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失憶的白月光

18 入宮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吉利丁 本章︰18 入宮

    但她自己也想到了這個可能,頓時臉更燒。

    她死命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揣測。

    不管怎麼樣,到了再說。

    半個時辰後,馬車穩穩停下,李德在外頭溫聲道︰“鐘小姐,到了,下車罷。”

    紅葉忙跳下車,扶住她。

    鐘薏掀簾下車,一抬頭,發現眼前是熟悉的承乾門,只是她們並沒有走上宮宴那日熱鬧非凡的玉階,而是被引上一條偏僻的小道。

    天色陰沉,風吹得樹枝颯颯作響,整座皇宮冷清得不像話。

    偶有路過的宮人,都行色匆匆。

    約莫一刻鐘後,他們繞過一段宮牆,穿過一道低矮的門洞,眼前豁然開朗。

    慈和堂到了。

    李德在簾外躬身行禮︰“鐘小姐,皇太妃在里頭等著。”

    鐘薏心跳略微加速,但忍著沒露慌亂,端著儀態穩重走進。

    殿內香氣濃郁,深重的檀香幾乎要灌進她腦門,眼楮眨了好幾下才適應。

    軟榻上盤腿坐著個人影,姿態肅然。

    她下意識停了兩步,很快反應過來,按著規矩跪下磕頭︰“臣女鐘薏,見過皇太妃。”

    榻上那人沉默了一瞬,聲音才慢慢響起。

    “抬頭,本宮看看。”

    聲音不高,卻像撞鐘般,敲得她耳根一震。

    鐘薏聞言慢慢抬起下顎,目光不敢亂看,只盯著皇太妃胸前那顆東珠扣子。

    耳邊傳來太妃輕緩的嗓音︰“遠山含黛,秋水含波,模樣確實出挑。”

    “听說你醫術不錯?”

    她腦子飛快轉了兩圈,一時摸不清皇太妃為何突然問這個,只道︰“回太妃……臣女不敢妄言,只是小時候身體不好,久病成醫,略懂一點風寒小病罷了。”

    敏太妃笑了一下,聲音听不出悲喜,“來,替本宮診一診。”

    “是,娘娘。”

    她近日跟著夫子學醫,把脈已有經驗,為了練習,周圍婢女的脈象已摸過無數次,早練得熟稔。

    鐘薏答應一聲,慢慢起身,走到她小幾對面坐下。

    檀香味更甚,叫人頭腦發昏。

    旁邊侍立的宮女熟練拿來一個金絲紋的小巧軟枕,墊在太妃手腕下。

    那雙手皮膚皺巴,骨節凸出,血管如蚯蚓般浮在腕上。

    鐘薏挽起袖子,小心翼翼覆上去。一觸之下,她心里咯 一跳。

    脈象虛浮得嚇人,幾乎像是風里懸著一縷線,輕輕一抖就會斷。她再按深些,依舊是空空蕩蕩的,沒有一點實感。

    她偷偷瞄了一眼太妃的穿著——明明快五月了,卻還穿著夾棉長褂、圍著絲絨披肩……這身打扮,她一眼就覺得奇怪,現在倒像是能對上了。

    鐘薏心跳加快。她不敢妄斷,怕說錯一句便是禍端,又不敢久拖,只能強撐著鎮定。

    敏太妃似笑非笑地開口︰“鐘小姐可是診出什麼了?”

    她一個激靈,下意識跪了下去,雙手托著她的手腕,道︰

    “回娘娘……這幾日春寒未盡,氣候多變,老年人易受風邪,脈象稍顯虛弱也是常事。等過了這時節,定會緩和許多。”

    她聲音回響在空曠的殿內,周圍一片靜謐,唯有燭火輕微爆裂的霹靂聲與太妃手中念珠的滾動聲。

    她不敢抬頭。

    太妃笑了一聲,語氣懶洋洋的︰“起來吧,這張嘴……巧得很。”

    她听不出是褒是貶,只得連忙謝恩,慢慢起身。

    “娘娘是後宮最尊貴之位,天地皆敬,自是受上天庇佑,若能多些修養,氣血自會回轉。”她提起笑,小心補了句。

    太妃看她一眼,神情倒緩了幾分︰“你這丫頭,好話是一套一套的,真有點像長樂。”

    她伸手拍了拍身側軟榻,“坐罷。”

    鐘薏乖乖在一側坐下,剛放松了點神經,卻听得太妃語氣一轉,換了一個自稱︰“明昱年紀漸長。我常念叨他啊,他這年紀別人家兒子都抱倆了,他倒好,油鹽不進。”

    軒窗外雷鳴乍起,白光閃過,一下照亮了窗邊兩人,天亮如晝。

    天啟帝衛昭,字明昱。

    鐘薏心里“嗡”地一聲,腦子里浮出那雙深潭般的鳳眸,指尖不自覺地蜷了一下。

    她張了張嘴,沒敢接話。

    太妃似乎也不指望她說什麼,繼續道︰“你也看到了,我身子骨不好,唯一遺憾,就是沒抱過孫兒。”

    “你來上京已有些時日,雖未多見,也該熟了些人情。京中的名門閨秀,你可有所了解?”

    鐘薏突然想起前幾日趙長筠來時,提起她爹讓她好好準備選秀的事,臉色有些發白。

    她垂下眼眸,不自覺躲閃了一瞬︰“臣女膽怯,交游甚少,倒是不熟悉京中的閨秀。”

    怎麼會不熟悉呢?她腦中一瞬間劃過許多性格樣貌處處都好的女郎,可此時就是無法出口。

    太妃靜靜看著她,似笑非笑。

    忽而話鋒一轉︰

    “那你自己呢?若是要你入宮——你可願意?”

    鐘薏心跳漏了一拍。

    外面突然開始落雨,雨點 里啪啦砸在窗欞上,婢女輕手輕腳地將窗扉合上,殿中愈發昏沉。

    她不敢說她沒想過。

    他溫和、有禮,不動聲色地照拂她,給她區別于旁人的關照,她怎麼會不多想?

    可她更明白,少時心動和自己的人生相比,哪個更重要。

    她抬起頭,正對上太妃一雙清明的眼。

    “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不必顧慮我。”太妃眼角露出深深笑紋,看著她有話難言的樣子。

    她眼睫輕顫,深吸了一口氣,控制語調平穩︰

    “陛下風神俊雅,世間少有。臣女……自有敬仰。只是情愛之事,豈能只憑仰慕便敢妄生妄行?”

    她頓了頓,神思更加清明,輕聲補了一句︰

    “能陪伴陛下左右,享無上榮寵,固然令人神往。”

    “可若要舍棄父母親族,離開舊人舊物,獨入深宮,日日陰晴未卜,榮寵未必長久,孤寂是必有……”

    她語聲輕極,像是怕打擾了屋外雨聲似的。

    話音一落,鐘薏便自覺失言,起身跪地,“臣女口不擇言,還請太妃恕罪!”

    太妃並未惱,反而看她良久,輕笑一聲。

    她伸手喚人將她扶起,語氣輕柔得像長輩閑話︰“跪著作甚?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你看我,如今身邊至親皆已散去,獨守慈和堂,如何不算孤身一人?”

    “我懂你的思慮,只是隨口一問。”

    鐘薏沒料到她如此開明,心中的慌亂也放松下來。

    太妃緩緩側身,望向窗外的潑天雨幕,繼續道,“這雨勢頗大,鐘小姐若是今日無事,不如在殿中留宿一晚如何?本宮年紀大了,這慈和堂日日清冷寂寞,若你日後有空來陪陪我,便是再好不過。”

    鐘薏聞言躬身福禮︰“謝娘娘垂憐,臣女無事可做,若是娘娘得空,隨時可喚臣女過來。”

    簾後有婢子走近,柔聲道︰“娘娘,今日的藥還未飲。”

    敏太妃擺了擺手,手腕上念珠微晃,沙沙作響︰“本宮乏了,你們下去歇著罷。”

    “是。臣女告退。”

    鐘薏退出殿外,雨勢更急,夜風穿過回廊,吹得衣袖飛舞。

    紅葉早在門口候著,見她出來,正要開口,卻瞥見李德走來,忙又閉了嘴。

    李德臉上帶笑︰“慈和堂房間甚多,姑娘今晚便歇在凝香閣吧,奴才給您帶路。”

    紅葉瞪大了眼,忙看向鐘薏,見她面色如常,行了個禮,柔聲答道︰“謝過公公。”

    夜風呼嘯,紅葉撐著傘走在一側,替鐘薏擋開飄進的雨絲,李德提著燈籠引路。

    幾只宮燈在雨中搖曳不定,光影朦朧,將一整條長廊照得若明若暗。

    凝香閣不遠,穿過一段偏殿廊橋便至。宮女早已備好熱水。

    沐浴完,用過晚膳,婢女們紛紛退下。

    鐘薏換上素白寢衣,靠坐榻上,房內窗扇雖關,仍悶熱潮濕,她便只披著薄被。

    紅葉跪在腳榻邊,輕輕扇風,猶豫良久,終是問道︰“小姐,太妃……可曾為難您?”

    她守在門外時,突然想到一個可能。

    或許......太妃從哪里得知了小姐過去的身世,所以才讓她入宮見她?

    鐘薏閉著眼,語氣懶懶的︰“並未。敏太妃與傳聞中一般淡泊,言辭也很和氣。”

    她頓了頓,嘆息一聲︰“只不過嘛……這宮里太安靜了些,大概是孤單久了,才想找人說說話吧。”

    紅葉放下心,手中扇子卻一頓。

    她比鐘薏更清楚那位太妃是什麼樣的人。

    先帝妃嬪,或病或死或流放,唯有敏太妃,不僅平安無事,反而成為皇太妃,穩坐慈和堂。

    她若是受不住孤單,怎可能在這吃人的深宮里活到今日?

    不過這些小姐不必知道。

    她手上動作不停,一扇一扇吹起鐘薏頰邊碎發,只笑道︰“小姐一向惹人憐愛,太妃大概也是一見如故,動了喜歡。”

    少女鬢發微亂,臉頰因沐浴泛紅,肌膚雪白如玉,眉眼里透著一股不諳世事的靈氣。

    鐘薏聞言笑著睨了她一眼︰“紅葉,你怎麼比玉姝還會吹牛?”

    暴雨砸在檐上,聲聲雜亂,愈發擾人心神。

    衛昭坐于高座,眉目沉靜。

    他欲把朝中勢力過于龐大的大族削弱,從科舉著手,提拔新人,可堂下兩位大臣低頭站立,面露躊躇之色,俱是不敢主動站出來。

    氣氛仿佛凝固。

    他壓下眸中暗色,緩聲問︰“寒門子弟如何脫穎而出?”

    此舉關系到京中無數勢力,他們不敢立刻回應。

    禮部侍郎孫堅額角滑下一滴冷汗,吏部尚書薛世明眸光一轉,似欲開口。

    就在此時,一名內侍輕步上前,躬身道︰“陛下,慈和堂傳話,太妃召見鐘小姐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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