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陽太守趙範獻城歸降的消息,幾乎與翼德將軍那標志性的大嗓門報捷聲同時通過玄鏡台的不同渠道送達。
我鋪開荊南輿圖,在桂陽的位置上輕輕點了一下,心中卻無半分波瀾。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甚至比預想的還要順利一些。
趙範的小聰明和內部矛盾,在絕對的實力威懾和精準的情報打擊面前,不堪一擊。
兵不血刃再下一城,
這對于剛剛經歷過赤壁大戰、亟需休養生息和建立穩固後方的劉備集團而言,無疑是巨大的利好。
而對我來說,這意味著荊州的棋局,又向著更加復雜、也更加有利于我渾水摸魚的方向,邁進了一步。
目光順著輿圖往西北移動,落在了武陵郡的位置上。
這是荊南四郡中,地理位置相對偏西,與益州有所接壤,同時也是實力最弱的一個郡。
根據玄鏡台早已收集整理的情報,武陵太守金旋,其評價比起零陵的劉度和桂陽的趙範,還要低上不止一個檔次。
玄鏡台對金旋的評語是︰
“性庸碌,無遠志,貪圖安逸,不恤民事,軍備廢弛,士無戰心。
郡中豪族亦對其多有不滿,然畏其官位,隱忍不發。
其人膽小如鼠,遇強則怯,聞風即潰。”
這份評語堪稱刻薄,但卻是基于大量事實佐證得出的結論。
記錄顯示,金旋在任期間,幾乎沒有任何值得稱道的政績,
反而因為幾次征收苛捐雜稅引起過小規模的民怨;
其任命的郡丞、都尉等屬官,也多是些阿諛奉承之輩,
或是與其有裙帶關系的庸才,整個武陵的官場和軍隊,可謂是一潭死水。
這樣一個對手,實在難以提起人任何興趣,更別說構成什麼威脅了。
零陵、桂陽的相繼陷落,尤其是趙範這位“心機頗深”的太守都未做多少抵抗便舉城投降的消息,
必然如同兩記重錘,狠狠砸在金旋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經上。
恐懼和絕望,想必已經在他心中蔓延開來。
基于此,我推斷孔明的策略將會更加直接,甚至可以說是“輕描淡寫”。
對付金旋這種人,連翼德將軍的威懾都顯得有些“殺雞用牛刀”了。
或許,只需派遣一支偏師,打著劉備軍的旗號兵臨城下;
甚至,可能僅僅需要一紙措辭嚴厲的檄文,曉以利害,便足以讓金旋魂飛魄散,主動獻出城池印綬。
果不其然,玄鏡台後續傳來的情報,印證了我的判斷。
孔明在穩定桂陽局勢後,並未立刻將主力轉向最後的硬骨頭——長沙,
而是做出了一個看似“兵分兩路”,實則“一虛一實”的部署。
他命關雲長將軍率領一部分兵力,開始向長沙方向緩緩移動,
做出準備攻打長沙的姿態,吸引長沙太守韓玄和老將黃忠的注意力。
這無疑是“實”的一步,也是為最後的決戰爭取準備時間。
而對于武陵方向,則是“虛”的一招。
孔明並未派遣大將,甚至沒有動用太多兵力,
僅僅是委派了劉備的義子劉封,率領一支不足兩千人的隊伍,攜帶檄文,浩浩蕩蕩地開向武陵。
劉封雖然年輕,也頗有勇力,但在劉備軍中的資歷和威望,顯然無法與關、張、趙等核心將領相比。
派他前往,本身就傳遞出一種信號︰
武陵,並不值得我們投入主力。
這既是藐視,也是一種心理上的壓迫
——連一個年輕小將率領的偏師,我們都懶得認真抵抗了。
與此同時,孔明必然早已安排了玄鏡台的人手
或者說是依附于劉備集團的情報人員,畢竟玄鏡台的主體需要隱藏),
將零陵、桂陽陷落的詳細情況,以及劉備軍優待降將、安撫百姓的種種“仁政”事例,
通過各種渠道散布到武陵郡內。
商旅的口耳相傳、潰散士卒的描述、甚至是一些心向劉備的地方人士的刻意宣傳……
這些信息匯聚起來,將進一步瓦解武陵軍民本就不存在的抵抗意志。
接下來幾天,玄鏡台關于武陵的報告,簡直可以用“波瀾不驚”來形容。
“劉封部已抵達武陵郡界,沿途秋毫無犯,百姓夾道觀望。”
“零陵、桂陽太守歸降的消息已傳遍武陵,城內人心惶惶,士卒多有議論。”
“劉封遣使遞交檄文至武陵城內,要求金旋即刻出降。”
我幾乎能想象金旋接到檄文時的表情——面如土色,手足無措,冷汗直流。
他或許會召集他那些同樣無能的下屬商議,但得到的,恐怕也只是一片沉默,或者干脆是勸降之聲。
畢竟,誰願意為一個昏聵無能、又明顯大勢已去的主官陪葬呢?
郡中的豪族,恐怕早已在暗中盤算著如何在新主面前博取好感了。
果然,僅僅一天之後,最終的報告傳來︰
“武陵太守金旋,未做任何抵抗,已于今日上午,率領郡中官吏,出城向劉封將軍獻城投降。
武陵郡全境,望風而定。”
“望風而定”。
這四個字,完美地詮釋了武陵歸降的過程。
甚至連像樣的掙扎都沒有,就像熟透的果子,輕輕一踫就掉落下來。
這無疑再次驗證了“勢如破竹”的效果。
前期的勝利,如同滾雪球一般,積累了巨大的勢能。
這種勢能不僅僅是軍事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當零陵和桂陽的城頭變換大王旗之後,武陵的陷落,幾乎就成了一種必然。
玄鏡台關于金旋的情報,也再次被證明是精準無誤的。
這讓我對玄鏡台的情報分析能力,又增添了幾分信心。
在未來更加復雜、更加隱秘的博弈中,精準的情報,將是我手中最重要的武器之一。
武陵的輕易取得,最大的戰略意義在于為劉備集團節省了寶貴的時間和兵力。
金旋若是稍有骨氣,哪怕只是象征性地抵抗幾天,也會拖慢整個南征的步伐,
給長沙的韓玄、黃忠更多準備的時間。
如今,劉備軍幾乎是以行軍的速度接收了武陵,
主力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全力轉向最後一個,也是最關鍵的目標——長沙郡。
我將武陵的位置也在輿圖上標記為歸附狀態。
荊南四郡,已得其三。
只剩下最後一塊,也是最硬的一塊骨頭——長沙。
長沙太守韓玄,性情暴躁,但並非完全無能。
更重要的是,他麾下有老將黃忠。
黃忠雖年邁,但勇冠三軍,刀法精湛,箭術更是出神入化,乃是當世頂尖的猛將。
有他坐鎮,長沙絕非零陵、桂陽、武陵可比。
而且,根據玄鏡台的情報,長沙郡內,似乎還有另一位隱姓埋名的大才——魏延魏文長。
雖然他目前地位不高,不受韓玄重用,但其人的武勇和才略,絕不容小覷。
歷史碎片中,他與黃忠一同歸順劉備,成為蜀漢後期的重要支柱。
面對擁有黃忠、魏延潛在)的長沙,孔明又將如何應對?
強攻,必然損失慘重。
智取,又將如何施展?是否還會用到玄鏡台的情報?
我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心中充滿了期待。
荊南戰事的收官之戰,想必會比前三場更加精彩。
而我,將繼續以“江東參軍”的身份,在千里之外,冷靜地觀察著這一切,同時,也在悄然布局著自己的下一步棋。
荊南塵埃落定之日,或許就是我將目光正式投向漢中的時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