,任何一絲松懈都可能導致前功盡棄。
就在這時,一陣比之前更加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打斷了我們的思索。
是石秀,他幾乎是撞門而入,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和急切,手中緊緊攥著一張小小的、卷起來的布條。
“主公!徐先生!”
石秀的聲音因為急促而有些嘶啞,
“‘魚餌’,剛剛傳回了最緊急的情報!”
“魚餌”是我們為那位被我們成功策反、如今潛伏在閻圃身邊的中小士族代表杜陵設定的代號。
他此刻冒著生命危險傳回的情報,其價值不言而喻。
我心中一凜,接過布條,迅速展開。
布條上的字跡潦草而急促,顯然是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寫就,但內容卻清晰無比,直指核心︰
“子時不變。
閻圃親率五百精銳家兵,猛攻太守府正門,揚言斬殺‘國賊’陸昭。
楊楷原張楷)率八百人攻西門,欲奪武庫。
另有余黨同步沖擊糧倉、東門軍營。教匪主力潛伏南城,待亂起響應。——魚餌絕筆。”
“絕筆”二字,如同重錘敲擊在我的心上。
杜陵用這兩個字表明了他傳出這份情報後可能面臨的絕境,也彰顯了這份情報的真實性和他投靠我們的決心。
我將布條遞給徐庶,他快速掃過,原本就凝重的臉色變得更加嚴肅,但也有一絲了然。
“主公,”徐庶沉聲道,
“這份情報,與我們之前的判斷和截獲的信息完全吻合,並且更加具體!
閻圃果然將主力用在了沖擊太守府上,還親自帶隊,真是……孤注一擲,愚不可及!”
“他不是愚蠢,是自負,更是對我實力的嚴重低估。”
我冷哼一聲,眼中殺機畢露,
“他以為憑借他那些所謂的精銳家兵,就能沖破我這太守府的‘薄弱’防御?
他以為只要斬了我,這漢中的新政就會土崩瓦解?”
“正好!”我猛地一拳砸在地圖上太守府的位置,
“既然他想把主戰場放在這里,那我們就成全他!
將他和他最核心的力量,徹底埋葬在這太守府前!”
徐庶眼中精光一閃︰
“主公英明!如此一來,只要迅速殲滅閻圃這股主力,
其余各處的叛軍便群龍無首,士氣必然崩潰,我軍便可從容分割圍剿,一舉蕩平!”
“正是此理!”我點頭道,
“元直,立刻傳令下去,微調部署︰
加強太守府正門的防御縱深,將我們手中最精銳的強弩手和預備隊都集中到這里,務必給閻圃一個‘驚喜’!
同時,命令石秀,讓玄鏡台的人重點‘照顧’沖擊西門武庫的楊楷,此人是閻圃的重要臂助,必須盡快拔除!”
“另外,”我補充道,
“讓貂蟬轉告潛伏在南城的暗子,密切監視五斗米教的動向,
一旦他們出動,立刻配合城防營進行阻擊和襲擾,絕不能讓他們與城內叛軍匯合!”
“庶,明白!”徐庶精神一振,立刻轉身去傳達命令。
石秀也領命而去,步履間充滿了肅殺之氣。
書房內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燭火 啪燃燒的聲音。
我緩緩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沉沉的夜幕。
杜陵……這位被我威逼利誘、最終選擇站在我這邊的士族代表,他的命運如何,此刻我已無暇多顧。
但他送來的這份情報,卻如同決戰前最精準的定位坐標,讓我得以將計就計,
將這場被動的防御戰,徹底扭轉為一場精心策劃的圍殲戰!
情報,永遠是戰爭中最銳利的武器。
玄鏡台的存在,便是我在這亂世之中立于不敗之地的最大依仗之一。
閻圃,你的算盤打得再響,又怎能算到,你的核心決策圈里,早已埋下了我的人?
你的每一步行動,都在我的預料之中,甚至,在我的引導之下!
夜風,似乎更冷了。
空氣中彌漫著山雨欲來的沉悶和壓抑。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整座南鄭城,就像一張被拉滿的弓,無數的力量在暗中角力、踫撞,
只等待著子時那個最終的信號,便會爆發出石破天驚的巨響。
我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平靜和絕對的自信。
陷阱,已經布好。
魚兒,即將入網。
就讓這場醞釀已久的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